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歌谣·镜子（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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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深衣并没有干等着，她做了事的。
比如，她请司马懿召集学生会的人写了好几张“今日停水”的通知，贴得满学校都是。
“今天就别洗澡了，忍忍吧。”学生会的人守在浴室门口劝每一个学生回去。
“凭什么呀！明明有水！”有学生不听，拦也拦不住。
“让他们进去！”司马懿指挥学生会的让出一条路来，“满身肥皂又没水可用的时候不要想起学生会来！”
对付不讲理的，你就得比他更不讲理。
“我看不出这和瘟疫有什么关系。”诸葛亮在电脑上模拟了好几种结果，也没把“停水”和“瘟疫”联系起来。
“师姐你听说过沙漠里会有瘟疫吗？”
“呃？没……”
“这就是联系。”
话音未落，学生会会议室外起风了。
风里夹杂着沼泽和腐叶的臭味。
“来了。”楚深衣推开窗户，风突然猛烈地灌了进来。
几乎把人呛得喘不过气的狂风之后，空气中又突然弥漫着一股说不清的气味，像香气，却又说不出是哪一种香。
“别慌。”楚深衣伸手捻个响指，花瓶里已经衰败的莲花突然支棱着精神起来，那是楚深衣声称从“鬼市”买来的千年古莲，送给郭嘉的礼物，楚深衣把小荷叶分给屋里的人，让她们戴在头上，又把莲瓣掰下来，洒在地面上。
“莲花这种标志出现，意思就是‘诸邪退散’！护好头顶的百会和脚下的涌泉穴，这气味不善！”
似香不香的味道渐渐淡了，眼前却出现三个人影，越来越清晰，是三个年轻的男人，生得精干，眼神犀利，身上穿着皮毛柔顺的长袍，头上脖颈上都戴着彩色石头贝壳兽牙做成的装饰，脸上还用红色黄色画着图案，看不清具体是什么，但似乎是很凶的兽面纹。
“楚深衣？你好大胆！”正当中的男人突然发话了，楚深衣头都抬不起来，立刻被压制着跪倒在地：“瘟神在上！”
郭嘉使个眼色，一屋子的人都单膝跪倒了，楚深衣都惹不起的，她们也惹不起，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好赖瘟神总是神，拜了也不算吃亏。
“请瘟神示下：为何大驾光临三河？”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左边的男人语气缓和一点。
“你不知道？我还以为经历过上次降临的事，你开窍了呢！我们哪一次露面不是为调整全世界的秩序而来？要不是你这次不肯袖手旁观，我们直接就去中州了，也不用专程跑到三河来警告你。”右边的男人仿佛很惊讶。
“三位都是上古的神了，秩序上怎么说的，比我清楚。所以三位神应该记得，天ch朝从来没有过大瘟疫。这也是神界钦定的秩序，也是——那些上古大神亲自定下的。”
“你是什么东西，还敢警告我们！你是想说我们在神界不入流么？我们若不入流，你就连蝼蚁都不如！”中间的男人很有些恼羞成怒，右手手心张开，一只紫色的毛绒绒的蜘蛛便掉在地上，迎风长大了几十倍，有半个人那么大，径直扑向楚深衣，将她重重推向后面的墙壁。“嘭”一声之后，蜘蛛的两只前脚卡着楚深衣的脖子，嵌在墙壁里，露出嘴里两只板钳一样的毒牙，恐吓着。
管仙庭吓得连尖叫都忘记了。
不过楚深衣似乎并不太紧张，她用力掰着蜘蛛的两只前脚，断断续续地努力说道：“不好意思……我……”
“什么？”中间的男人没听清。
“我说……被揍了不要怪我没提醒……”
郭嘉等人突然感到一股袭人的热浪，皮肤有强烈的灼烧感，接着就见到那只可怕的蜘蛛嘶叫着放开了楚深衣，拼命往回逃，但是还没走出多远身上就着了火，火焰像柔顺的丝带，飘渺灵动，透明的橙色和蓝色，舞动着，温柔而炽烈，如果不是感受到那种烫人的温度，很难相信会有那样的火。
蜘蛛惨叫着，迅速被烧成一团焦黑的碳，又继续被烧成白色的粉末，最后连白色的粉末也烧没了。
三名瘟神之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女人，个子高挑，干瘦，有一头赤红的头发，耳带金环，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脖子上手腕上脚踝上都戴着玻璃珠串成的饰品。女人背对郭嘉她们，发出的声音有些嘶哑，却不失威严：“滚。”
能看见瘟神的表情变得有些怯场。
“想让我告诉你们的爹打你们的屁股么？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这里归我罩。”
楚深衣已经恢复了自由，她被撞得不轻，一步一步慢慢走过来：“颛顼帝还打儿子屁股？这教育方式该改革了。”
