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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风波10 ...

  •   皓南第二天就发现了宗保眼睛有异。他想了想,就直截了当地摆出国师的架子向萧天佐要解药。萧天佐本来就想拉拢他,便只提了一个必须将宗保锁在房内的要求,待皓南答应后,就爽快地将解药奉上。

      皓南用了近半个月时间帮宗保悉心调养之后,宗保的眼睛和身体都基本上恢复如初。
      这半个月来,宗保一直觉得皓南对自己的态度很奇怪——他除了将自己用一根长锁链锁住右脚脚腕之外,竟然一直对自己可说是“毕恭毕敬”,态度像足了张牛。宗保以为皓南来的当晚当真要与自己“洞房花烛”,第二天醒来身体却没有酸痛的感觉,宗保就知道,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皓南偶尔会在有外人在的时候故意说些话语轻薄自己,但真正两个人关上房门之后,完全是小心翼翼地对自己敬而远之态度,连床都不睡,每天都窝在躺椅上将就。这让宗保不得不怀疑,皓南似乎是在做戏给辽人看,是实际上,他并没有回复记忆,只是在高人的指点下装得很像而已。想到这一层,宗保便下定决心要静下心来。不管皓南恢复记忆是真是假,对方都有将自己救出之意。于是,宗保便每日在房间内修炼内功,静静等待逃走的时机。

      如宗保所料,皓南并未恢复记忆,但是自从入住辽宫以来,回忆的画面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每日去大殿上朝,商讨军政要务的时候,似乎都能想都不想就出口成章地提出一些精妙的见解,经常把自己都吓一跳。他其实心底早已开始摇摆不定,怀疑自己就是真正的耶律皓南,却每天回房见到宗保之后,仍自欺欺人地在心里默念自己是张牛。尽管如此,女主对皓南的表现还是很满意,觉得她最信任的心腹大臣终于回来了。

      皓南来到大辽皇宫一个多月的时候,来了一位意外的访客。他打开拜帖一看,见上面写着“卢善衡”三个字,连忙点头召见。
      卢善衡来到皓南寝宫的书房,看见神清气爽、英俊潇洒的皓南,立刻大大地将对方赞叹了一番。之后,他又跟皓南闲聊了一会儿,说自己到上京做生意,就顺道来皇宫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他的“老朋友”。
      皓南对卢善衡当时对他在多方面的帮助十分感激,对他完全信任。于是,在卢善衡问皓南到底是张牛还是耶律皓南的时候,他仍然诚实地说出了心中的想法,说自己是张牛。

      卢善衡的心立刻沉了下去,离他毒发的时间只剩下一个月,他已经无法再在家里等下去。卢善衡这次来上京,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来求药的。他以为皓南回到上京之后遇到这么多熟悉的人物会刺激他恢复记忆,可是直到现在,皓南却仍然自称“张牛”。

      卢善衡虽然心里焦急,但表面仍然不露声色。他请皓南将自己引见给女主,又献上了大批珠宝财物作为见面礼。女主高兴,让卢善衡在皇宫小住几日,参观一番再行离开。卢善衡跪谢圣恩,顺理成章地住到了皓南寝宫的客房。

      卢善衡在上京皇宫里住了五日。天天都仔细观察皓南卧室房里的动静。他发现宗保就住在主卧之中。他与皓南的对话很少,每天都是一种爱理不理的态度,皓南却一点都不介意,每天都笑口笑面地劝宗保吃着吃那。卢善衡还发现,几乎每天都有一个叫耶律宗源的南院大王来探望宗保,还天天不是人参就是燕窝地往这边送,实在是殷勤得不得了。卢善衡觉得事情有异,便拿出了些珠宝首饰向几个心思单纯的宫女口中套话,结果被他查探出皇宫内部私下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关皓南、宗源和宗保三人的私密情史。卢善衡摸着胡须点了点头,一条计谋终于在他脑中成熟。

