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不胜防》佟晓璋

37、Chapter 37

　　陆天晴累坏了，挣扎着清醒了一会，终于还是沉沉地睡着了。只是哪怕在梦里，她的眉心也是皱得紧紧的，从没一刻放松过。
　　早上被外面的雨声吵醒，仿佛有什么心灵感应，她刚刚睁开眼睛，聂东宇正巧推门进来。
　　他身上挂着一条格子围裙，脸上的笑容和煦暖人，“醒了？正好我来叫你吃饭。”
　　初醒的时候，陆天晴有片刻的迷茫，可是看到他的那个瞬间，昨夜的一切骤然在脑海中复苏。她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低下头去不肯看他。好在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衣柜里拿了干净的衣服给她放在床上，“收拾一下就下楼吧，不然早饭该凉了。”

　　早饭是聂东宇亲自下厨做的，好几样细致的甜点，都是陆天晴最爱吃的。
　　她胃口总是不好，可今天早饭太丰盛，她只是一样尝了一点，竟然就慢慢地吃饱了。
　　吃过早饭，聂东宇才将客厅的窗户打开一点，秋风带着雨水的清新吹进来，透着丝丝清凉。可是他却叹了一声：“居然下雨了，本来打算带你去爬山的。”

　　青竹镇依山傍水，前面是甘霖江，后面群山环抱，其中最高的一座叫“莫愁冢”，传说是天仙埋骨的地方。山上风景不错，每到节假日，登山玩赏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今天是他们来青竹镇的第二天，正是九九重阳，登高望远的好日子。可是满城风雨近重阳，他们一早起来就见外面淅淅沥沥下起雨来，连天公都不作美。

　　陆天晴本来也没兴致去爬山，听他这么说，也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聂东宇转过身来问她：“这雨倒是越下越大，爬山是不行了，你想到哪里去玩，我陪着你。”
　　陆天晴在他的目光中垂下头，“哪儿也不想去。”
　　他抿了抿唇角，小心提议：“高扬他们投资的度假村正在施工呢，他这几天也在这边。听说这小子交了女朋友，正想带出来让大伙看看。不然，过去跟他聚聚？”
　　高扬的女朋友是个记者，听说是个非常幽默开朗的女孩，也许见到她，天晴的心情可以好一点。

　　高扬？陆天晴皱眉想了一下，是上次和他一起打球的那个男人。
　　当时高扬的女伴还好心提醒过她，说他们这样的男人她招惹不起，让她不要真的动心。她当时还觉得不屑，可是后来……
　　陆天晴叹了口气，声音有些不满，“上次他不是就有女朋友？”
　　聂东宇说：“那个不算，那些只算是女伴，这次是真的女朋友。”他一边说着，一边倾斜身子朝她凑过来，温热的鼻息落在她的耳后，“打算娶回家的，就像我对你一样。”

　　经历了昨晚的事，陆天晴对聂东宇的感觉一下子就变了。对于他的靠近和亲昵，她不再恐惧，但是那种想逃的感觉却更明显了。
　　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面对他的亲昵靠近，她诚惶诚恐不敢接受。但是最后还是敌不过自己的心，所以落入了他的陷阱，一步步走到今天。而现在，他想要再来一次，她怎么还会重蹈覆辙？
　　他一凑过来，她触电一般就弹坐起来，瞪着他说：“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聂东宇尴尬地舔了下嘴唇，“对不起。”沉了一沉，又问，“那要不要去和他们吃个饭？”
　　陆天晴抿着嘴唇，“随你。”

　　中午和高扬约好了时间，聂东宇亲自开车带着陆天晴去赴宴。只是半路手机响了，是好久没有联系的纪玫。
　　青竹镇的度假村，本来就是高扬和纪玫一起投资的。现在高扬在这里，纪玫当然也在，只是他一时没有想到罢了。
　　自从回国以来，因为生意上的事，和纪玫接触也算频繁。媒体上甚至有绯闻传出来，说他和纪玫关系暧昧。两个人都都是云淡风轻的性子，谁也没有刻意去辟谣。只是那天在新闻上，他和纪玫双双而立的样子被陆天晴看到，他就再也没和她一起出席过什么公众场合了。
　　别人怎么说，他自己不在乎，可是他害怕陆天晴在乎。而且，他对纪玫虽然无意，但是他也隐约感觉得到，纪玫对他恐怕有几分意思。既然他有了天晴，就该和别的女人保持距离，不要误人误己才是。

