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李坤主

55、妖市·休休（二）

　　楚深衣和管驭龙说到的“猫”，是管仙庭前几天在宿舍二楼暖气边儿捡到的。
　　春寒料峭，管仙庭和几个朋友上课回来的时候，冷不丁打眼儿就看见一只黄白夹杂的猫在暖气上舔爪子打哈欠，露着小小尖尖的乳牙。
　　管仙庭没当回事，宿管经常大发善心斋猫斋狗，搞得宿舍活像流浪猫狗聚集地，这不知道又是从哪儿来讨食的，只是以往都在走廊里，这只倒胆子大，怎么进来了。
　　管仙庭走过去了，余光刮了那只猫一下。
　　怪了，怎么好像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生坐在窗台上呢。
　　管仙庭又回头看了一眼，黄白喵还在那儿舔毛呢，两只眼睛弯得快看不见了，一脸的满足。
　　管仙庭揉揉眼，心说我一定是眼花了。
　　中午吃饭，宿舍里的人都嫌冷，剪刀石头布决定谁输了谁跑下去买饭，管仙庭不幸中招，认命地穿着拖鞋就哒哒哒跑下楼了，然后提着好几份酥鱼排骨韭黄肉片上来，经过二楼的时候——我靠那猫怎么还在那儿呢，舔毛上瘾是吧。
　　但这猫一眼看见管仙庭——也许是看见管仙庭手里的东西，喵了一嗓子，眼神瞬间就亮了，嗖地跳下来，身形矫健，扭着猫步跟在管仙庭身后，一路走一路叫。
　　“喂喂，这不是给你吃的，你自己去宿管那儿领猫粮……”管仙庭极力劝说，也不管猫听的懂听不懂。
　　猫一脸无赖蹭着不走，围着管仙庭腿打圈儿。
　　“算了……你爱跟着跟着吧，她们吃剩下的也许会拿来喂你。”
　　砸开宿舍门，管仙庭还没进去，屋里的人先忙着把饭接过去分了，还一直抱怨：“这么慢……”
　　“喵呜——”这一嗓子伴随着一道黄白的身影蹿进屋里，分饭的人吓得手一哆嗦差点把米饭扔地上：“娘诶！”
　　猫对着来人露了露牙，伸了伸爪子，看到恐吓收到良好效果便满足地抬头左看右看，然后蹭地蹿上其中一张床，卧到高高的被摞，又打了个哈欠。
　　“管仙庭！你怎么把野猫招进来了！”
　　“谁让你们买肉卖鱼的！它一路跟过来，我甩都甩不开！”
　　“哎呀，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快把它轰出去，谁知道身上脏不脏，有没有什么病！”
　　有人挥起了扫帚，有人撕下了一段布条，连哄带劝：“猫大爷，您出去吧，这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神！”
　　但是猫连搭理都懒的搭理，蜷成一团，尾巴都抱住，兀自摆出睡的姿态，扫帚要扫到的时候，它也没动，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瞟了一眼拿扫帚的人——那眼神威慑十足！
　　“要不……算了吧，反正它好像只是喜欢睡在管仙庭的床上，咱们先吃饭吧，下午还有课呢。”有人声音弱弱地说。
　　说的也是，各家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么。
　　管仙庭对舍友们自私自利的行为表示了愤慨之后……也只能默认了。委委屈屈捡了床头坐下来，给猫大爷留出足够的安全空间，吃饭要紧。
　　但事实证明，猫大爷就是个得寸进尺的货。
　　管仙庭夹起一条茄子正要吃，猫陡然就把眼睛睁圆了，然后迅速喵了一声刷存在感，成功使得管仙庭回头之后便跳下床，在管仙庭脚边来会转，喵喵地叫，还伸出右爪来，那姿势活像过去的乞丐伸手讨钱。
　　“你要吃吗？这是素的。”
　　猫才不管那个，喵得更加动容。
　　“真的不能给你，走啦！”
　　被一再拒绝，猫大概面子也挂不住了，陡然翻脸，恼羞成怒，变调地“喵”了一下之后伸出爪子一掌拍在管仙庭裤腿上！
