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问》Z某人

6、第五章 卷入

　　不问霎时睁开双眼，若是来人直接破门拿人，他倒是被弄得措手不及，可这迷烟他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他立即拍醒了身侧的吴麟儿，指尖在他手心写道，有迷烟。
　　吴麟儿作梦呓状嘀咕了几句，窗外众人一惊，统统止步不前。他借此机会一个翻身滚至二牛身上，掩住他口鼻，狠掐了他一把。
　　二牛这月把时间带着吴麟儿东躲西藏，没了之前的莽撞，知晓这是暗号。眼未睁，已一手揽住吴麟儿腰肢，一手抹上了兵刃。
　　窗外众人一时踌躇，不知屋内是否暗藏埋伏，小灯适时传来几声嘟噜约莫是梦见美食了，翻了个身又打起呼噜来了。
　　屋内屋外，均松了口气。
　　门扉被支开，先是一瘦瘪身影闪了进来。二牛三节棍一戳，抵着那人命根。顿时寂静异常，这时外头又摸进来两人，二牛还未及偷袭，那两人已被定住身形，也不知是谁出手点穴。
　　不问动了动手指，方才两枚银针霎那间飞了出去，这浑水是躲不过了。但今日阵势之大，要保住四人平安谈何容易，轮椅已毁，自个便成了累赘。唯拿住对方几人，再做打算。
　　二牛也是这般心思，他家麟儿说的对，若是伤了江湖好汉他这冤屈更洗不清了，更何况还了俗也不该杀生。
　　那被戳中命根的男子，被点了穴与其余两人扔在一处。
　　屋外众人察觉不对，干脆一道涌进，也不知是谁点亮了火把，晃动众人眼晕。
　　这须臾间，不问又点倒了几人，待众人回神他便不好在明处出手了。
　　二牛已用三节棍锁住瘦瘪男子咽喉，一手抱着吴麟儿退至破损的窗边。
　　一抹鹅黄从人群中走出，便是白日与子书玉械斗的殷暮云，他两指捏起桌上的茶盏道：“想逃？”话音未落，杯盏先至，二牛拎过干瘪男子挡了这一招还是被茶水溅到了。
　　瘦瘪男子痛的哇哇大叫。
　　“仔细伤着我家少主”一干青衣男子怒瞪殷暮云，仿佛瞬息便要拔剑相向。
　　殷暮云嗤了一声，满是鄙夷，这狼山派果真盛产废物，这贼眉鼠眼少主，会点三脚猫功夫也敢抢头功，吃点苦头也属活该。
　　二牛左足已踏上窗棂欲飞身离去。
　　众人却有肆无恐，俨然窗外有伏兵。然而，也不见二牛怎样动作，窗外传来叠声惨叫。
　　殷暮云双掌运气，掀起木桌飞向二牛等人。那狼山派少主必是命悬一线，吓得屁股尿流。狼山派好手也救援不及，心下凉了一片。
　　但见，木桌被强劲内力挡回，待“轰隆轰隆”声停歇，木块木屑碗具落地，拿还有那二牛与吴麟儿影子。显着，那二牛借着殷暮云掌力，夺窗蹬出老远，这会已不见了踪迹。
　　窗外守着的几个好汉无不抱头嚎叫，估摸是中了毒药。
　　再看那狼山派少主，已昏厥在墙角，狼山派弟子上前查看一番，见少主只是受了轻伤方松了口气。料想是那和尚危急时刻，将他们家少主抛远了。至于昏厥，但见那少主衣袍腌臜，心中都十分明了这是吓晕了。

　　殷暮云昨日，负气而走，却未想平日宠他疼他的戎旻，竟未追寻。他在郊外河畔等了许久也不见戎旻身影，倒是遇见不少武林前辈，他只能压着性子一一拜见，心中怨气愈发旺盛。
　　待他回城时，已然入夜，远远见戎旻抱着那个什么公子，一副兄弟友恭模样。那人有什么好，不过空有皮囊而已，殷暮云恨不得嗜其血，啖其肉。顷刻间，藏身的门柱被他抓出五个手指粗细的小洞来。
　　随后，他尾随出门买酒的小灯，见他买了几味治内伤的药材，心下猜疑。莫不是，少林孽徒与那什么公子有何干系。
　　他知戎旻内力雄厚胜他不是一点半点，也不然贸然靠近不问屋子。便在远处眺望窥看，直至见到那二牛拍窗窜入屋内，才佐证了猜想。
