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寞寞 雪千寻》墨夜言

27、第二十三章：情谊分散密林旁

　　楔子：

　　一念之差，万念俱灰，
　　冥冥之中，注定了佛魔殊途，
　　纠缠一世的业障，不愿挣扎的桎梏，
　　没了记忆抵挡，怎么熬过寒冬黑夜？

　　一个人的风景，红尘重归阒寂，
　　每一粒灰尘都在哭泣，
　　每一阵风都在流血，
　　漫天桃花换做席卷而来的黄沙，咫尺殇，天涯断。

　　月色尘封十几载，你我同醉，
　　拨动琴弦，生怕弹错最重要的音弦，
　　万般痴缠只是不肯放弃的苦涩，
　　进退维谷只因我们还在尘世间，
　　烟水云霞，与我共看，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貌似平静的一天，尽管所有的人尽量保持小心翼翼，但是该来的还是会来，身为尘世中的微粒，早已注定的命运，已经不在乎早晚。
　　守卫们的眼神更加冰冷，看向他们的眼神，仿佛他们已经是死物，已经不值得他们多看一眼。
　　今天的晚餐提前了好多，太阳还没下山。孩子们的话语现在很少，即使是彼此之间，面对所有的未知，一切的怀疑和讨论都有些苍白。吃过了晚餐，虽然时间还早，但突如其来的困倦，使得所有孩子都早早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段时间过的饿如同行尸走肉，孩子们也乐于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荒原之上，太阳已经西斜，只留余光点点。孩子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最后一抹阳光消失在地平线。这么多年了，孩子们还是第一次走出驯马场，第一次真正置身在这片荒原。
　　平时的时候，驯马场火架林立，如同整片荒原里唯一的光源，从亮处向四处望去，其他的地方入眼全是黑暗。现在等到自己置身黑暗之中，才发现驯马场内的火光是如此明亮，尽管此时离孩子们很远，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亮亮的光点。
　　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之前有太多的设想，但是突如其来的一切，还是让所有的孩子都始料未及，手忙脚乱。这是给他们自由？不可能，多年的培养，不可能只是恩惠一场，天下根本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
　　已经无数次的猜测过驯马场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只知道有着无数野兽的低吼还有无尽的黑暗。此时所有孩子被扔下的地方是一个森林的入口，原来以驯马场为焦点辐射出去的辽阔空地之外的其中的一处尽头，连接的是一个茂密的树林。孩子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所有的孩子应该是直接被抛在了这个地方，清醒过来之后，才觉得依然脑袋昏沉，浑身酸胀，所有的孩子都知道今天的晚餐有问题，否则也不可能明明是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然后莫名其妙的再一睁眼就来到了这里。有一个眼尖的男孩子发现了丢在他们身边的书信，天色昏暗，不仔细一点，这封几乎和泥土同色，又几乎被尘土掩盖的薄薄的书信还真难被发现。所有的孩子立刻都围到了他的身边，借着些微的月光，信上的内容被一一辨认。
　　“我的孩子们，如今你们能够看到这封信，证明你们还是幸运的，还是获得了生的希望，否则等待你们的命运只有一个。这个幸运或许因为你们的细心或许只是沾了你们其中某一个细心人的福，不过后面的事情可就各安天命。
　　从现在开始，你们的生命已经开始倒计时，明天天光大亮之前，你们要走出这片密林，不要说林子太大，时间不够，是否能够按时，捷径要靠自己去找。不要想着不回来，今天的晚餐加了一点小小的料。解药并不是很多，是不是和你们的人数相符，我没那个耐心去数，因此解药少了，就要你们自己想办法。所以我的奉劝只有一句，尽早回来。会有人在出口等待着你们，希望可以尽快看到你们的身影。”
　　信上的内容写的很平实，似乎还有一点调侃，犹如长辈跟小辈开的一个小小的玩笑。不过字里行间透出的信息绝对不是玩笑，那就是大家现在都中毒了，生命只有两天，即使完成考验，也不一定能够拿到解药，因为解药很可能不是每个人都有。信看完了，薄薄的信纸飘到了地上，所有的孩子都静静的注视着那张小小的信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从五六岁的顽童，到现在十几岁的少年，大家在这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分享里所有喜怒哀乐，共同成长。大家的命运因为偶然有了交集，又因为必然最终面临着取舍。从家中的变故，无依无靠，流离失所，到后来大家聚到了一起，面临共同的风雨，共同进退，这中间流逝的时光中，所有孩子都已经在不经意间把周围有着共同命运的孩子视为了一体，即使有不合，即使有矛盾，也从来没有想过会彼此彻底敌对。