　　我靠这真是反了。
　　这年头连猫都学会强行乞讨了，治安巡查你们到底还管不管！长此以往国将不国了！
　　“治安巡查管不着这事儿，”楚深衣后来说，“你可以写信给广电检举揭发。”
　　关广电什么事儿！
　　“新规定是建国以后的动物不许成精，这猫不是要成精了么？大概建国以前的成精就算了，从规定下发之日起不许颁发新的成精证书，而建国到如今成精的算历史遗留问题，计划用三年时间酌情解决，坚决不搞‘一刀切’。”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是聪明的做法。天%朝这是立规矩呢，老子不仅要在人世做天下第一，妖界也是老大，管你天%朝的外国的，横竖只有老子才发成精证书，外国精也得按我们的规矩来才有体制内编制。而且妖界的事儿不能搞得太正式啊，真要是中$央下设‘成精办公室小组’那不翻天了么，所以弄个广电总局出来，不痛不痒，外人说起来，进退有据。”
　　管仙庭被迫喂了猫两条茄子，猫吃得津津有味，还咂嘴，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
　　管仙庭心里有点不平：那是我的烧茄子，放了不少酱呢，都进了这个猫养的嘴里了。
　　有的舍友看不清状态，夹着红烧排骨去逗猫，凑近猫嘴又拿开，这样的戏耍让猫当即翻脸，爪子可不是拍在衣服上了，直接就pia到了对方手上。
　　筷子和排骨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
　　舍友都傻了。
　　猫很满意地扭着傲娇的身子过去啃排骨，还不时轻蔑地抬眼看看：愚蠢的人类，敢来招惹大爷，收到教训了吧。
　　但这时候谁还有心情管他，都一窝蜂围拢上来：“怎么样，破皮没？爪子刀上了吧？”
　　舍友捧着右手，开始打哆嗦：“要不要打针要不要打针要不要打针……”
　　猫翻了个白眼，它手底下有分寸，拍爪子的时候特意把爪子尖儿收起来了。
　　“这猫都护食，你招惹它干嘛？”另一个舍友马后炮。
　　被拍的舍友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要不要打针要不要打针要不要打针……”
　　经宿管大妈鉴定，被拍的这位无恙，拿肥皂水多洗两遍就是了，猫怎么赶都不肯离开管仙庭的宿舍，下午众人还有课，无奈找了个纸盒给它做窝，这猫倒也机灵，一看就知道是个自己准备的，也不用催，痛痛快快就跳进去，接着蜷起来睡觉。
　　“都别动——”宿管大妈这石破天惊的一嗓子，猫还没怎么样呢，就看见一个黑乎乎的阴影兜头盖脸朝自己亚下来。
　　嘭——
　　宿管大妈满意地拍拍手：“盖上盆，压个石头，保证不会跑，也不会把宿舍弄乱了。行，你们上课去吧。”
　　……大妈v5。
　　于是一猫数人就开始了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说没羞没臊是有原因的，这只后来被起名“迷迷”的猫天赋异秉，每天早晨兼职当闹钟，而且只当管仙庭一个人的闹钟，六点钟一到准时钻进管仙庭的被子里开始踩那啥，一边踩一边叫，节奏感强，极有韵味。
　　这年头猫的节操都是负数，真不知道还能指望人什么了。
　　不过宿舍其他人表示满意，这猫聪明，有眼力，祸祸的能力虽然强，可是谁让它只祸祸管仙庭呢？祸水东引啊祸水东引。管仙庭在怒斥了几次舍友们的毫无同学爱的无耻行为之后也就习惯了，咪咪那小爪子软软的，踩那啥就踩吧，好像陷进席梦思床垫一样，还挺可爱的，也掉不了二两肉，再说它又不伸指甲。
　　楚深衣对此表示也就是猫有这个待遇了，你换只狗来试试。

作者有话说

　　我真的见过强行乞讨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