　　便聚集武林人士，有了今日的围剿之行。
　　这会，不问般倚在床头，好不羸弱，那两条腿纤细无力，更是取悦了殷暮云。他顿时心下大块，他倒要看看今日这什么公子要怎么躲过。

　　小灯搓了把脸，晃晃脑袋才醒过来，方才的一切他全然不知。哪知睡醒睁眼便见，来人狞笑逼近，当即挡在自家少爷面前“你想干嘛？”
　　殷暮云一巴掌拨开他，对着不问冷笑道：“干什么？你们窝藏少林孽徒该当何罪？”
　　不问见他俯身欺近，不由得躲了躲，他平日厌恶与他人亲近，何况此人他本就不喜。
　　不问虽披头散发，好在昨日和衣而睡，略微不雅的便是那双不听使唤的腿。他抬眸对上殷暮云奚落鄙夷的眼神淡淡道：“该当何罪？”语调到了末端微微上扬，像是一声嗤笑。继而开口道：“少林孽徒可是有官府通缉？告示何在？”
　　殷暮云一时堵噎，气得憋红了脸，恼恨道：“江湖事江湖了！少给我咬文嚼字！”
　　“呵！我非江湖人，这江湖事于我何关？”不问坦然道。
　　殷暮云言语上落了下风，又听那些个江湖好汉袖手旁观看他的笑话，不由怒从心声，拔剑道：“我且削下你这发暗器的手指，让你干干净净做个非江湖人！”
　　小灯一声凄厉惨叫，却未见血染床褥，只见火星四溅，锵的一声，斜刺里飞来一柄鸳鸯钺格挡开了日月双剑。
　　殷暮云一见嵌入床梁的兵刃，霎那黑了脸，双剑一朝身后抄去，直扎来人腰腹。来人哪能让他得逞，余下一柄鸳鸯钺迎上双剑，堪堪锁住。
　　殷暮云挣了挣，却被来人揽住腰肢，又不愿丢了兵刃，便动弹不得，硬生生受下这轻薄。
　　“黑蛇，我要杀了你！”殷暮云气红了眼，黑龙居然胆敢在他人面前调戏他。
　　“小云儿，别激动，黑蛇是你给我起的爱称？不枉我连夜赶来会你！”黑龙即使那樊龙城黑龙堂堂主。
　　“你身为樊龙城一堂之主，竟这般无耻下流！”殷暮云屈膝踢向黑龙膝盖，趁他躲避，挣脱黑龙，刺了他一剑。黑龙闪躲不及，左臂被划了一道。
　　黑龙抹了抹血，便含指一舔，邪魅一笑：“真是辣的很？昨日你和小玉儿为我争风吃醋我已听闻，其实我对你......”
　　“如何？”殷暮云敛了怒容，轻笑道。
　　“当然是偏爱你多一点”黑龙伸手去勾殷暮云的下巴，被其躲过。
　　继而谄媚道：“小玉儿心太恨啦，我吃他不动”言罢，一击旋踢，化开脑后一刀。
　　正是子书玉要教训他言语轻挑，见一招未重，他并无心思与此登徒浪子打斗。他收起刀，对不问拱手道：“在下寻这件宝物，花了些时辰，幸而赶上了。昨日多有得罪，望不问公子手下薄礼”。
　　黑龙见到子书玉恨不得化身为蛇缠绕上去，子书玉却视他为无物。
　　不问越过晃动身形的黑龙方看清，两个樊龙城弟子抬了一个大家伙进屋。众人纷纷让路，那两弟子抬地一身汗，大家伙落地时，才狠狠喘了几口气。
　　几簇火把照亮，子书玉掀开红布，方显那宝物的光彩，众人惊叹艳羡有之，更有甚者欲上前观赏一番。但这宝物寻常人到用不着，它乃玄铁所铸，乌黑光亮，部件精巧。纹路精细，定睛一看却是一副兰草图，山谷崎岖幽静，唯有崖壁上生了一株兰草，花似枯似荣。
　　“空谷幽香，孤芳自赏，此乃兰草君子柳如许的‘坐骑’”不问感叹道。
　　“公子好眼力，这确实是前朝宰相柳如许所用，出自名家之手，虽为玄铁所铸，却轻便胜于木制轮椅。若灌以内力便如同驱车策马。”子书玉说罢，众人无不咂舌。
　　不问甚是不解，若是为赔罪，附上普通轮椅即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子书玉又如何在短短一夜半日之间寻得此物？莫不是，他与苏家有什么联系。
　　还不等不问措辞婉拒，便有人耐不住性子讥讽道：“灌以内力？凡夫俗子怕是要暴殄天物！”
