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说新语》李坤主

23、鬼市·动物凶猛（一）

　　管仙庭盯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眼睛都酸了。
　　“看出什么没有？”楚深衣问她。
　　“没有……根本看不出来！”
　　“那是你的问题。”
　　“我怀疑你骗我。”管仙庭撇嘴，从楚深衣的记录来说她骗人倒也是常态，“人身上根本就不可能看出动物！”
　　楚深衣大大叹了一口气：“都说过多少遍了，一切有相皆虚幻。你看不透，又怎么看得清？”
　　管仙庭当然不信，她望了望路口焦急等待绿灯的人，伸手一指其中某个：“那你说那个穿土色西服的人，他身上是什么动物？”
　　“孔雀。”
　　“为什么！”
　　“多明显，大尾巴还在拖地呢。”
　　“哪有？”
　　“其实有点特征的，你没发现他走路的姿态在不自觉的扭？那就是他无形的大尾巴拖累了的缘故。”
　　管仙庭又呆呆看了半晌：“那……穿红衣的那个女的呢？”
　　“你说哪个啊？穿红连衣裙的那个是鱼，在这样的太阳下真够她受的，快渴成鱼干了吧。穿红T恤的那个……”
　　楚深衣突然卡壳了，管仙庭正在暗自大乐楚深衣也有出糗的时候，楚深衣突然转头看她：“你确定要知道她是什么？你要知道了中午还能吃下去东西吗？”
　　管仙庭有很不好的预感。
　　“是蝉，别看她好像很肥胖，跑动却很轻盈，因为她背后有轻薄的翅膀的缘故，而且……”
　　楚深衣话没说完，红T恤妇女的大嗓门就像夏天的蝉鸣一样尖声刺耳地响起来了：“操！你特么的不看道儿啊！眼睛长腚上啦！买车了不起啊！呸！明天出门就得被车撞，让你有车臭显摆！”
　　“……”
　　“真可惜呀，”楚深衣惋惜地摇摇头，“攒了不知道多少辈子才有一个人身，怎么一点不知道珍惜呢？”
　　燥热的风吹过街道，绿荫还没长齐。
　　“你能看清我身上是什么动物吗？”管仙庭突然问楚深衣。
　　“能啊。你身上是杜鹃。”
　　“鸟？”
　　“鸟怎么了，很多女人身上都是鸟啊，轻盈小巧可爱温柔，没什么不好啊。”
　　“是什么鸟不好，偏偏是个占别人窝下蛋的家伙……”
　　楚深衣被管仙庭的关注点逗乐了：“你这么理解啊，也好，那就当管辂附身在你身上是报应吧。”看楚深衣依旧郁郁寡欢，楚深衣又安慰道，“行了，别不高兴，我会告诉你杜鹃出身很高大上么？杜鹃是百鸟之王凤凰身边的近臣，一年一度百鸟朝贺凤凰，举行盛大仪式的时候，杜鹃要为凤凰开道，还要宣布凤凰的现身，这都相当于凤凰身边的秘书长了，百鸟都要高看一眼，你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高大上也是个自己不搭窝去别人窝里下蛋的……”管仙庭看着楚深衣的悠闲，“你老是看着别人身上的动物不累吗？”
　　“还好吧，刚开始挺累的，关键是不止累，还会恶心，你想啊，总有一些形象是虫子什么的，张牙舞爪从你跟前过，多讨厌。现在好多了，我有办法无视那些东西，日常看人和你们也没什么两样。”
　　“你身上是什么？”
　　“不知道，我看不见自己，如果你能看到——”楚深衣突然把管仙庭往后一拽，“让开！”
　　一个眉目有些狰狞的女人擦着管仙庭过去了，末了还恶狠狠回头看了一眼。
　　“这女人身上是獍，吃掉父亲都不会眨眼的凶兽，离她远点，不要招惹她。”
　　“你刚才说如果我能看到……”
　　“就你这道行，我恐怕再等一百年也没用。”
　　“……有没有速成的办法？”
　　楚深衣看着管仙庭，严肃地说：“没有。”
　　夏天的第一声蝉鸣“知——了——”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