　　纪玫打电话约他见面，他客气地推脱了几句，可是她笑着说：“东宇哥，不管怎么说，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你至于这样躲着我吗？”
　　聂东宇心里微微打了个突，也跟着她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今天真的有事。”
　　“不就是约好了和高扬吃饭？”纪玫现在正和高扬在一起，她说，“没关系的，我去和他说。”
　　聂东宇和高扬关系好，推掉一顿饭根本不算什么。高扬听说纪玫约他有事，马上接过了纪玫的电话，直接对聂东宇说：“你有事你就忙，我们什么时候一起不行啊？这样吧，今天中午咱们不去了，回头再说。”
　　“喂……”聂东宇正想解释，高扬已经将手机还了回去，话筒里又是纪玫清冷动听的声音，“怎么样东宇哥？”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聂东宇也只能苦笑着答应：“好，咱们中午再见。”

　　吃饭的对象换了人，聂东宇转脸要和陆天晴说什么。她坐在副驾上，眼睛一直望着窗外的雨景，没等他开口就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你先送我回去吧。”
　　“什么？”
　　“送我回去啊。”陆天晴转脸看着他，“你和纪小姐一起约会，难道也要带着我？”
　　聂东宇有些无奈，“你别误会，我们不是约会。”
　　“放心，我没什么好误会的。你们是什么关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聂东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猛地一个刹车，将车子停在路边临时泊车的地方。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白茫茫的雨幕中什么都看不见。车窗玻璃阻隔了窗外的雨声，只有聂东宇沉闷压抑的嗓音。
　　他紧盯着她问：“天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陆天晴只是冷笑，“什么怎么做？我们之间的决定权不是一直都在你吗？”
　　“我……”
　　聂东宇明白自己曾经给过她的伤害，她不原谅他、不接受他，这些他都认了。他以为只要她还在他身边，他慢慢地哄着宠着，总有一天会瓦解她的恨意。他对她的好，她可以不接受，但是她怎么能否定？他现在是真的喜欢她！
　　他沉了一口气，有些负气地问：“你觉得我们没关系，那昨晚到底算什么？”

　　昨晚？
　　昨晚的事，两个人一直刻意地逃避，谁也没有先提。
　　现在聂东宇说出来，陆天晴捏着衣角的手指发紧，抬头冷冷地笑着，“你自己说的，昨晚只是为了让我好起来，让我忘了那场噩梦。”
　　他的确是那么说的，也当真是那样想的，可……可他们那样的肌肤之亲，在她眼里，真的就没有半点别的意味？到后来的时候，她明明就已经……

　　两个人在车厢里僵持着，气氛比窗外的骤雨还要迫人。
　　聂东宇深吸一口气，转脸紧盯着她，“昨晚的事，我说到做到，以后你不愿意，我真的不会再碰你。但是不管你怎么想，我都要告诉你，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再有别人了。”
　　陆天晴僵坐在那里不出声，他又微微点头承认：“纪玫的事……我想是我让她误会了，所以现在要和她彻底说清楚。你陪我去吧，就当帮我一个忙。”

　　他虽然是询问的口气，可是并没有等她答应就发动了车子。
　　到了约好的餐厅里，纪玫已经坐在那里，看到陆天晴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旋即向聂东宇灿然一笑，“你来早了半小时。”
　　聂东宇为陆天晴拉开椅子，两人落座后他才说：“你来的更早。”
　　“这不一样。”纪玫的声音很沉稳，但是同样作为女人，陆天晴还是发觉了她嗓音里的一丝颤抖。她苦笑了一下，直接无视了陆天晴，一双修长深邃的眼睛只盯着聂东宇，“东宇哥，今天我这样请你……哦不，是逼你过来，相信我的意思你很明白。”

　　聂东宇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纪玫又说：“我今年二十八岁了，父亲在国外，一直催促我要尽早把自己嫁出去。在你回国之前，我没有对别的男人动过结婚的心思，你回来以后我才……东宇哥，我们之间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再说其他的。如果你答应，那我们很快就可以……”
　　纪玫的出身好，漂亮矜贵，在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讨好一说。她喜欢聂东宇，早在聂家出事之前就喜欢。后来他回国，结束了和聂鹏之间的恩怨留在霖江。她以为在这霖江市里，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适合聂东宇。
　　公共场合里，那些有意无意的暗示，已经是她的极限。可是聂东宇始终不回应，甚至后来开始躲着她。曾经眼睁睁看着他和聂程程订婚，现在她不想再失去一次，所以这样直白地说出来。
　　她以为他一定不会拒绝，可是……

　　聂东宇看了一眼身侧的陆天晴，转脸才沉声说：“小玫，谢谢你的错爱。但是对不起，我已经有天晴了。”
　　“没关系，就算我们结婚，你还是可以和她在一起。”这些所谓的成功男人，有几个能真的从一而终？他的父亲和母亲相敬如宾，可父亲也有不止一个的红颜知己。纪玫虽然在乎，但是从小耳濡目染，对这种事不是不能接受的。
　　可是聂东宇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不会委屈天晴的。”
　　纪玫皱起眉头，“难道你还会娶她？”
　　聂东宇轻轻笑了一下，目光柔和却坚定，“只要她肯点头，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