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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一世长平 ...

  •   入夜,睡梦中的凤祁忽然坐起,她的反应惊扰到了萧破。
      “怎么了?”见坐着一动不动的人儿,萧破知她是做噩梦了,将人拥入怀中,果然身子冰冷,“做噩梦了?”
      凤祁紧紧抓着萧破的手臂,指甲抠入肉中,像是不认识他似的,陌生地看着。
      “我.......”她支支吾吾,将脸深埋手掌,因为压抑,声音显得十分尖锐,“我梦到辰初了。”
      “嗯,”萧破懂凤祁,懂她的欲言又止,懂她的愧疚,“那只是一场梦,一切都已过去了。”
      “可是、可是,”她紧紧抱住萧破,颤抖着身子道:“这些天来,无论是什么梦,我清楚他已不在人世。可是......可是今日的梦,那么笃定,他其实还活着,如果......如果辰初还活着.......我要他活着。”
      “生是一种方式,死是另一种方式。无论是哪一种,对我们来说,他们其实都还活着,只是远行而已,此生再难相逢。”
      凤祁被梦中发生给吓到,她紧紧搂着萧破,用尽全身的力气,“你不要丢下我!不要远行!不要离开我!”
      “我哪里也不去,这辈子都会陪着你!”
      虽萧破有了保证,可凤祁似乎并不信。她一人缩在床角,双目无神地陷入沉思。
      萧破为她而担忧,这些日子未曾有过好眠,如今更是忧愁叠起。
      “我......”缩在床角的人露出怯怯目光,食指指着萧破位置,人便被拥入怀中,被予安抚,“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嗯。”
      “我.......”她也不知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那个孩子的存在,他已知晓,可却依然选择在知晓后坦白,“我们有一个孩子。”
      凤祁将当年的逼不得已说出,为了留下她与他之间唯一的联系,甚至是以那孩子为筹码,想着日后如何留住他。所以,她用两人的性命去换取孩子独活。
      而当年她又是怎样在顾耘禛帮助之下,让孟靳钰将孩子送出宫,顾虚痕又是怎样将此事隐瞒,皆都一一坦白了。
      凤祁说的很清楚,没有任何的一丝隐瞒。不过,她的一字一句,对萧破来说,却是鞭挞。
      他当年的无情与自私。
      “我见过那孩子了,”萧破道。
      “嗯,”凤祁的声音细了下去,抬眼看了看窗外,黑漆漆一片,不知何日才能天亮,“像你还是像我?”
      “眼睛像你。”
      二人各自沉默,萧破双目一直凝着床幔。
      那个时候他知晓凤祁有了身孕吗?当年她应该有问过他,他又是如何回答?为何自己会如此回避这个问题?
      也许......她的不安并非无缘无故,一切都因为他,即使此时此刻又或日后,再多的保证也无法弥补当年。
      “我不会丢下你!”可惜,怀中的人已睡着,虽一句旧话,却多了更多的无奈与悔恨。
      顾辰初尸身送归故里。入棺椁需选吉时,离宫也要分分计较。
      大早,顾虚痕便进了宫,顾耘禛昨日划伤的脸已结疤,太医也来过,说恐会留疤。
      昨日噩梦,凤祁醒来后便一直头重脚轻,因要等时辰,她已站了有两个时辰。
      萧破忙着安排随行护送的人,一时也无暇照顾她。凤祁呆呆地站着,天空蓝的看不到一片云彩,虽说是九月了,可今日吹的风竟是暖的。
      她似个局外人,看着一群人的忙碌,不愿去动也不愿去想。