　　本来紧紧站在一起的孩子们，开始慢慢的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原本紧簇的一团变成了分散的几个小圈。只有最紧密的伙伴此时才会选择站在一起。很快的，所有孩子变成了四个小小的团体，因为朝夕的相伴，孩子们根本就是按照住所的分配，三个四个一起。王清旋，刘淑若，张靖雅她们三个远远的站在一边，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早就盘算好了不愿跟大家靠近；原来和生儿同屋的三个男孩一起，因为自己这边少了一个人还有点忿忿不平；另外四个男孩一起看着对面的三个男孩，有点志在必得的喜悦，首先他们是男孩，而且还是四个人；然后就是夭夭，念儿，雅薇，婉仪她们四个女孩。
　　伴随着距离的拉开，孩子们彼此之间的眼神也开始有了警惕和戒备，从弄清楚信笺上的内容以后，孩子们就已经明白，这一次不是普通的训练，而是生与死之间的较量，今天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活着，也很有可能一个都活不下来，但无论如何，自己都能是最先倒下的那个，自己的人生还没有开始，他们还没有从这里出去过，未来的一切本不该如此灰暗，他们还想去找寻自己的精彩。
　　夜色已经全黑，这是一个圆月之夜。银盘似的月亮悬挂中天，使得整个荒原还是犹如覆着一层淡淡的荧光，并没有让周围的一切都漆黑的伸手不见。夜风吹来，吹拂起已经被春风唤醒的荒草，还没有恢复原有的高度，刚刚盖过脚面。初春的夜还很寒，孩子们回到自己的房间，基本都没有穿着厚厚的外衣，有的还根本只穿着里衫就被扔到了外面，冷风不断袭来，很多孩子都已经打起了冷战。
　　念儿看着平静的夭夭，有些不安，好象自从生儿走后，夭夭就是这个样子，好象是突然就成熟了，不再像以前那种一惊一乍的喜欢笑笑闹闹。今天的事情很突然，念儿之前还在犹豫着什么时候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对夭夭劝解一番，然而还没有等到这个时候，她们就已经毫无防备的被扔到了这片荒原，即将面对所有的挑战。念儿很担心此时的夭夭无法全心面临即将发生的一切，尽管自己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但还是生怕会有一个闪失，让自己再失去生儿以后，再亲眼看到夭夭再受到什么磨难。雅薇，婉仪很紧张的样子，一直手足无措的看着这边，这么多年，她们已经完全习惯跟在夭夭和念儿的身边。夭夭感觉到念儿的担心，回头看着她，安慰似的笑笑，即使心情再不好，夭夭也知道，此时此刻也一定要抛下所有的杂念。现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完全都要靠自己。从今天这一刻开始，自己的信念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定要和念儿，雅薇，婉仪一起，平平安安的走出这片荒原。
　　树林深处开始有了些微的响动，所有的孩子都已经敏感的发现，一点点绿莹莹的光穿梭在错综复杂的树木林间，即使刻意压低了脚步，但是地上枝叶被踩碎的声音还是十分清晰的传到了每一个孩子的耳里。关于荒原的传说，关于森林野兽的故事一下子全都涌现进了孩子们的心里，现在冬天刚过，很多动物都是经过了整整一冬的饥饿，就等着春天一到出来活动手脚，然后好好慰劳一下自己已然饥肠辘辘的胃肠。野兽的低吼已经快到林边，孩子们回头看了远处的光源，此时的驯马场在孩子们的眼里却变的那么遥不可及，那一点的光是那么的让人想要去触摸。明明知道沿着光的方向从这一边回去就可以直直回到驯马场，但是也注定无法得到解药，只能静静等待两天之后那个时刻的到来，但是转身进入林中，首先面对的就会是各种的未知，具体方向未知，出口在哪未知，关键还有林中遍布的各种未知风险，各种毒虫猛兽
　　“嗷——呜——”每天其实都可以听到的嚎叫，此时却真正的近在耳边，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的感受到这份震撼。乡村长大的娃儿或多或少都见过狼，夭夭却只是在从其他人口中的故事里了解了个大概。长长的回音尚在耳边，另一轮嚎叫又开始循环。不知是因为今天的月亮格外明亮，还是在密林里面就已经闻到了生人的气息，狼群的叫声今天晚上格外持久，格外响亮。
　　所有的男孩都开始进入密林，分为两个方向，整个过程，没发一言，他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王清旋，刘淑若，张靖雅冷冷的看着夭夭她们，没有要动的动作，眼睛一眨不眨，誓要等她们先做一个选择。清冷的月光照在了她们三个的脸上，她们的表情，夭夭她们看不懂。本来骆妤乔走了，她们三个跟自己应该再没有什么恩怨牵扯，如果不是她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夭夭她们不介意和她们重新认识，重新来过。可是没来由的，夭夭她们此时却明显感觉到，王清旋她们三个此时的眼神却透着那么一丝阴冷，好象夭夭她们的存在，已经成了她们不可容忍的事情。即使夭夭她们再报着与人友善的态度，在面临这样的眼神与态度之下，所有人的心估计也会冷了。