      当夜,卢善衡将皓南单独约到书房,说有要事相商。
      皓南来到书房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卢善衡装模作样地道歉说:“国师大人,这么晚了还打扰你休息,卢某真是过意不去。”
      皓南将门关上,说:“卢老爷何必如此见外。这儿没有外人,你还是叫我张...呃...我是说...皓南吧!而且你叫我来也没有打扰我休息。南院大王还在我房里没走呢!”
      卢善衡故意装作惊讶地说道:“什么?!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走?我听说,南院大王已经是娶了妻的人了,怎能如此不守礼法?”
      皓南叹了口气,说:“他是宗保的堂弟。他们兄弟二人感情好、话题多,喜欢秉烛夜谈,也没什么不妥的。”
      卢善衡摇摇头,说:“话不能这样说。若真只是兄弟之情也就算了,但是...皓南...恕我妄言,我这几天...似乎听到了一些...关于他们两人关系的传闻。”
      “......”皓南叹了口气,转过身,没有回话。

      “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卢善衡不罢休地问道。
      皓南闭着眼点点头,说:“我知道。不过,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宗保以为我是耶律皓南,每天都对我爱理不理的。我一定要快点将他救出去,告诉他我是张牛,这样他才会改变对我的态度。”
      卢善衡摇摇头,说:“你想得太天真。若是他已经另结新欢,就算你救他出去,他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皓南听后,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说道:“那...我也没有办法。宗保他喜欢谁...是他自己的权利。”
      “你根本都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话!”卢善衡一针见血地说道:“你根本现在就想去把耶律宗源赶出你的房间,警告他以后都不要再来纠缠你的心上人!皓南,其实过了这么久了,你应该已经意识到,你根本就是耶律皓南,而张牛——根本就不存在!”
      “不是的!不是的!”皓南连忙摇头,激动地大叫:“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卢善衡让皓南喘了一会儿,接着说:“皓南,莫要再自欺欺人。心底有疑惑,要自己去证实。属于自己的人,要自己去抢回来!你以为杨宗保会喜欢一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的俗家和尚吗?我告诉你!他喜欢的,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令他又爱又恨的辽国国师耶律皓南!”
      “别再说了!别再说了!”皓南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拼命地摇头。
      “为什么不说?”卢善衡抓住皓南的双肩,趁热打铁地说道:“你明明就是耶律皓南!你明明就是他喜欢的人!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要逃避?只有你才配与他并肩作战、与他相守一生!耶律宗源算什么?你才是他命定的人啊!你若继续懦弱地逃避,只会与他失之交臂,亲手将他推入耶律宗源的怀抱!”

      皓南仍然未能接受。他努力平静下来,问道:“你为什么如此确定我就是耶律皓南?”
      “凭你腰上面的菱形胎记。”卢善衡回答道:“我以前帮你换药的时候数次看到过。这绝对不会错。而且,你长得跟耶律皓南一模一样,又碰巧在皓南失踪的时候失忆。你该醒悟了。是杨宗保令你失忆。而张牛完全是他编造出来的一个虚假身事而已!”
      “......”
      “......”

      皓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胎记也许有巧合。也许...耶律皓南有个孪生兄弟。”
      “你在逃避什么?”卢善衡直截了当地说道:“我不信你到现在仍是记忆全失。至少会有一些往事片段已经回忆了起来。我知道你不想接受你北汉皇孙和辽国国师的身份,但难道你不想记起如何与杨宗保相遇相知的往事吗?难道你想一辈子都想让自己的过去成为一片空白吗?”
      “我......”

      “我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已经与以前不同。”卢善衡接着说:“我知道你失忆过后就只记得最杨宗保的感情。你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是不想伤害他,也不想想起过去伤害他的种种。但是皓南,身份可以改变。过去做错了,现在就应该尽量弥补。北汉已经灭亡,没有人逼着你去复国。这辽国的国师,你也可以不做。只要这次将杨宗保救出,你已经没有必要与他再对立了。你知道吗?!”
      “不!不!”皓南仍然摇头说:“我相信宗保。他不会骗我。他说我是张牛,我就是张牛。你说他不会喜欢张牛,我不相信。在兴国寺的时候,他为了救我,散尽了内力,差点性命不保。他以前与我目光相交的时候,脸会微微发红,还会不自然地转开头。他是喜欢我的,不是喜欢那个耶律皓南。”
      “你错了!”卢善衡说:“那是他对耶律皓南的余情,以及对害你失忆的歉疚。你若再继续做一无所有的张牛,拿什么跟权势倾天的耶律宗源争?”