      此时此刻,她的心沉重而悲伤,便是已接受顾辰初不在人世的事实,可是,今日他便要离开这里,莫说是回国,只要离开了宫中。
      生时祭拜已无能,只怕只有等到死后,只不知那时的他是否已投胎做了人。
      她心中的缺口越来越大,顾辰初的死,顾耘禛毁了容貌,顾虚痕所背负。她不愿欠,却无奈的只有傻傻地站着。
      “你快回永安宫吧,”顾耘禛走来,说话的样子与顾辰初很像,“你一人傻傻站着,他们也快走了。”
      “只是这一别就再无相逢日。”
      “人早晚得死,”顾耘禛道,他比凤祁更看的开些。或许年幼便丧母的他,所经历的与年龄无关,却又更为透彻,更何况,林家也是这场皇权之争的牺牲品,“你要是说祭拜,那还是算了。无论是他还是皇叔,又或者我,也许更加希望你能忘记,而不是愧疚。”
      “说的洒脱。”
      “不洒脱,只怕我难过了,你会更难受。有些东西,心中默默记着就好,既然错了一次,不要再错第二次了。他死了,你活着,我只能对你好,关心你。”
      凤祁讶于顾耘禛的老沉。她将手中紧握着的一撮头发交给了他,发用盘长节系着。
      “萧破要是知道呢?”顾耘禛握着发结,语出关心道。
      “他知道。”
      顾耘禛未再言,将发结交给了顾虚痕且在他耳边说着什么,随后一人躲在角落。
      顾虚痕带着顾辰初的尸身离宫,走时,顾耘禛一人躲在屋中。凤祁远远地望着,直至一群人等消失眼中。
      她保持着动作,只是由远方换成了西方。
      “他们会平安到达吗?”
      萧破未给出答案,因他也不敢确认,却又不想给她希望,“师兄和沈青寿也跟过去了,还有个项朝歌,应不会有大事。”
      “会有人在半路将辰初劫走吧?”其实,她心中清楚的很,萧破派去的人,只不过是保护顾虚痕而已。他不愿看到她再次难过,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地派人护送。
      “不知.......”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凤祁一直噩梦连连,项朝歌的离开,也让她消息闭塞,而萧破对行程也是避而不谈,以致她的担忧一日甚过一日。
      后来,她等了有两月时间,项朝歌安然回宫,半月之后,其余人等也归来。沈青寿带回一个女子,说是准备留在瀛国。
      护送路上的凶险无人告予,只知行程凶险,孟靳钰差点送命。
      顾虚痕离宫的第三日,顾耘禛也出了宫。凤祁当时不知,待知晓,是他领着一个男童入宫。
      那时,萧破也不在永安宫中,她坐在桌案前磨着墨,手边的宣纸上,一张还未完成的作画,画上是一朵芙蕖花,虽是盛开,却只有朵而不见芯。
      宫人在旁,手中的托盘上放着零嘴儿,这些日,每日换着花样,却难受垂青。
      凤祁一人静静作画,专心致志却将墨给打翻,泼在了衣裳上。
      宫人下跪请罪,她厌烦地将笔给扔了,打眼看了下屋外,艳阳早已高挂,却不见萧破身影。
      “萧破人呢?”
      “回......”宫人支支吾吾,不知该以和称呼作答,紧张地直冒冷汗,干脆一直磕着头。
      “罢了,”衣裳本就脏了,手背上也都是黑墨,她干脆将墨用衣裳擦净,闷着头便向外走去。
      出门未见脚下,踩了个空,宫人惶恐冲来,被入宫的樱雪所见,虽说已有身孕,可身子倒是灵活。
      “你怎么走路不用眼看的,”樱雪斥道,话语有些生疏,但看来虽是责备却又有几分讨好之意,“怎还和过去一样。”
      凤祁心不在焉,却忽然想起。因樱雪有了身孕,天阳未跟过去,所以他想必知晓他们到了哪里,又是否安全。
      “天阳呢?”
