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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十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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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璧玺宫走到清和轩仿佛用了十年的时间,我闭上眼,躺在贵妃榻,阿秋帮我脱了鞋子,拿过毯子盖到我身上,薄薄的一层却是重的似是透不过气。
清和轩还是一如往日的宁静,只夏日渐来,殿外的梧桐树上添了几声蝉鸣为这里增添了几分活气。
我不甘心,为什么要甘心呢?昔日低嫁于他的是我,与他耕作相依的是我,危难之中不离不弃的是我,伴他征战天下的也是我。今日他是光明殿里龙椅宝座上那位年轻君王,受人敬仰,被人赞颂。换来我的五年困锁深宫。
贵妃榻就设在窗旁,夏日潋滟晴方好,蝉鸣伴着微风,感受着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真是个追忆往昔的好时候。我又想起八年前的他,军帐前执着我的手,那时我是不敢被他牵的,只挣开他,双手背过身后相握,是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粗砺。他却只捧起我的脸,双眼对望,眼里的深情仿佛九天上的银河,耀眼夺目又一望无际,直将看得人要困死在里面。他亲了亲我的眼睛:“阿禾,你这双眼睛竟是将我重重围困得再也挣不开了。”
我想反驳他,明明是他让我沾染不掉的,话到嘴边却是:“那你愿不愿意让我困住?”
他轻叹:“怎的不愿意,我只愿让阿禾永远困住才好。”他抱着我,细细地吻着:“阿禾,你记着,只有你才能困住我。”
肚子里一阵绞痛,我睁开眼,双手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看向窗外,和另一个人的眼睛不期而遇,还是那样的深情,换了另一个时间地点却是感觉那么假,假得让人忍不住想拆穿才好。我转过身,背对着窗户,微蜷着身子,不去看那让人不舒服的目光。身上的痛感都来源于腹部,可我希望痛感持续得久些,那是我的孩子要离开的迹象,我只愿让它在我肚子里多呆片刻。
贵妃榻微沉下来,一只手执起我的:“阿禾。”
我抬头看他:“是来看看我的死相多恐怖么?”
他双眼微颤,看着我隆起的腹部,顿了好一会儿,另一只手伸出在我腹部轻轻抚摸着:“阿禾,你和我们的孩子都会好好的。”
我一手打掉他在我腹部的手,这种抚摸那么陌生,陌生得直叫人恶心。我不习惯,我的孩子也不习惯:“不,不会的,翘摇已经让我服下十日生香,现在已经第九天,那是什么你会不知道?”
十日生香,顾名思义便是服用十日后毫无征兆地死去,只全身生香,那曾经是对待敌军将领的致命之药,现在却用在我身上。
他垂下眼帘,静默。
我笑笑:“那是我研制的啊,药性我会不清楚?死状是不太恐怖的,倒是让你失望了。”
他抬起头,眉头紧蹙:“你明明就有解药,为什么不用?!”
我抬起手,在他脸庞流连,手指描绘着他的五官,划过眉峰,划过眼睛,划过嘴唇,停留在他唇角,还能感受到他双唇微颤:“你看,这些都是我以前所喜欢的,不可否认,我到现在还喜欢。可是光喜欢有用么?”
我顿了顿,收回手,身体已经不支持我说那么长的话了:“阿齐,我不后悔,我不后悔不顾父母之命嫁给你,我不后悔与你在方岐的日子,我也不后悔与你颠沛流离。”腹部越来越痛,我双手紧紧攥着毛毯,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外泄:“你绛我为妾再娶翘摇我不恨,你不再与我亲近我不恨,只是你为什么要困我在深宫?为什么要将崔家赶净杀绝?!”
我抬手一扬用尽力气给了他一巴掌,在他脸上留下三条甲痕,“啪”地一声在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突兀,我只是笑:“古有割袍断义,现今这一巴掌打断你我牵连,以后再不相欠,你走吧。”
他眼睛看着我,眼里的情绪蒸腾膨胀,仿佛要将人撕裂:“阿禾,不要任性。”他俯下身子,额头抵着我的,一滴血珠滴在我脸颊:“阿禾,我们注定是要牵伴一生的,我们会有很多孩子。”
我闭上眼,唇碰上他的,就像水遇上火,不是你灭,就是我被燃烧殆尽,辗转亲吻,舌根被吻得生疼,理智逐渐被淹没。呵,想必天下间因一个吻晕掉了,只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