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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他知她死 ...


  •   穆昔非拿着酒杯,手骨僵硬,心疼萧破此事遭遇,“你可还记得当年我们在凉城?那年的乞巧节,我和你说的那些话?”
      “记得,”萧破将大半个身子都靠在榻上,对坛饮酒。
      那时,穆昔非和萧破来到凉城。那晚,整个凉城的合欢树上挂满红灯,灯火通明。
      湖桥栏畔,他与萧破饮着酒,怕是酒多话深,不知怎么就聊到娶妻之事。
      还记得,那时穆昔非道,待遇到心仪女子,要一掷千金,将那城中的花独送一人,红烛滴泪,将座城照如白昼,映衬得心知,天下皆知。
      那时,萧破曾回道,说是毒解之后,他便回万华山,不去理会所谓的那情长意短,还是多情人无情话。
      而今,他却为情所困,留在雪山之中,每日饮酒只有在深醉之时,才敢去想念寄情之人。
      “我告诉你,”穆昔非打了个酒嗝,说话的表情却十分认真,“女人皆是刀子嘴豆腐心,你下山后,那小雀儿若还生你的气,你便死乞白赖地跟着她,实在不行,将这套法子搬出来。”
      萧破握着空酒坛,眉目皆是情深地道诉曾经一段,花烛圆月,虽是曾经,却是忆了数久。
      穆昔非扬着脑袋,看着屋梁。
      他没有告诉萧破,其实凤祁已知晓他是长空之事,也知他强逼项朝歌假扮一事,更不需说他曾经所做种种。
      而这一年多来,萧破与他提及最多的便是万华山的事,到了凤祁这,永远都无法继续下去。
      虽然他也曾经努力过,似乎萧破也会在某时说些。
      但是,这一年多来,萧破从未提起过凤祁的名字。
      穆昔非一直担忧,萧破会在两年之约前下山,或者在这之前与山下那姓冷的老头动手。
      他知不是姓冷的对手,但是,萧破这一年多的不提不言,恐也是在克制,只是,他不知那个人还能克制到何时,能否等到那面墙写完。
      “话说,天上一日,人间十年。也不知这一年半里,这笙螟两国又是怎样风景。也罢!我等市井小民,也不要操那忧国忧民的心了,醉生忘死便好。”
      萧破扔下酒坛,头枕着手臂,看着那剩下的版面墙道:“师兄,我每日写两个字吧。”
      穆昔非眯着眼,嗯嗯哼哼地哼着小曲,没有回答。
      后来,萧破写了几日的两字,之后又恢复了一日一字,只不过,待他下山时,墙上依然还是留下了大半空格。
      怕是他,亦难再等!
      穆昔非没有下山,他等了萧破一个月。若是凤祁已为顾辰初生儿育女了,这一月时间也够让他冷静了,只怕再等一个月,萧破便回来了。
      若凤祁心中依然有情萧破,恐一月多的时间,他们也该回来了,只怕再等一个月,萧破他们便回来了。
      穆昔非等了一月,再又等了一月。
      一月的光景,萧破未归来。
      要么是死了,要么便是生不如死。
      穆昔非也决定下山了,不过下山前,他决定先去姓冷的那。
      他将仅剩的酒灌入囊袋中,若萧破还活着,他还能跟他喝上两口,若他死了,他去坟前祭拜,也不是空手而去。
      穆昔非来到萧破幼时居处,却没有见到冷梵枫,只有一个侍从。
      “那姓冷的老头呢?”
      “师傅下山去了,”回话的叫做阿差,萧破自小是由他照顾。不过,阿差说话吐词不清,脑袋也不清,估计萧破不爱讲话,有这一方面原因。
      “老头什么时候回来?”
      “师傅说少则半月,多则......我也不知道。”
      穆昔非摇了摇头,姓冷的也下山了,莫不是去追萧破了吧?那他得立刻下山,也许还能助萧破一臂之力。
      穆昔非下了山,却真如他当日戏言。
      天上一日,世上十年。
      笙螟已亡,沐誉墨因病而亡,顾辰初出家做了和尚,顾虚痕被逼退位,大将曹锋起兵造反。
      世无笙螟两国,仅独号为瀛。
      而笙国公主,螟郢皇后。凤祁久已不在人世。

      萧破决定下山,并非是突然之举。只是这两年来,理性一直占着上风,就如他当年决定接近凤祁一样,一直都是理性先言,以致他忘了还有感情之说,而一败涂地。
      他下山并不是为了谁,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女人。
      临走前,他看着剩下的半面墙,已执笔的人想将那剩下的半面墙填满,却又执笔数落,竟不是该写些什么。
      他未曾如今紧张过,连着下山的路,竟也令他气喘吁吁。不是担心穆昔非发现跟过来,只是......
      那想过一万次的万一,他该作何解释,又如何挽回?当真再又不择手段?
      他连夜下了山,心心念念的人似乎就在眼前,口口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诉说着思念情长。
      萧破骑着马,未有一丝耽搁,更不敢留作半刻歇息。
      一路披星戴月,当赶至螟郢,似触手便能将那心上之人的手紧紧握住,便此生再也不会放开。
      犹记当年,却已觉过了千百个生死轮回,当年的一景一物,清晰录入脑海,怀中的海芋簪,千言万语,难将这一年多的思念道诉清楚。
      可是,世有情长,却难长守。
      赶了许久的路,便是不顾疲惫,但至少得换一身行装。
      萧破找了间客栈,先是一番梳洗,换了衣裳,然后下了楼,准备先填饱肚子,等着天黑,再一探永安宫。
      他要了一两酒,倒不是想喝酒,只是莫名地紧张,让他手足无措。
      客栈里,亦无多少食客,萧破也未点几个小菜,握着酒盅发着呆。
      小二在旁打着呵欠,一副萎靡不振。
      “客官,你这酒喝还是不喝呢?”世风萧条,民不聊生,小二闷着无趣,走过来道:“你点这么一口小酒,亦不喝,只看着,难道这酒还能生酒?”
