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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豺狼的伤疤 ...

  •   伴随着一阵沉痛的哀号,灰白的墙壁之上多了一道嫣红的弧线。
      他已经忘记是第几次处理这样的事情,自从进入组织以来,他就化身为修罗道场上最危险的杀手,立誓结束掉一切阻碍的魂灵,毫不留情地结果一条又一条的生命,完美地做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
      杀人,会不会已经成为他的习惯?
      沈恩懿冷哼着,身手利落地清理现场,对这个奇异的念头并未多加细想。
      当他正想离开的时候,发抖的右手却死死地摁住了青筋隐隐跳动的额角,一种熟悉的剧痛开始泛滥,逐渐湮没了他的感官,这种痛楚的感觉一寸一寸地吞噬他的意识,让他原本清醒的神智变得模糊。
      他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么多年来,这种让人眩晕的疼痛就一直陪伴着他,像是附骨之俎一样跟随着他,成为他久久不肯消散的梦魇。
      或许,这就是他杀戮人心的后遗症吧。
      冷笑一声过后,沈恩懿用力地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过来。
      可惜事与愿违,那一阵剧烈的疼痛不仅没有停止,反而有越来越猖獗的趋势。
      “该死的!”他靠着墙壁缓缓地跌坐在地,微张的嘴里吐出一句不清不楚的咒骂话语——可恶,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那可就糟糕了!
      整个仓库静悄悄的,就只有他粗重得几乎要窒息的喘息声。
      沈恩懿虚弱地睁了睁眼睛,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动作缓慢地拔出裤子里锋利的小刀,狠狠地往手腕上猛然刺去!
      “啪——”银白的小刀不知被什么东西射落在地。
      这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分外的刺耳,他一直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却只能看见一抹清丽的身影。
      纤细的尖头高跟鞋踩在肮脏的地面,溅起轻轻的烟尘。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一把透着温柔和埋怨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流泻着白纸一般干净的悠然。
      “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要一直呆在这里了呢?”那个女子似乎难得找到欺负他的机会,恶作剧似的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轻笑着道。
      他已经知道,身边的这个人是谁了——等待确认了她的身份之后,他深深呼吸了一口不怎么清新的空气,昏然睡去。
      确定他已经睡熟,那个女子才淡淡地抛下一句话:“你别老是让我担心啊。”
      单间套房的寝屋里,有两个宁静的身影——其中一个静谧地躺在舒心的大床上,另外一个则静谧地倚靠着角度刚好的椅背。
      整个房间充斥着温柔的淡紫色,空气里依稀弥漫着薰衣草的芬芳,所有的布置都是这么地整洁,仿佛随时可以让人进入催眠的状态。
      洛琴清坐在柔软的抱枕上,细致地打量着强占了自己床塌的沈恩懿。
      他是太紧张了吧,怎么连自己在睡梦中都会手紧握拳?
      她这般暗自猜测着,揣摩着他复杂黑暗的心理。
      清澈的瞳仁之中倒影出一双紧紧闭阂的眸子,根本看不出眼前这个男人的一丝神韵,只是觉得,线条流畅的面庞之间,似乎隐约流泻着淡淡的寂寞。
      “唉。”她慢慢地叹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
      冰冷的肌肤,冰冷的触感,这种冰冷的风格似乎永远都无法改变吧。
      正当洛琴清出神的时候,沈恩懿却被她的抚摸徒然惊醒。
      “啊,轻点!”她微微吃痛地叫喊出声,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脸蛋上的神情有些似笑非笑,明净的眼睛里透着无所谓的意味,居然没有生气。
      她早就习惯这个男人的警觉性,就算他在多么放松的情况下,都还是没有办法接受别人一点点的触碰。
      “抱歉。”又是一句没有歉意的道歉,不过难得的是,她接受。
      洛琴清淡淡一笑,反手扭住他的手腕,把一袋茶包放入他的手心。
      沈恩懿没有防备,这一扭竟然让她得手了——如果换作是陌生人,恐怕连手骨都会被他折断。
      他蹙着眉,轻声问道:“这是什么?”