　　“殷暮云，你还真当天下是你殷家的？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你多嘴”子书玉这是讽他多管闲事，到了殷暮云耳里便成了奚落他是个庶子。若不拔剑相向，颜面何在。
　　黑龙见势不对，耍了几招隔开两人“要事当前，切磋武艺可再择日而行”。
　　殷暮云道：“送什么宝物都与我无关，但此人”他剑指不问道：“与那少林叛徒有莫大关系，应将其捉拿至念善大师坟前祭奠”。
　　小灯怒极破口大骂：“你们算哪门子，江湖好汉，只会欺负手无寸铁之辈。”
　　殷暮云见小灯指着自个鼻子辱骂，只想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他还未及出手便被黑龙点了穴。
　　黑龙捏了捏他耳垂道：“不问公子，还请前往少林一趟，武林好汉自然不会为难与你”。
　　子书玉难得认同了黑龙一回“兹事体大，还望公子能前去解释一二”。
　　如此无轮椅，诸事不便，不问也消了推辞的念头，即便是苏家手笔又如何，苏家欠他的还不够吗？
　　于是，不问与小灯被黑龙等一干人等请去云淡城古刹做客了。

　　戎旻全然不知，客栈事变，他早早前往少林寺，又听了早课，才与主持探讨了一二。唯有那忘痴苏醒方能证实二牛所言。

　　这厢，不问已上了少林寺，在万佛堂里，各门派好手严阵以待。但见一腿疾公子与一小童，顿时起了轻视之心。虽这次来的不全是一把手，但也是在武林响当当的人物，本要借此机会捉住少林孽徒，最好杀几个妖魔邪道，定能扬名立万。瞧这阵势分明是有人造谣，不知寓意在何，难不成是消遣他们？魔教重现与前朝武林秘籍何在？
　　小灯哪见过这等场面，胸膛挺的老高，手心到虚汗。即便是番邦游人耍猴也没有这般热闹啊！
　　不问拍了怕小灯手臂，附耳道：“莫慌，我们是来看戏的”。
　　小灯嘀咕道：“看戏？少爷你确定不是看我们的？小的是真的怕啊，你看那人刀疤都从眉头拉到下巴了，你看......”小灯侧眼便见自家少爷，垂眸在冥思什么，方才拍他好比给狗儿顺毛。
　　不问哪知小灯的委屈，他的心还是不够开阔，他躲了两年了，终是躲不过了么。于他一个废人又有何可图的？还是说羞辱和践踏没能趁他们心意，未能尽兴么？呵！
　　不问无意识握紧了手把，好似这般便能把所有阴霾重新藏匿于内心深处。忽地似有硬物弹至指尖，不问仔细琢磨方知这玄铁轮椅竟暗藏玄机，听闻柳如许虽贵为一朝宰相但也是武林高手一个，这些机关莫不是用来藏暗器的。这可是趁了他的心意。
　　不问这才有了点笑意，介于大堂中人头攒动他不好动作，只是稍稍摸索了几把。
　　他这一颦一笑却都落进了戎旻眼里，即便是三堂会审群雄责难也能置身事外吗？真是有趣的很，难为江湖人这般庄重。
　　方丈念无带着一干弟子出现，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因早课未能前来相迎怠慢了众施主，还望恕罪”。
　　不免有性子急的道：“老方丈，你这少林寺都让人骑到头上了，你还有空诵经？不知佛祖救与不救？”
　　念无并不恼他打趣，向出言的汉子道：“佛法无边，冥冥之中必有定数......”
　　众人见他“佛”里来“佛”里去，多少有些厌烦，若不是受少林之邀他们何须千里迢迢来赴会？这会倒像是怕他们扰了佛门清修。
　　“方丈，少林弟子弑师为实，我等前来相助，只想协助贵寺早日将凶手捉拿归案。再者......”白鹤老朽眼里精光乍现“要是该弟子勾结磨刀属实，应交由武林盟处理”。
　　“是啊”
　　“其心可诛”
　　“不能让他置武林于危难之中”
　　......
