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心悦君兮君不知（二） ...
-
第035章心悦君兮君不知（二）
韩翊醒得时候，沈千重仍坐在桌案后侧，单手撑着侧颊，垂着眼眸。
清灯点了一夜，到眼下还未熄灭，大人应是才睡不久。
大人早前有彻夜看书的习惯，似是从或心姑娘出现后，这等习惯差不多便去了。
许久未见大人通宵看书了……
韩翊没敢吵醒沈千重，也隐约记得昨夜沈千重的叮嘱，让他昨晚哪里都别去，他也真的听话老老实实在房中睡了一宿。
眼下已是辰时前后，韩翊轻手轻脚起身。
换作往常的村子，辰时前后的村落已开始陆续劳作，而这处村落，似是整个还未从沉睡中醒来，路上连半个人都没有。稍许，韩翊才在街道上见到借宿村户家中的老翁，仿佛连走路都在打瞌睡，睁不开眼，也不走直线。
“阿翁。”韩翊出声唤他。
老翁冷不丁一个哆嗦，诧异看他，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借宿在家中的人。
当下，老翁叹道，“韩公子您这是还没睡呢？还是起得这么早？”
韩翊嘴角抽了抽，天色都已大亮成这般模样，韩翊不好明说，只道，“起了。”
老翁点了点头，一面打着呵欠，一面歉意道，“韩公子，今晚轮到老夫值夜，老夫就不同你一直说话了，免得打扰巡夜，韩公子你若是困了，就再去歇一会儿吧。”
言罢，这老翁继续半眯着眼睛在村中巡逻一般去了，走路的姿势还有些东倒西歪，憨态可掬。韩翊好气好笑，都这个点儿了，还叫什么值夜！
这村里人的作息时间实在是怪得很。
韩翊心中一面感叹，一面见随行的侍卫都莫名往村中来。几人看到对方，都心照不宣，上前聚在一处。
说的都是借宿村户家中，但似是村户都未醒，都觉得奇怪，又不好莫名打扰人家清净。
韩翊叹道，“我去问问大人的意思，是在此处暂歇，还是上路。”
“好。”众人应声。
韩翊其实心中隐约也觉得此处有些奇奇怪怪。
推开房门回屋，才见沈千重已经醒了。
小十九睡眼朦胧得趴在沈千重跟前的案几上，案几上还有本书，沈千重似是在给小十九讲书，小十九似是想睡，又很想听沈千重讲书上的故事。
在案几上垂着脑袋要睡不睡的模样有些憨厚，也有些可爱。
“大人！”韩翊拱手行礼。
沈千重目光瞥去，小十九使劲儿揉了揉眼睛，“韩翊叔叔……”
韩翊其实很喜欢小十九，便也上前，“小十九，你怎么醒这么早，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有醒。”
小十九喃喃道，“我要听大人讲书啊，他们讲得都不对。”
诚然，沈千重猜得到小十九口中的他们，应当都是这个村中的‘它们’……
韩翊笑了笑，朝沈千重恭敬问道，“大人，我们是眼下上路，还是稍晚些再走？”
沈千重淡声，“人都醒了吗？”
韩翊应道，“大伙儿都醒了，只是，这村中的人似是还都未醒，我方才遇到老翁了，还在值夜，整个人都似还是瞌睡中，走路都东倒西歪的……”
韩翊也说不出哪里怪异。
沈千重淡淡垂眸，轻声朝小十九问道，“小十九，早上能出去吗？”
他若没记错，他们昨日是午时过后才到的错落里，这一处村落，应当不在地图中。果真，小十九打着呵欠道，“出不去呢，要等晌午过后，村门口才回开。”
韩翊一脸惊讶，身上莫名抖了抖。
沈千重看了韩翊一眼，韩翊脸色都有些白，当不是……当不是又遇见什么灵异古怪的事情。
沈千重朝小十九道，“小十九，有可以当早餐吃的东西吗？”
小十九打着呵欠，“大人，您饿了吗？”
沈千重温和点头。
小十九爬下案几，拍了拍屁股，轻声道，“我去给大人拿。”
小十九从身前走过，韩翊不觉退后了些。
韩翊自然知晓大人不是饿了，是特意支开小十九的。
“大人！”韩翊脸色一脸灰白，他本就害怕这些灵异的东西，但偏偏大人似是心中有数一般。沈千重看了他一眼，轻声道，“昨日让你看的布告栏写的什么？”
韩翊意外，回忆道，“……近来临近村庄持续有小孩丢失，每日到每两日不等都会丢失一个，让村民看护自己的孩子，夜间不要乱跑……”
沈千重端起茶盏饮了一口，“所以夜间有人巡视，村口也不会开，情理之中。”
韩翊讶然。
沈千重又道，“眼下，就是他们的夜间……”
韩翊伸手捂住嘴角，既诧异，又佩服看向沈千重，“大人……”
沈千重轻声，“既来之，则安之，他们没有恶意，等到晌午我们就走，去告诉大家一声，回屋歇着，晌午再出来。”
韩翊额头三道黑线，大人如此说就等同于默认此处怪异了。韩翊本就怕这些，只觉眼泪都在眼眶中翻滚，忽得，支吾道，“大人……或姑娘来吗？”
沈千重手中僵了僵，抬眸看他。
不是韩翊特意要在大人面前提起或姑娘，但似是，回回遇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有或姑娘在的时候都能逢凶化吉。
眼下，这又不知道什么奇怪的村子，或姑娘又许久没有露面了，他是真担心，他们会走不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韩翊只觉提起或姑娘，大人明显脸色微沉。