      “在后面呢,”樱雪指了指身后,却是顾耘禛,手中牵着个男童,走的速度倒是慢了许多。
      凤祁身子一个哆嗦,紧接转过身去,脚方抬起,便听到萧破说话之声。
      她连步入屋中将门给关上。顾辰初见状,丢下男童,敲门道:“你关门做什么?我将人给带来了。”
      屋中宫人皆都听到萧破说话声音,其等也是战战兢兢,在屋中求着凤祁开门。
      凤祁用背抵着门,闷着头也不说话。
      屋外的顾耘禛似急,便要硬闯。萧破连将他拦住,恐他这么做会伤了凤祁。
      可屋内的人不开门,屋外的人只有束手无策。无奈之下,顾耘禛将男童抱了过来。
      稚嫩童音从门外传来,声音清澈纯明,“娘亲,我是弃儿,你开开门呀。”
      男童一共唤了两声,却未起到作用。顾耘禛身处屋外,不知屋中情况,亦不知凤祁千万百计想要保护的亲子,为何在相逢之日却闭门不见。
      “这.......”屋外的顾耘禛急地抓耳挠腮。
      萧破将男童抱起,屋中人听到笑声之后猛然抬头,脸上表情更是五味陈杂。
      屋外安静下来,屋中人偷偷地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眼所见未有人身影。
      她将门又打开了些,一只手儿伸入门缝,一张稚脸落入眼前,“你可总算开门了。”
      “嗯......”凤祁闷闷地点了点头,表情局促。
      萧破坐在廊下,身边有一着灰青色粗布衣裳的男人。
      她被顾耘禛牵着走带到廊下。萧破与男人说着话,眼前的那双玉足,令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出她意料,并未在他脸上看见怒色。而在旁的男人主动打起招呼道:“好久不见。”
      “净悟师兄,别来无恙。”
      净悟看了眼萧破,淡淡笑道:“挺好。”
      在净悟怀中的男童见到凤祁,挣扎站起,幼小的身子抱着她双腿,奶声奶气道:“娘亲,我是弃儿。”
      凤祁看了眼男童,又看了眼萧破。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握着,像是在对谁认真错。
      净忤见此起身告辞道:“人已平安送达,我也该走了。”
      “师兄去哪里?”凤祁问道。
      “当然去宫外,穆昔非还未归来,我还有笔账跟他算呢。你放心吧,若是离开,我定会前来告辞。”
      净忤走了,顾耘禛也找了个借口离开。
      凤祁一直闷着头,男童见她不理睬,又向萧破询问道:“爹爹,娘亲为何不理弃儿?”
      “我又做错了什么?”萧破问道,没有起身将她拥入怀中以作安抚。
      “我的错.......”
      “你做错了什么?”
      “不该隐瞒你到现在......”话虽如此,但若萧破真计较这事,恐她也会换个态度。
      “先坐下。”
      凤祁不愿,一直先回到屋中。弃儿见状也跟了过去。
      进屋后,凤祁便躺在榻上,弃儿来到榻前,一直试着爬上榻,却都未能成功。
      “娘亲,你快帮弃儿一把。”
      萧破也随即跟进屋中。凤祁将弃儿抱上软榻,将其搂在怀中,闷头哭着。
      弃儿不知为何,年幼的他却反安慰起凤祁来。
      屋中的宫人都受命出了屋子。萧破在榻上坐下,哭泣的人儿小声啜泣着,弃儿也是撅着嘴,口中嘤嘤地传来呜咽之声。
      望着一儿一妻,萧破轻轻地将手覆在凤祁肩上,眉头紧拧的人儿传来一声叹息,轻颤着的双唇似有言语,却随着叹息声而止。
      哭过亦更是难受。凤祁换来双目红肿,弃儿却在怀中睡着,泪珠儿还残留在脸上。
      屋中寂静无声。她抬眼看了看萧破,紧抿着唇,脸上尽是失落。
      “名字是你取的?”
      “嗯......”她点了点头,怀中的童颜像极了他,只是,因为年幼,不似他那么难猜,“生下便被生母所弃。弃儿.......”
      “你亦在怨恨我在那时将你抛下........”