　　众人纷纷附和，无不是一副义愤填膺模样。
　　念无知若不给武林好汉一个交代，此事怕不好了却。他本不愿惊动武林，此乃门派内务何必滋生江湖事端。却是这数月来江湖动荡，多多少少有武林人士失踪或惨死。再者......他那师兄念清心思浮躁，对方丈之位垂涎已久怕是不能善罢。才有了今日武林人士云集此处。
　　念无道：“少林定会给众位一个交代，惩恶扬善乃是武林宗旨，少林岂有不从。只是这忘嗔乃念善师兄关门弟子，虽莽撞了些却为人憨厚一心向善，其中必有隐情，还待忘痴清醒后方知详情。”。
　　“忘痴他已昏睡一月有余，怕是......”念清痛心道。
　　众人已然不满，岂能让少林敷衍了事，那忘痴醒不醒得过来还另说，要是再生些事端，让魔教妖道有了可趁之机武林就岌岌可危了。
　　白鹤老朽乃是此次大会的谋划之一，他当时轻信了念清所言，手下弟子又在近月遭人毒手。他可是信誓旦旦道，要重振和悦帮威名，而今看来念清这老秃驴所言非真，难道他阴老朽？但这颜面不可失便道：“少林乃一方大派，武学博大精深，岂会救不醒一个弟子？出家人莫打诳语。连这同党，各位好汉也给一柄拿来了，少林如此推脱是何意？”他指着不问道。
　　“再说，这一拖再拖，那叛徒若逃了该如何？倘若魔教如十六年前的青山族般血洗江湖，该如何是好？”白鹤老朽扬声道。
　　一时群豪惶惶不安，义愤填膺，竟有了同仇敌忾之情。千百年来，江湖提及魔教二字方有此等同心协力之时。
　　念无轻叹了一声，这分明要将少林卷入是非之中，勾结魔教这等罪名少林当真受不起。再说，那忘痴虽保住性命了，却是未能清醒。今日彰彰是冲着少林来的。
　　他虽身为一寺之主却是念字辈里年岁最小的，还是阅历不足，睿智不够，倘若少林名誉于他手中受损......
　　念无大弟子已气愤不已，口不择言道：“各位施主这般威武，不如就醒师弟，好让少林给个交代。”
　　说罢与几名少林弟子离去，念无一时拦阻不及，便由他去了。
　　不小片刻，一名少林弟子于后堂抬了出来，只见他面若金纸，好似命不久矣。
　　“让众位施主见笑了，老衲御下不严，徒儿性急了些”念无道。
　　念清道：“方丈不妨让诸位英雄瞧瞧，说不定有解救之法。这金丝缚确实厉害的很。”
　　“金丝缚”一词果然引得众人哗然，有几人面露惧色。便有人上前查看，只见那昏厥和尚面色并非重伤所致，而是布满密密麻麻的金丝，双手脖颈处均是金丝浮现。
　　便有人大喝一声道：“定是歪门邪教所为！”这剧毒来自西域，已有十余年不现江湖，当年夺取无数江湖人士性命。
　　“让老夫来把这毒逼出来”白鹤老朽已一掌挥到，这掌风狠辣，寻常人平白受了一掌都要在黄泉路口走上一遭，何况是深受重伤之人。
　　“不敢劳烦施主”方丈念无见势头不对，立即出手相援，手若爪状前去扣白鹤老朽手腕，再用内力震开此人，必能将其内力化为最小，两厢保全。
　　哪知斜刺里冲出一掌直逼忘痴门面，念无救人心切，仰身格挡，却来不及避开白鹤老朽一掌。直拍地他血气翻滚，喉头腥甜，还在他内力深厚才将一口血水咽了下去。
　　那觑其不备出掌伤人的便是会神观观主淳合道长“贫道平日于歧黄之术颇有专研，方丈大可放心”。
　　孰人能放心？少林弟子个个持棍警戒，将方丈与忘痴围住。
　　剑拔弩张之际，念清道是“阿弥陀佛”念个不停出来劝和道：“切勿伤了和气，淳合道长与白鹤大侠乃是好意，会神观常年布医施药，不妨让他试试！”
　　晓是豁达如方丈也差点气得吐血三升，却碍于重伤无法言语。少林弟子愤慨有之，迷惑有之，动摇有之，一时不知所措。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怒吼，只见一个黑影半空中猱身而下，一根三节棍劈向淳合道长。“谁敢动我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