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寞寞 雪千寻》墨夜言

11、第八章：青梅竹马小儿女（下）

　　玩耍的间隙，夭夭看着陌远站在远处久久不动的身影，只感觉天地辽阔，陌远的身影是如此孤寂。夭夭总是觉得即使这个少年身边有再多人的簇拥，他的眼神仍然很孤单。表情可以骗人，但是眼神不会，陌远的心里有着很多事。微风吹起了他鬓间的长发，他依然在那边站着，仿佛时间已经静止。夭夭一直不明白，陌远的穿着总是利落的过于简单，他的话语虽舒缓却从不拖泥带水，就像他这个人，仿佛随时都准备着离开，可就是他的这头长发，即使被高高束起，发梢也一直垂到了腰际。
　　多少个黄昏夕下，多少回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心里明白，很多事情，很多迷，时间长了要么自己有了答案，要么只能是回忆。
　　春暖花开，孩子们已经不再满足于整天呆在屋子里，纷纷换上了较为单薄的衣衫，开始在户外嬉戏。原来在白天经常只有夭夭，念儿还有生儿他们到处乱跑的住所附近，现在多了很多其他的孩子。不过大家都很遵守规矩的把活动范围限制在了居住地方的附近，没有敢再跑到其他的院落。
　　骆妤乔她们几个偶尔也会走出来，不过大多时候都只是坐在一边看着其他的几个孩子打打闹闹。淡淡的表情，正襟危坐的姿势，都让夭夭莫名的熟悉，这曾经是自己的爹爹娘亲最希望自己做到的大家闺秀的最佳礼仪。其实夭夭曾经也好好的学过这些所谓名门闺秀必须学会的条条框框，要她短时间保持如此完全没有问题，可是时间长了，恐怕夭夭就会原形毕露。夭夭以仰望的目光看者她们，好能坚持啊，这种姿势坐了这么久，都不会累的吗？
　　不在意骆妤乔看向夭夭她们略带不屑的眼神，夭夭反而对她们表示了深深的同情。出身大门大户的孩子都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礼仪，很小就被扼杀了孩子的天性，很多普通家庭孩儿们的娱乐，大家小姐们可是一点都享受不到。从记事开始，每天就是不停的学习学习，规矩规矩。夭夭启蒙的时间并不晚，不过就是因为她的本性顽皮，总是坐不住，很多礼仪都只是学了个大概，最多充充门面。再加上娘亲的好脾气，琴姨的宽纵，哥哥的帮忙，以及夭夭自己天下无敌的耍赖神功下，很多不足都自己身边一大堆人给含糊的盖了过去。
　　骆妤乔她们比夭夭大不了多少，不过她们的各种礼仪规矩是已经学了十足十。此时看向夭夭她们的眼神，带着那么一种看着无知孩子的无奈，甚至有一丝丝的鄙夷。
　　夭夭看看始终保持统一造型和坐姿的骆妤乔她们，又看看身边玩得正高兴脸蛋红红的念儿，生儿，心里再次庆幸自己站对了队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收回看向她们几个的视线，撸起了袖子，夭夭转身又投入了小伙伴们的游戏。隔壁院子的很多男孩子也都跑出来玩，但是生儿很坚贞不二的始终跟在夭夭的旁边，慢慢的他跟念儿也算是熟络起来，但对雅薇，婉仪也只是淡淡的保持着客气，不管她们几个总是愿意跟着他跑来跑去跑去。看着远处几个男孩玩耍的身影，在看着整天扎在女孩堆里仍显得有点瘦弱的生儿，多少次夭夭都想问，是不是那边的男孩子都在欺负他，那边就没有其他的男孩子愿意和他玩在一处吗？晚上回去以后，他又是怎么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面临排挤？可是看着生儿此时玩的红红的小脸，夭夭还是没有问出口，起码他此时是开心的，何必再打扰他白天的好心情呢。