      凤祁未言,萧破则继续道:“我......那时因知晓了师兄下落........”
      “你那时应早有察觉吧?”
      “嗯.......”没有否认,也未给自己辩解。
      “我不知你何时会离我而去,想着若能将孩子生下,你是否会因他长留,”她说着当年惶恐,早已身心相许,却又怕一厢情愿,“可待他一日一日长大,我似更想你离开。只是,你再又回到宫中,而我,虽想你留下,却知晓宫中局势,亦知晓不可活着离去,所以也只有将这唯一寄托送出宫去。若........”
      “这些年,耘禛一直将当年宫中生不由已告诉他,弃儿虽小,却知你无奈,只是......皆是我之错。”
      “当年,我一直念着哪日可解脱,日日夜夜,念着哪日真可死在你剑下,亦也无憾。只是,到最后,竟是你先行。而我亦是自私,将这生下便被母之的可怜儿交付给净忤。”
      萧破转过身去,凤祁以为他因这番话生气了,其忘记睡在怀中的弃儿,突然坐起,却将怀中人给吵醒。
      弃儿揉着眼睛,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小小年纪,不知哪里的力气。
      “娘亲要去哪里?”
      “哪里也不去,”她安抚道。不安总如影随形,她的不安因萧破而起,而怀中自生下便离开生母的孩子,岂又不似她,惶恐不止。

      不想,今日竟是追月节。若辰初还活在人世,今日月圆,他与耘禛亦早已相逢。
      虽是九月末,但天却一日比一日冷上许多。弃儿跟着耘禛祁放天灯去了,凤祁一人站在廊下,凝视着悬挂正空的圆月。
      她双目紧凝,微微斜侧着身子,目光转向西方,鼻息间的轻笑,落的皆是忧愁。
      萧破拿来斗篷给她披上,放在肩上的手缓缓落下,放在腰间。
      白日的谈话止于她的坦白,颇多的无奈,哪怕到了现在,也难免去斤斤计较。
      可今日萧破的态度,让她想言却不敢多说。她的愁绪由过去至今,她的挂念与不安,此时此刻,他们到了哪里,又是否安全。
      她侧着身子转眼看着萧破,紧蹙的眉头,有着千言万语,却找不到个理由让她不顾地问出。
      “我先进屋了,”她转过身子,萧破却未放手。冰冷的手心,他的手掌依如温暖,却有些陌生。
      她有些想念过去的他了。那油腔滑调却总能令她心安的他。那时,她在乎他,却无需在乎过多。虽时时念着他会突然离去,却无今时的不安。
      她想、她念,却不敢言,只余落寞。
      “我们回永乐吧。”
      “如果.......”曹锋死了,顾辰初死了,若她离去......怎又如当年不管不顾,“这里呢?交给谁?”
      “你愿意抛下一切,跟着我走吗?”
      “嗯!”她毫不犹豫答道,却又因紧接的犹豫而反悔,“我不能离开这里。”
      萧破却将她拥入怀中,并未生气,“等师兄归来,我带着你离开。”
      “那耘禛呢?你愿将瀛国交付给他吗?”