      “我也不是想喝酒。”
      小二打了个哈欠,伸起懒腰,一只腿跨起,坐了下来,“你看这皇城,哪是故日可比,你这今朝有酒便今朝醉,谁知明日会有什么牢子的事情发生。国之将亡!国之将亡喽!”
      “你这话什么意思?”
      “听客官说话口气,不是螟郢人吧?”
      萧破拿出一锭银子,让小二不要拐弯抹角。
      小二接过银子,说起话来噼里啪啦,直叫个顺溜,“自从一年多前,前皇出了家,这新皇登基,这朝野上下便一直不太平。”
      “前皇?顾虚痕?”
      “啊哟哟!”小二站了起来,双腿弯曲并拢,手捂着嘴吧,“客官,你便不是螟郢人,也不能直呼新皇名字呀!这可是会杀头的。”
      “还有呢?”
      小二又坐了下来,重头说起道:“其实也不能怪前皇。客官有所不知,螟郢这几百年来顺平,也不过有那笙国,可谁料到,前皇出家不久,笙国国君也死了,而且生无子嗣,这国无君主,也比螟郢好不了哪里去。”
      萧破将酒盅内的酒一口吞饮,没有接下问话。
      “都说红颜祸水,可当真不假。其实,在两年前,前皇与新皇便斗了个你死我活,新皇被贬,这世人谁不知是为了那笙国的凤公主。这可好,那凤公主一死,前皇出家做了和尚,新皇登基,却不得民心,这......这国岂能不乱,岂能不乱呀!”
      “凤......”
      萧破握着酒盅的手腹泛白。当年的约定,他未履行?
      “客官,你这......你这吓死人了,”小二抚着胸口,看着那被捏碎的酒盅,紧张道:“你不是官府的人吧?”
      “凤公主是怎么死的?”
      小二不愿说,已站起想溜。萧破一把将其抓住,一把筷子抓起,将那小二手掌钉在桌上。
      小二疼的失禁,哭爹喊娘,连连求饶。
      “她是怎么死的!”
      小二不敢说,却在一只大腿给钉上后,认了怂,也管不管说了会如何。
      小二吓的声音都变了,一边哭着一边道:“当年前皇册封凤公主为螟郢皇后,册封大典那日,谁知凤公主就死了,听说是服毒自尽,恐是不愿嫁、嫁了前皇吧......”
      小二将知晓的,能说的,不能说的皆都说了出去;可当他欲再做求饶之际,哪里还见伤他的少年。
      宫墙厮院,顾虚痕正在铜盆内烧着信纸。这是他这一月每日寄给顾辰初的信,当初每日地退回,本以为这一月无信归,不说顾辰初已妥协,至少他是将信给收下了。
      未料,顾辰初竟又原封不动地将信给退了回来,铁石心肠。
      自从凤祁死后,顾辰初便出了家,皇位也不要了,当初顾虚痕找到他时,曾好言相劝,可惜,痴情之人,已做出决定,便是顾虚痕以国做威胁,竟也做不出任何改变。
      这国!谁爱要,便送了给谁。
      顾辰初的一召退位锦书,顾虚痕登基为帝。
      而当年林叶所为恶事,为国为民,必须瞒过世人。顾虚痕自成了嗜暴小人,当年的兄嫂□□,在凤祁死后,他更成了杀嫂的奸吝小人。
      这一切,皆是顾虚痕所背负的。虽说他是帝,却难有人对他真心,阿谀奉承的,他恨之如蝇,横眉冷对的,他百般讨好,依然不能改变任何。
      可惜了.....可惜了这天下之人皆想要的皇权,却成了他不可摆脱。
      “再过些日子,我们便要走了,”这一年多里,亦有不少的正人之士,又或冠冕堂皇,曾暗杀过他,若不是天阳等人舍命相护,武功尽废的他,怕早就在了黄泉路。
      “为何?”
      “昨日我与靳钰商量了番,若顾辰初不还俗,只怕螟郢气数到了头,笙国那里,沐誉墨死后,各皇子间已暗中采取了行动,只等有人先找到虎符。而你也知,笙螟两国可至今日,便是相扶相依,而如今局势,国将不保。顾辰初不愿看你的信,怕你在做什么都没有用,”天阳走过去,将信纸全部扔进了铜盆内,串起火焰,“靳钰说要去找顾耘禛,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去吧,”顾虚痕拍净衣上的纸灰,生无可恋道:“凤儿死后,我这半条命也差不多给她带了过去,这每日地活着,倒像是行尸走肉,亡国也好,死的人已足矣,足矣!”
      天阳蹙眉,想起了萧破。
      “项朝歌也没了下落,他一心追随凤公主,为人忠义凛冽,若他能助你,只怕亡国之日,也能护你全身而退。”
      顾虚痕大笑,脸上皆是悲痛之色,唯有站在原地,一手撑着腰,口中哼哼地发出毫无感情的笑声。
      天阳叹气,已不知如何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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