　　其实自己也是如此，收起白天的嬉戏，夜深人静的时候，夭夭情不自禁的想起，距离离开琴姨已经有好几个月了，距离那一夜，那个爹娘哥哥离开的夜里，更是过去了快一年半，不知这段时间，她们有没有找过自己，不过即使他们现在找到琴姨，也已经找不到夭夭了。
　　现在待在这个自己都摸不清位置的地方，每天只是和小伙伴玩闹，然后就是吃饭睡觉，日子倒也过得飞快。所有的孩子脸上都已经脱去了原来的菜色，全都展现出了原本的样子。只是夭夭脸颊两边的肉肉，不管自己再怎么努力吃饭，也没有再养回来。
　　夭夭经常趴在屋子墙角桌上的小铜镜前，托着两颊在那唉声叹气，现在自己的样子已经变了啊，爹娘，哥哥和琴姨还能认得夭夭吗？铜镜中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是六七岁的年纪，弯弯的眉，长长的睫，大大的眼。明明就是遗传了娘亲的眉眼，但就是没有遗传到一点娘的温柔婉约，和爹爹哥哥一样挺挺的鼻子，但下面却配了一张肉嘟嘟的小嘴。以前夭夭的两颊也鼓鼓的，倒不觉得，现在两颊的肉肉没了，下巴也尖了，越发显得自己的嘴巴红润无比。哥哥经常说，夭夭的五官其他的都很好遗传了自家的传统，但就是因为夭夭太贪吃了，嘴巴总是停不下来，所以才会有了那么一张嘟嘟的小嘴。他还曾经摆出一副很郑重其事的表情跟自己说，如果自己再这样吃下去，将来一定嫁不出去，到时候他才不会养小猪一样的夭夭。“哼！不养就不养！” 夭夭沉浸在以前的回忆里。“我以后即使不嫁人，也一定能自己养活自己！”明明是以前的事情了，可是想起哥哥当时戏谑的表情，夭夭就忍不住狠狠的咬嘴唇，把镜子反过来盖在了桌上。
　　“你又在自言自语了啊？哈哈，从认识你开始，经常看到你这种小表情，这又是跟谁怄气呢？”念儿什么时候推门进来的，夭夭根本不知道，自顾自的光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小情绪里。推门进来的女孩眉眼清秀，所有的五官似乎都比夭夭小了一号，但配在她总是略显苍白的脸蛋上，说不上的细致秀气。细细的眉眼，小小的鼻，薄薄的但略显颜色浅浅的嘴唇。
　　夭夭和念儿互相报了年龄，念儿就比夭夭大了几个月，本来夭夭从见她第一面起就心心念念的要保护的她，现在却总是拿出姐姐的感觉管着夭夭，对此夭夭深感无力。从小家里爹娘管，哥哥管，后来琴姨管，现在又多了念儿这么一个小姐姐，不过，感觉也还不错。早上衣服没有穿戴整齐就跑出去的时候，她会把自己抓住，一切弄的妥帖了按此放手；吃饭的时候也会盯着夭夭，不会由着自己的性子，好吃的使劲吃。每到这个时候，生儿总会站在一旁，笑的一脸促狭。时间长了，夭夭也就接受了这样一个事实，放弃了自己难得一次出现的如此浓烈的保护欲望，由着自己又开始了被人照顾的命运。
　　这期间，变化最大的是生儿，以前都是跟着奶奶长大，村里条件有限，奶奶再什么东西都仅着生儿吃，生儿依然长得瘦瘦小小的跟个豆芽菜似的，站在我跟前，都显着小一圈。现在虽然个头没有什么变化，不过明显的白嫩了起来，尤其是开始变得有点圆圆的脸蛋，夭夭几次都怀疑自己两颊两边的肉肉是不是都跑到生儿脸上了。不过自从生儿脸色变了以后，倒是比以前好看了很多，跟夭夭和念儿站在一起，像个十足的女孩。夭夭和念儿一直不肯承认生儿比她们大那么一点点的现实，生儿也由着夭夭她们，不跟她们计较。
　　很久之后，细想这段时光，虽然有着太多小孩子的幼稚，但是生活的简单与平静，确是以后的生活再难遇到的。
　　多少次梦回，我们几人还是旧时模样，
　　多少次梦回，一切依然，人儿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