      “不愿!”萧破道,不似凤祁般被愧疚所扰,想着如何补偿,“顾耘禛会是第二个顾虚痕。假他为君,不需两年,曾经的努力与牺牲都付之一炬,甚至连顾辰初的大义。”
      凤祁不知如何,她将脸埋入萧破胸膛,委屈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今日太医与我说,耘禛脸上的伤会留下疤痕。辰初为守国选择自尽,我不知该如何偿还,我不愿亏欠。这些日一直梦到辰初,总有不尽的话想与他说,却总相隔。我亦不敢与你说这些,只怕你会因此而生气。”
      数日的委屈与担忧,说着说着,眼眶便红了,“弃儿回宫,我亦忧你为此气我,亦不知如何待他。我有千言万语之悔恨与无奈,现朝歌也不在宫里,无人可听我言。”
      “我怎会气你。”
      “耘禛与弃儿回宫。若立弃儿为储君,我怕耘禛心有芥蒂;可若耘禛为储君,你又怎会心喜。”
      “若顾耘禛为储君,只会死灰复燃。我留在宫中只因你,皇权富贵待我来说,不值你一笑,你忧心忡忡,令我也是愁苦。”
      凤祁不言,心未落轻欢。
      待至第二日,天阴有雨,天阳入宫,萧破跟他离去,走时交代不需多时便回来。
      凤祁磨着墨,宫人询问着她是否需要添衣,心事重重的人儿也未有听到。
      屋外雨声淅淅沥沥,纸上皆是墨痕,却未落下一字。
      顾耘禛撑着伞,肩上已被雨水打湿。
      宫人下跪行礼却被他给制止,将伞递宫人手中,顾耘禛脚步轻轻地走到桌案前,轻轻地咳了一声。
      不过,满腹愁绪的人并未被咳声影响,依然不止手上动作。
      “你在做什么?”为防吓到凤祁,顾耘禛将声音压得很低,“萧破呢?”
      “你找他?”回过神的人放下墨锭,看向屋外。
      “弃儿还睡着呢,未跟来,”顾耘禛道:“萧破去了哪里?我找他有事。”
      “天阳入宫,恐是有事,他跟着走了。”
      “这样......”顾耘禛将手负在身后,回道:“就是想问下他,九叔到了哪里,是否安全。”
      顾耘禛对顾虚痕改了称呼,这让凤祁吃惊却不好多问。
      顾耘禛走到凤祁身边,一手撑在桌案上,详装无心问道:“瀛国的君主是萧破吗?”
      “不是......”
      “没有君主吗?”
      “嗯,”回答时,凤祁想过,若耘禛想要回本属于顾家的那一份,甚至是君主,她也会答应。
      “对了,弃儿回来这么久了,你还未给他起名字呢。总不能一直叫做弃儿吧。”
      “耘禛可有想到名字?”
      “这......萧弃吗?不好,听来像是小气,弃儿可不小气。”
      “那你再想想,”凤祁被顾耘禛的话给逗笑,“也不一定姓萧,萧姓只是萧破随意取的,他生父姓冷。”
      “冷也不行,”顾耘禛连连摇头,拿起桌上的笔,握笔的姿势却有些奇怪,“可以换个姓吗?”
      “这我做不了主。”
      “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沐字后就一直悬放着,凤祁接过笔,写下一个初字。
      顾耘禛看着凤祁,将沐字的三点给涂黑,成了另一个木字,“不要那么多点,像是哭的眼泪。”
      “嗯。”
      “梓,”笔再被执起,顾耘禛一手盖住初字,“梓初。梓,有木有辛,让弃儿知道,你为了保护他,有多辛苦。”
      “耘禛,”顾耘禛今日说的话有些奇怪。凤祁想着有些不对劲,他并非是来找萧破,刚才的问话只是为了确定他是否在屋中。
      “既然萧破不是君主,也该立储君了。弃儿是你所生,我觉得.......”
      “为何会这么说?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当然没有,”顾耘禛否认道:“你别忘了,我在宫里也呆了几年。我......不愿看你愁眉不展,既然你不说,便由我提出吧。”
      “我并非因此而愁眉不展,只是.......内忧外患罢了,怎能落个轻松。”
      “这样不是更好。虽说弃儿成了储君,但他年幼,总有个人辅佐,萧破又聪明,弃儿又是他之子,你更不用担心。而我,倒想像九叔当年待父皇那般保护他。”
      顾耘禛离开不久,萧破便归来了。
      凤祁拿着留有顾耘禛字迹的宣纸发呆,萧破走来,见到纸上的字道:“梓初?”
      “你怎这么快回来了,”凤祁紧张的将宣纸藏在袖下,尚未干透的墨汁儿将衣袖染上了色。
      “无大事,”萧破走来,将藏在袖下的宣纸拿起,“顾耘禛来过?”