      “希德寇特的薰衣草茶。”她笑着回答,“英国种植的薰衣草,闻起来没有那么浓郁的花香,应该比较适合你。”
      “适合什么?”他不解地反问。
      她轻轻一笑,伸了伸懒腰,就像一只娇柔的猫,“你太过紧张了,再这样下去会变得很累,喝薰衣草茶可以让你放松一点。”
      他的脸部肌肉一僵,直接拒绝:“不需要。”
      洛琴清耸着肩膀,一脸无可无不可地瞪着这个男人,经历过无数次拒绝的她只把他当成是没糖吃的耍赖小孩,道:“老板把你交给我,你就要听我的。”
      “我不需要听从任何人的话。”他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
      “唉,你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她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漂浮:“茶包你带走,要不要喝是你自己的事情。”
      沈恩懿凝望着她过度白皙的面庞,竟然有种不忍拒绝的情怀漫上心头。
      他不发一言地握着茶包,取下挂好的风衣,转身离去。
      洛琴清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不由得想起这个男人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
      她记得,那年夏天,英国牧场的薰衣草开得很美、很美。
      他们都是“圣”集团的员工,这个庞大的集团表面是上流商界最受注目的跨国大企业,事实却是黑白两道都颇吃得开的组织。
      她是一名极端优秀的心理医生,而他,却是一个无情的杀手。
      有一天,老板下达指示,让她放下手头的一切案例和工作,接收一个新case。
      那个时候的她还在纳闷,到底是哪个人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让老板给予这么大的关心,后来才知道,他居然是公司内部最神秘的杀手。
      她一直都待在英国的分公司,对总公司的事情也不太了解,自然没有接触过总公司的一切人物。
      不过,她对他倒是很好奇,时常会想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比如说,他是怎样的人呢——杀手耶,应该是很冷酷的吧?
      她在为他治疗的时候,应该不会说拔枪就拔枪,说动刀就动刀这么恐怖吧?
      可是,当他真正来找她的时候,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从来没有一个病人患者,胆敢藐视她清冽的目光,在干净的床褥之间倒头大睡。
      想起当时的场面,洛琴清的嘴唇忍不住荡漾出一个微笑。
      自从那次以后,他就常常来她的诊所报到——其实,就是过来睡一觉罢了。
      她敏感的神经却觉得,让他这种紧绷到极点的男人放下心防,愿意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袒露出所有弱点,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是太过自信,还是太过骄傲。
      忆起他的眉睫和眼唇,她都分外怜悯,从来没有一个患者,可以表现出这么疲倦劳累的神态,而他,却仿佛习惯了一般,让人有些心酸。
      这样一个流露出如此寂寞的男人,真的承受得了作为杀手的血腥吗?
      不知道,他在杀人的时候,都会想些什么。
      洛琴清轻轻地笑着,不由自主地希望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情。
      她缓慢地站起身,安静地思考了数秒,微微叹气,拨了一通电话之后,迈着轻盈的步子悄然离去。
      “哒——”门锁上了。
      安静的办公室里,从窗帘到桌布的装潢,全部选用深邃的宝蓝,不难看出办公室的主人究竟是个如何沉静内敛的狠角色,然而,一抹纤细的雪白身影,一个刚毅的深蓝身影,他们正面对面地坐在干练的办公桌前,似乎在谈些什么。
      “我要求组织让我的病人停止一切工作。”洛琴清干脆利落地说,她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在玻璃的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是否能够理解为,你在和我谈条件?”一个穿着蓝色西装的男人悠闲地坐在老板椅上,似笑非笑地转过身来看着她,墨色的眼眸里静静地流露出震慑人心的光芒,“镜侍,我把豺狼交给你,并不是要你让他脱离组织的。”
      “我并没有让他脱离组织,我只是想让他放松。”一提起沈恩懿,洛琴清就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个家伙总是神经紧绷,似乎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物都是他的敌人,自从她毕业以后,成为一个环游世界的心理医生,见过无数种病症的精神患者,却从来没有试过与这么奇怪的人相处。
      “什么意思?”那个男人笑吟吟地反问,饶有兴致地望着她的眼睛。
      “我的意思是,暂时不要给他任何工作和任务,也不要追查我和他的事情,我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为他治疗。”洛琴清简洁地说,从容而淡定地看着他。
      “这样啊。”男人坏心眼地托着下颌,故作认真地沉吟半晌,略略点头,“我答应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我希望你可以完成你的任务。”
      “没问题。”洛琴清自信满满,一口便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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