女人没和楚深衣说话，随手往后扔了什么东西，楚深衣的嘴巴就被玻璃的蜘蛛网封住了。
瘟神慢慢向后退去，越缩越小，终于化成紫色的旋风消失在原地。
女人这才转过身来，郭嘉她们终于有了看正脸的机会。
女人还没瘦到皮包骨头，脸色有点黧黑，眉骨很高，整体来说，是个……让人过目不忘的女人。
楚深衣终于甩掉了贴在嘴上的蜘蛛网，有机会走过来作介绍：“你们可能没见过她，但一定听说过她的大名，她就是黄帝的女儿，魃，通常被人们称为，旱魃。”
“晋人干宝《搜神记》里有过记载，颛顼帝有三个儿子，封瘟神，专司给人间降下瘟疫的。颛顼帝的父亲昌意就是黄帝和嫘祖的次子。而旱魃是黄帝的女儿，从这个辈分上说，刚才那几个瘟神得管旱魃叫姑奶奶。”楚深衣看着众人迷惑的眼神，又“好心”地深入解释了一下。
“这么说就是叛逆小青年被长辈教训了一顿的俗套故事？”诸葛亮的总结能力一向很强。
“旱魃能带来高温和烈焰，她炙烤过的地方，没有生命存在。当初黄帝和蚩尤大战的时候，旱魃是立下大功的，但是由于她体质特殊，继续留在中原大地，只会给人民带来灾难，所以战争一结束，旱魃就去了北边无人烟的地下居住。”
“不是我自愿去的，我是被流放的。”旱魃说。
“被谁流放？”管仙庭没听懂。
“我爹。”
就是黄帝呗。
“这爹心真狠。不过，按刚才说的，这也算是大义灭亲。旱魃……女神，你有没有恨过你爹？”管仙庭觉得旱魃没那么可怕，八卦心思大起。
“恨。”旱魃看了管仙庭一眼，“但我不后悔那场战争，也不后悔住在北边，或者说这和我的想法没什么关系，这就是神的使命了。”
旱魃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让管仙庭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这位神，你点火的本事我们已经见过了，但目前我们好像都还没熟……”郭嘉看着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定没着火。
“被烧的蜘蛛是瘟神养的五毒之一，一般的火也烧不死，除了旱魃的真火。其实旱魃现在很痛苦，她得忍着不把身上的热量释放出来，为了维持正常状态她已经用了大量的水来降温了，在你们看不见的时候，浴室现在应该一滴水都出不来了吧？”楚深衣解释。
“旱魃神现在住哪儿？还在北边儿地下？”
“不，地上。沙漠里。”
“沙漠？塔克拉玛干？准噶尔？”
“准噶尔是盆地！”诸葛亮表示赵云你初中地理课都在睡觉么！
旱魃的眼神让诸葛亮打了个哆嗦：“罗布泊。”
……不用问了。
“大战结束之后我基本不再出现，因为我出现的地方必定大旱，赤地千里。除非瘟神降世，我才来克制他们。这片土地一直是归我管的，他们不能在这里撒野。”
“在国外撒野呢？比如——欧洲？”
“那我管不着。”
好吧，姑奶奶教训小孙孙，确实理直气壮而且胜券在握。
“他们还会来找麻烦吗？”郭嘉担心的以后。
“不会了。”
“没那么简单，有代价吧？”
楚深衣笑得有点无奈：“师姐应该听说过‘水灾一条线，旱灾一大片’吧？”
管仙庭打开《三河晚报》，头版大标题：河北大旱，各级紧急动员确保夏粮增产增收。
楚深衣看着手里三张红票子发呆。
“写的什么？”
“恩，呃？”楚深衣愣了一下。
“我说钱上面。”管仙庭合上报纸，“那个什么杀马特天团，给你的中介费上写了什么吧？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就是很确定写了东西。”
“没有。”楚深衣不动声色把钱收起来。
“赊菜刀的歌谣突然出现，瘟神降世，郭师姐搜集的资料被煞费苦心删除，连上古的旱魃都来了，这中间突然夹了个本不该出现的冥府乐队，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你想多了。”
“资料被删就意味着我们被盯上了，这个时候要想传递什么消息，一场意料之外的演唱会邀请最不会引起怀疑，对吗？”
“不对。”楚深衣不打算继续讨论下去，她要走了。
管仙庭觉得这是最后的机会，如果让楚深衣就这么走了，她也许永远都不会谈论这个话题了，看她的回避态度就看得出：“Kuzury是什么！”
楚深衣站住了。
“钱上写的，我就看见了这个词。”管仙庭坦白了。“那是什么？”
楚深衣慢慢转过身来，管仙庭从不知道她的眼神可以这样骇人。
“这个词还有另外一个写法，千万别去查。”
《世说新语·言语》：孝武将讲《孝经》，谢公兄弟与诸人私庭讲习。车武子难苦问谢，谓袁羊曰：“不问则德音有遗，多问则重劳二谢。”袁曰：“必无此嫌。”车曰：“何以知尔？”袁曰：“何尝见明镜疲于屡照，清流惮于惠风？”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歌谣·镜子（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