      “你怎知道?”
      “我见他教过弃儿写字,”他将宣纸放在桌案上,命宫人将砚台撤走,“还有一字应该出于你之手。不过,这叫梓初的是谁?”
      “我......我给弃儿起的名字,”凤祁不安地拧着手,声音压的很低,“擅作主张。”
      萧破一笑,拿起笔,却想起砚台被撤走,怏怏然道:“顾耘禛的字倒是比你写的好看。”
      凤祁听出萧破语气中的不悦,故做讨好,抱着他又亲又啃,撒娇道:“谁让你平日不教我写字。”
      萧破面露无奈,“下不为例。”
      “肯定不敢有下次了,”她欢喜笑着,又懦懦道:“我念着你的姓也是随意取的,要是弃儿姓冷,这听来让人就不喜亲近。所以.......”
      “还狡辩?”
      “错了!错了!”她连连认错,“天阳找你有什么事吗?是虚痕那边出了事吗?”
      “无大事,”萧破安抚。顾虚痕路上遇到埋伏,已有人受伤。
      “当真?”
      “我为何要骗你?”
      凤祁点了点头,也暂相信他所言,“弃儿回宫,我也未见你怎与他亲近。”
      萧破一笑,不顾白日,将她抱上床道:“我也好久未与你亲近,你该如何补偿?”
      他故意将话题扯开,凤祁两手护在胸前。想着他当年所受苦难,无依无靠,“既然名字想好了,不如你告诉弃儿吧?他定会喜欢。”
      “再说吧,”萧破敷衍道。
      凤祁心中苦闷,待至深夜,噩梦中醒来的人,双眸凝着枕边人,喃喃自语道:“这世,我怎也不会令你一人孤苦!”
      至后的许久,乃至项朝歌安然归来,她依如每日噩梦不止。
      瀛国的雪,秋起冬落,弃儿回宫也有些日子了。为子的他对为父的萧破一直试着亲近,不过却显得有些困难。
      穆昔非在旁一直冷眼旁观,他与凤祁道言。若哪日可离开这座囚牢,应带着萧破再回雪山,或许,也该将弃儿一同带回。
      天阳带着樱雪回了永乐,孟靳钰也跟着回去了,不过也就半月的时间就回来了,说是永乐无趣,少个斗嘴的人。
      他与穆昔非依然每日拌嘴,不过,穆昔非带他回了趟万华山,祭拜山中老僧。
      沈青寿成了亲,萧破那日也去了,不过却被灌醉,那晚,他与凤祁说了许多,亦坦白了许多。她待他,虽早无心结,但有些话听入耳,当年所经,已不值一提。
      冬雪从月末至月初,耘禛搬到宫外与顾虚痕住到了一起。弃儿在宫人无玩伴,每日都跑出宫去。而项朝歌除了教他习武之外,还多了个寻人的重任。
      凤祁在永安宫中,每日念谁等谁,谁又近在眼前。
      噩梦如落雪,却风吹云散。渐渐隆起的腹部,弃儿一直念着说是腹中是个女娃,待长大后许给耘禛。
      萧破亦甚少允她出屋,不过,对于腹中尚未成型的孩子,他倒与弃儿一样,希望是个女儿。
      但似天不如人愿。

      颜白如雪。凤祁小心翼翼地踩在雪上,梨花在雪中飘舞,梨园中的脚印一深一浅。她走到一棵树下,手抚梨树,“去年之时,我在山中,你在这里。虽皆是雪景,却独身一人。”
      “今时,你在我侧,我在你眸,也是雪景,却心心相印。”
      “若可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
      “有你皆可。”
      “有你皆可!”
      这情,这生,这世。
      茫茫雪色,梨树下言,情所寄,心所依,所历美景,所经世人。不言万语,不绝长情,白发寄守,生死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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