　　雅薇，婉仪望着念儿，念儿一直望着夭夭，夭夭暗暗叹息，自己真的就要和她们三个做一辈子的仇敌吗？究竟为了什么？男孩子的身影在树林里面几个回转已经消失不见，脚步的声音也已经听不到了。鲜活的几个年轻生命，犹如几颗小小的石子投入大海，很快就被湮灭，无声无息。夭夭暗自祝福他们好运，转身向念儿她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转身带头走进了密林。念儿她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夭夭的笑容了，此时月光下夭夭的笑容很鲜亮，她们感觉这个才是真正的夭夭，和她们一起长大的夭夭终于回来了，回来和她们一起并肩作战。念儿欣喜的赶紧跟上，几步快走，上前拉住了夭夭的手，一起走在前面。雅薇，婉仪最后一次打量了远方驯马场的火光，又看了看冷冷的如同雕塑的王清旋她们三个，然后手拉着手，一起钻进了密林，紧紧跟在了夭夭和念儿身后。她们虽然很怕，但是更愿意相信夭夭她们的选择，与其等死，不如奋力一搏。起码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眼看着碍眼的人都走了，王清旋，刘淑若，张靖雅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悄走到了密林外沿的一棵古树旁。老树盘枝，根根桠桠，树下更是杂草丛生，倒是很好辨认。三个女孩七手八脚，屏气凝神的一顿急不可耐的乱挖乱刨，终于找到了她们想要的东西。当发现目标的那一刹那，三个女孩几乎发出了几乎癫狂的大笑。她果真没有骗我们，过了这两天，我们的命运也会改写。我们要的不仅仅是活着，我们还要活的更好，这次的胜利一定是我们的，除了我们，根本就别想有任何人可以走着出来。王清旋，刘淑若，张靖雅的表情状若疯狂，她们不相信自己将近十年的信仰是假的，不相信十年的感情是假的，更不相信自己的愿望只是梦一场。这或许是她们最后一次的机会，她们不想再与这些卑贱的人为伍，她们要回到原来的生活，就和骆妤乔一样。现在这个梦想是否能够实现，能够帮她们的人也只有一个，她们此时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她的身上，并且对此深信不已，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们的脚步，在她们的眼中，其他的人已然已经是自己的绊脚石，都必须除去，更何况这还是那个人专门的指示，所以王清旋她们三个早就已经打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失望。
　　夭夭她们此时也已经走远，刚进去的时候，王清旋她们就已经记住了她们要走的方向。仔细挖出了所有的东西，分别装在身上，确保没有什么遗漏之后，三个人并没有选择另外一个方向，而是紧紧的跟在了夭夭她们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会失了她们的行踪，又不会让她们轻易发现自己的尾随。三个人在略有紧张忐忑的同时又不由的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兴奋，眼睛里都开始有了嗜血的光。
　　林中的树木很高很密，不知在这个隐秘的森林生长了多少个年代。各种植物高低起伏，杂乱无章，遮住了头上的天空，斑斑驳驳的只些微渗进了少许的月光，投在地上只能看见几个小小的暗色光圈，根本无法照亮眼前的道路。地上已经不知沉淀了多少年的枯枝断木，堆叠了不知多少层，让人走的深一脚浅一脚，一不小心把腿陷进去，就会拔不出来。不知名的各种动物，低吼嚎叫响成一片，已经让人辨别不出到底是来自哪个方向。猫头鹰被惊起，偶尔从头上猛然窜过，只留下一小片疾逝的黑影，树上已然和树皮颜色融为一体的毒蛇，晃动着三角脑袋，嘶嘶吐着长长的芯子，警惕的看着有没有外来的不速之客侵犯了自己的地盘。旁边的树木之中不断有来回窜着的黑色身影，动作迅猛，呼啸而过，只有油亮的皮毛在隐隐的月光下偶尔发出些须的光。在密林外面看到的点点幽幽绿光，此时伴随着身影的跑动，都快成了线，不时的在周围徘徊，像是在等待着时机，绝对不会放过自投罗网的大餐。耳边明明充斥着各种声响，自己心跳的声音却格外清晰异常，紧张的状态之下，任何轻微的响动都会让人异常敏感，好几次，夭夭她们都被自己脚下的声响吓了一跳，幸亏后来都证明只不过是虚惊一场。四个小小的身影，两前两后靠的很近，两两相握的手上已经不知密密的出了几层汗，现在被不断呼啸的野风吹干，虽然不再湿漉漉，但更显的冰凉。前方的路不知还有多远，今天的夜显得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