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绞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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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杰通敌一案已然成为东朝历史上最为人热议的迷案，如今东都的百姓都将此事议论出了各种版本。有说夏杰被敌国买通最终成了奸细走狗的，也有说夏仲恭才是幕后主使而夏杰不过是替死鬼，也有说夏杰是被人陷害矛头直指丞相……总之什么都有。人们正在热火朝天地议论此事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尽心尽力的好丞相已经苍老地不成样子。丞相府一扫以往门庭若市的景象，人人避恐不及绝对都是要绕道走的。相府书房内，夏仲恭颓然地倚在太师椅上，眼窝灰暗，失了平日里睿智的风采，几日不见好似脸上横生出深深浅浅的皱纹。秋日渐凉，一阵秋风倏忽吹散摊在书桌上的宣纸扬起夏仲恭早已灰白的烦恼丝，许是身子早已外强中干，引得老丞相连声咳嗽。“爹，你没事吧？”吱的一声，二公子夏光和三公子夏耀急急地推开房门查看夏仲恭的情况。夏光看着夏仲恭无神的样子心也止不住抽疼，低下头压抑着鼻尖涌上的酸意，用手抚着夏仲恭越发单薄的背。在夏光从小的印象里，夏仲恭是一个极注重仪表的人，也是一个很日日意气风发的东朝丞相，此日这般哪像是自己熟悉的爹呢……夏杰，夏光，夏耀三兄弟关系一直很好，如今要是统帝亲口告诉他们夏杰通敌卖国他都无法相信。夏杰看似不羁但是是个善良的人，一直都很爱护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夏光忍不住问：“爹，你难道相信大哥会做这种事情吗？”“咳咳咳咳……我自是不信的，但是证据确凿，而杰儿又说不出个所以来。”夏仲恭的声音都苍老了几分，无力地说着。“爹，二哥，我们还是去看看大哥吧，我想知道他在狱中有没有吃苦……”夏耀最担心的是夏杰还没等到清白就搭上一条性命。“光儿，耀儿，我们明日去看看你们大哥吧。素芯现今在将军王府暂住也让我着实放心不少，将军王定能将素芯保护好。依我看此事十有八九是冲着我来的，如今却苦了杰儿要遭这份罪……咳咳咳……”夏仲恭心下清明自己其实早就被盯上，夏杰入狱不过是个开始，如今这般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再赔上别的孩子了。夏仲恭神思渐远仿佛耳边的秋风都在哭泣。万物皆有情，许不是风在哭而是心中牵挂的孩子在受苦，趴伏在刑部大牢中的夏杰就像是残破的娃娃一般，脏兮兮的脸已经让人看不出昔日的风流，身上深深浅浅的血印子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才不会太痛，书写笔墨的手也红肿不堪，此刻的夏杰已经丢了为人的自尊，眼神冰冷得毫无温度。他知道卖国通敌是何等的罪罚，他知道只要他认罪那么相府都要受牵连。所以从小连被针扎到都会喊痛的夏杰在刑部恼羞成怒的而实行的酷刑下都没有吭一声，倒把刑部大小官员气了个底朝天，可是碍于夏仲恭的面子不能上惨绝人寰的大刑。不见天日的刑部大牢里唯一让夏杰开心的就是东长公主来看过自己，赵抱璞和赵守真也送过吃的。在东长公主眼前的夏杰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还不断说着笑话逗得东长公主巧笑连连，但是东长公主走后的夏杰就是现在这幅样子。他不清楚目前案子进行到什么程度，也不知道自己要在这暗无天日的狱中多久但是夏杰还是坚信这个世道是会还他清白的，他还决定一定要活着出去然后告诉东长公主自己有多么喜欢她。这边是案情的毫无进展，那边是王能充的生死未卜，连将军王府都平添了几分哀愁。晚膳本是王府最为热闹的时候，但是最近这些日子王府众人却笑不出来。赵勋端着手中的瓷碗，一下一下戳着碗中晶莹的米粒，不知道在想什么。而林芷也随了赵勋一副无精打采，夹一口菜就叹一口气。