韩翊不敢再开口了。
小十九折回，手中没有旁的，只端了两碗蜂蜜来。
韩翊想起昨夜还在给小十九普及蜂蜜桂花糕和蜂蜜冲水，当下，小十九就真的端了蜂蜜来给他们当早餐，只是，这蜂蜜怎么当早餐？
更何况，还在这种地方……
“去吧。”沈千重又吩咐一声，韩翊颔首，但只将大人一人留在屋中同小十九在一处，韩翊又有些不放心，快去快回！韩翊脑子清醒了一回。
等告知众人在村户家中休息，待晌午再走，众人都惊异了几分，韩翊冠冕堂皇道，大人昨夜通宵看了书，还未醒，迟些上路，众人才又会意。
韩翊又叮嘱了声，都警醒些。
众人应好。
等韩翊折回屋中，只见沈千重已趴在案几上睡着了，韩翊心中骇然，不知大人可是出事了！当下也顾不得害怕，冲到沈千重跟前，大人身上还是暖的，鼻尖也有均匀的呼吸在，似是，睡着了，还睡得安稳？
韩翊目光不得不看向一侧的小十九，小十九呵欠道，“大人喝了蜂蜜就睡着了呀。”
韩翊喉间咽了咽，怪异得看着案几上还留一碗的蜂蜜。
小十九似是真困得不行，又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可怜又委屈看向韩翊，“韩翊叔叔，我还给你拿了一碗呢，都是爷爷的珍藏，平日都不拿出来的……”
韩翊喉间紧张得咽了咽口水，但面对小十九，他似是真能感觉到大人说的，没有恶意。
他知道这蜂蜜中肯定有古怪，否则大人不会突然就倒头就睡，他是想探查下这蜂蜜的古怪之处，但又怕自己也倒头就睡，没有照看大人安全。
韩翊道，“不了，留给大人就是。”
小十九托腮看他，“可一碗就够了呀，再喝就要睡上三日才能醒来了。”
韩翊诧异，“三日？！”
小十九点头，“这叫回梦饮，喝了能见到最想见的人，我同大人说了，大人一口气就喝完了。”
“……”韩翊愣愣看了眼小十九，又看了看趴在案几上的沈千重。
“那……那大人要什么时候醒？”他眼下似是对小十九的话没存什么怀疑的心思了。
小十九道，“晌午前。”
晌午前……韩翊想起大人方才说的，晌午前走不了……
小十九再次打了声长长的呵欠，“韩翊叔叔，你真不喝吗？”
韩翊眸间微滞。
方才小十九是说，能见到最想见的人。
不知为何，韩翊心底莫名蛊惑，最想见的人，他是有，他很想见她，但她过世许久了……
看着趴着睡着的沈大人，还有案几上另一碗兑了水的蜂蜜，韩翊陷入两难。
最后，韩翊淡声道，“不必了，我守着大人。”
他要护着大人安全。
旁的，再想见，其实都过去了……
小十九实在困极，若不是惦记着要听沈千重给她讲书，早就困得不行了，眼下，沈千重喝了回梦饮，到晌午前都不会醒，小十九也干脆趴在案几上睡了。
屋中只剩了韩翊。
韩翊坐回小榻上，头靠着墙壁，眼神空望着屋顶处出神……
案几处，沈千重的眉间微微拢了拢。
梦境里，是熟悉的禄县。
他少时曾在禄县求学，同董思一处，他二人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
早前的一切，似是眼前的一层迷雾一般，他听的迷雾深处七七八八的说笑声，逗乐声，他缓步上前，伸手拨开身前的迷糊，忽得，一只手将他扯过来。
沈千重大惊。
穿过迷雾，似是脑海中逐渐空白，抓着他手的人正是董思，笑呵呵朝他道，“走走走，今日说好给夫子的茶水里添鸡血的，诶，沈千重，你可别怂啊！”
身后全是哄笑。
一时间，迷雾散尽，周遭都是在私塾的同窗，沈千重忘了这是梦境。
董思正好将一瓶鸡血塞他手中，“说好了你加！”
似是年少时的心性，沈千重接过，笑道，“我加就我加！”
董思哈哈笑个不停。
夫子饮茶，“噗\"的一声喷出来，当即恼了，“谁做的！”
“沈千重啊！”所有的人都指着他。
沈千重愣了愣，夫子拿起戒尺就追着他跑，“又是你沈千重！”
身后都是哄笑声。
这半日是回不了私塾了，夫子还在气头上，也免不了去他家中告状。
他父母早逝，自幼是跟着外祖父长大的，后来外祖父入京为官，他还是留在珙县念书，外祖父让平叔留下来照顾他，夫子定是在平叔面前告状去了。
这个时候回去，准被抓个现行。
禄县郊外是沿湖，平日说是有野兽出没，实则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他同董思就经常来沿湖，董思今日不仗义，分明夫子都追着他撵了，董思都没上前救援。
思绪间，听到湖中有声音。
沈千重只是不经意回眸，清风晚照下，却恰好见到一道曼妙的身姿从湖中浮起，应是早前潜在水中，眼下才浮出水面。
沈千重不是非要看的，是她真的浮出水面，微微侧着身子洗了青丝，一双眼睛明亮而清澈，月光投下的地方，她起身往岸边来。
沈千重心惊，顺势想躲在一侧的矮树丛中，手中却忽得摸到柔软丝滑的绸缎。
沈千重愣住，是她的衣裳。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心悦君兮君不知（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