相府和将军王府交情颇深，夏杰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想到夏杰的处境忍不住心惊。而夏素芯虽然与往常一样一脸淡然，胃口也不减，但是泛黑的眼圈也足以说明心中的忧虑。夏素芯知道将军王府的人都把自己当一家人看，也担心自己的状况，于是每次用膳都尽量多吃点，否则只会让别人更加担心。叶琳熙看着这一桌子的人都心不在焉，只有怀里的慕卿一副贪吃的样子，只能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过去吧，希望夏杰能早日得了公道。我特别喜欢吃红烧排骨，虽然年纪太小但是尝尝味道还是让我很兴奋的，恨不得自己能快点长出更多牙齿，能有一双有力的大手，这样就可以吃到美味的红烧排骨了！不过今天我不高兴，一点都不高兴，娘亲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喂我吃的时候总把东西喂到我的鼻子边上，弄得我一脸油渍。爷爷和奶奶哪里是在吃饭，明明是在浪费！爹爹和叔叔也是，只有素芯最好了，不过她眼圈黑得吓人，让我都不敢看她了。我只能恨恨地朝香橼翻白眼来排解自己的郁闷。我知道都是因为夏杰大伯，不过饭还得吃，觉也得睡，担忧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娘亲说这一点上我还是像极了我的姑姑赵宛池。说到姑姑，我怎么都没看见她呢……
“阿嚏！谁想我了？！”赵宛池无奈地伸手搓了搓高挺的鼻子，转身看看躺在床上的男子，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我说你也不要受了这么点伤就睡到现在呀！”赵宛池翻了杯子随意地沏满一杯，突然想直接将茶水泼到王能充的脸上，但是还是压抑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只好乖乖喝着茶，她是不会承认自己其实很嫉妒王能充。“唔……”王能充悠悠转醒，睁眼看到的是陌生的房间，再吃力地转头看到不远处一个披着斗篷的女子悠然地喝着茶。王能充想起来了，在自己受伤昏迷前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救了自己，想必就是这个女子吧。“王将军最好先别乱动，免得伤口裂开。”清冷的声音突然让王能充怀疑真的是这个女子救了自己？略带疑惑地开口：“不知姑娘……”“对，是我救了你，不过是看在你是我朝将军的份上，你死了还得我爹来打仗。”王能充还没说完就被呛了回来，但是你爹？“我爹是将军王。”赵宛池才不想隐瞒自己的身份，她就是想让王能充知道是自己救了他，让他叫自己恩人，否则被抢了心上人还做好事不留名简直是不符合赵宛池的为人。王能充心下少不了错愕，传闻中的王府郡主武功高强侠义四方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自己竟被这个郡主救了一命。“郡主救命之恩王某感激不尽！”只是这话里没有太多的感激，因为这次的受伤本就是王能充故意为之，不过是想用一番苦肉计来激一激东都的朝堂，如今想必局势大乱，这样更合了王能充的心思。赵宛池当然听出了话语中少得可怜的感谢，无意追究也就耸了耸肩继续喝茶。其实赵宛池是不希望刚刚成亲不久的刘鸢背上寡妇的名号，她不希望刘鸢失去丈夫，所以当她听说王能充率兵抵御梁国的进攻时就停了游玩日夜不息地赶赴东梁边境，岂料自己赶到的时候王能充中了敌军埋伏，于是就出手救了王能充，心下也将王能充好好鄙视了一番。当然这些心思赵宛池是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二人各存心思沉默不语，赵宛池突然想到自己怎么也是一个女子怎么好意思和王能充共处一室，于是不自然地咳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王将军既然已经醒了，那么我也没事了，这就告辞了。王将军，边疆可就交给你了，好好留着命，否则我削了你！”说完赵宛池就快步走出了房间。王能充真是被这个郡主弄得莫名其妙，无奈之余还觉得有几分好笑，怎料偷笑的时候居然扯到伤口。要是被赵宛池知道还不得笑得倒在地上打滚。王能充敛了笑意，缓缓起身，伤口还是被赵宛池好好处理过的，勾了件外袍披上，慢慢走向窗边，轻轻哼起一段诡异的曲调。曲调刚落，窗内竟然翻进一个黑衣男子直接上了房梁。“如今局势已乱，就差这几封信了，你好好安排一下。我现在就回军营。”“是，大人。”黑影又无声地消失在房内。王能充鼻尖微微发凉，看着凄美异常的月光，秋夜凉风习习，自己还年幼的时候娘亲常常抱着自己哼着家乡的歌谣，王能充不自觉吟唱起当年的曲调，娘，你不要责怪孩儿，孩儿知道你心善，你一定要饶恕孩儿的杀戮……离了客栈的赵宛池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有人在哼唱，想起和鸢儿在月光下一起玩耍的日子，一阵甜蜜却也是一阵苦涩，只能寄情山水间了。
第二日，东朝朝中又爆出了一件大事，更是将夏杰通敌一案推上高潮。“诶诶，听说了没有，昨晚王将军已经平安归营了！好人有好报，王将军肯定是富贵长命啊！”“那是自然，听说夏杰那个狗贼又多了一项恶行，也是昨夜，我朝探子截获了梁朝给夏杰的信，原来王将军中埋伏一事也是之前安排好的，真狠！”“对对，现在证据更多了，看夏杰狗贼怎么狡辩！”“应该马上将他处决……”望海阁内，一群士子正义愤填膺地议论刚发生的事情，好不热闹。而望海阁阁楼之上，芙蓉帐暖海棠清香盈袖，红衣女子一脸清冷地紧紧扣住怀中打闹扑腾的娇艳粉衣佳人，无奈地发出极浅的叹息，朱唇轻启：“阁主，别挠了，你知道我不怕痒的。”岂料怀中的粉衣佳人一掌将商念芸拍倒在床，翩然离了怀抱只留一个娇小的背影，愤愤地哼道：“别逼我用香令，不许叫我阁主！”商念芸早已习惯粉衣佳人乖张的性子，起身抚平红衣，轻声道：“我知道了，师妹。”但是摄人的凤眼里透不出丝丝柔软。粉衣佳人一听又立马换了脸色，亲昵地倚靠在商念芸的左肩，对着商念芸的耳朵吐气如兰：“师姐，刚刚没伤到你吧？”商念芸不自然地摇了摇头。“那就好，对了，师姐，你让我找的人我找到了哦，你猜她是谁？”说完得意地看着商念芸魅惑的眉眼，好似想将她吸入眼底一般。商念芸躲开这炙热的眼神，随意地答：“是谁？”粉衣佳人好像很满意商念芸的表现，嘟起粉嫩的唇，微微咬了商念芸的耳垂：“她是将军王府的郡主呢。不过真是让人好笑，明明喜欢东长公主，却在东长公主大婚当日扮作宫女亲眼看着心上人跟别的男子成亲。师姐，这人真是太可笑了，要是换做我我下地狱都要拽住心爱的人，师姐你呢？”商念芸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她知道师妹对她的情谊不同与别人，但是她无法接受，想到当日碰到赵宛池和东长公主她就猜到了几分，让她联想到了师妹商念岚所以才会心生不快。商念岚正说得起兴没有发觉商念芸的怪异，“师姐，你不知道，这个赵宛池目送东长公主成亲后竟然发疯一样大练了三天三夜的功结果一夜白发，真是笑死我了……”一夜白发？！商念芸一听心下不自觉一跳，这个痴人怎会如此，值得么？商念芸突然想到什么，连声问：“那现在夏杰一案……”“师姐，此事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多方势力角逐其中，夏杰不过就是个牺牲品罢了。十年内天下必然大乱。”商念芸听罢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天下的事情她一个女子又能如何呢？商念岚挽了商念芸的手，难得严肃地说：“今日我收到师父的传令了，豫朝那边需要你去一趟，明日启程，师姐你得小心了。”商念芸不经意拂掉了商念岚的手，转过身子赤足轻旋，“我今夜便走，师妹你好生照看望海阁。”一阵海棠香悠然飘过，失了红衣佳人的影子。商念岚一脸痴然地看着窗外，商念芸，芸儿，你可知我的心意？我笑赵宛池傻何尝不是在笑我自己呢？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绞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