      皓南双手抓乱头发,说:“耶律宗源?他...他...他不是已经成了亲了吗?为什么还要来跟我争?”
      “他是自愿成亲的吗?”卢善衡不肯放松地说:“你确信他已经跟苑萝公主圆房了吗?若是如此,他为何夜夜呆到月上中天都不肯走?!”
      “这......”
      “皓南,莫要再退让。”卢善衡说:“你自己的心上人,必须自己努力去争取。你必须面对现实,才会有勇气和实力。你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承认自己的真实身份!接着,你就一定要努力想办法恢复记忆,恢复以前那个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耶律皓南!”

      “......”皓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始终还是那一句:“我不管你说什么。总之,宗保说我是张牛,我就是张牛。”
      卢善衡焦急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皱着眉说:“这么说,你只信杨宗保一个人的话。”
      “......是。”
      “那如果杨宗保亲口说出你就是耶律皓南?”
      “我......”皓南心中剧怔,却无言以对。
      卢善衡走近皓南,步步紧逼:“如果是杨宗保说你是耶律皓南,你就相信,对不对?”
      “我......”皓南痛苦地问:“你为何要如此逼我?为何非要我认下耶律皓南的身份?”
      卢善衡叹了口气,说:“我有不得已的原因。待你的记忆恢复之后,你就会明白。”
      “......”
      “难道你不想知道,杨宗保这么久以来,到底有没有在骗你?”
      “......”
      “难道你不想亲耳从杨宗保口中听到你们的过去?”
      “我......”
      “难道你这一世都要浑浑噩噩地用模棱两可的身份生活下去?永远不想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耶律皓南还是张牛?”

      皓南抓着头想了好久,把原本整齐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末了,他终于轻轻说了一句:“卢老爷,我知道你的苦心。你容我...考虑一下吧!”
      卢善衡知道今夜已经将皓南逼得相当迫切。他点了点头,说:“好。你好好想想再答复我吧。但是若是你决定要与杨宗保对质,切勿轻举妄动。我已为你想好万全之策。你定要先与我商量再行动。”
      “好,我知道了。”皓南点了点头,说:“我累了,要回房休息了。卢老爷...你自便。告辞!”

      皓南一路迷惘地往回走,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卢善衡对他说的话。他怎么会不想知自己的真是身份?怎会不想想起自己与宗保的过去?然而,他担心的就是宗保一直在骗他,他担心张牛真的只是一个虚假身份而已,他担心自己真是耶律皓南,那么以前耶律皓南对宗保所做的事、害他所受的伤,自己要如何弥补?

      皓南恍恍惚惚地走到自己房间门前,一推开门,竟然看到宗保和宗源坐在床上,宗源左手拖着宗保的下巴,右手放在宗保的眼睛旁边,还对着宗保吹气。皓南忍耐多时怒气终于爆发。他二话不说地冲上前去,抓住宗源的肩臂就将他摔在桌上,力气大到竟然将桌子瞬间打烂。

      “宗源!”宗保惊呼着跑过去将宗源扶起,转头就对着皓南大骂:“你干什么?!你疯了?”
      皓南全身气得发抖,却不愿对宗保发火。他拼命握紧拳头,说:“夜深了,南院大王仍然赖着不走也就算了,你们竟然坐在我的床上......你们...有没有将我放我眼里?”
      “你想到哪里去了?!”宗保揉揉眼睛,解释道:“我睫毛掉了一根进眼睛里面,已经不舒服很久了。宗源他...他想帮我吹出来而已!”

      皓南一听,再仔细回想,才发现自己果然是误会了。正想道歉,却听见宗源不客气地说:“这是辽国的皇宫。我是辽国的南院大王。我愿呆在哪儿、呆多久、做什么,即使你是辽国的国师,也无权干涉!”
      “你!”
      “你刚才如此暴力,我怎么放心继续让宗保住在你房间?”宗源摊开手掌,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拿锁链的钥匙来。我要带宗保走。”

      皓南当然不肯。他眯着眼睛看着宗源,说:“南院大王,钥匙我是不会给你的。你想要带走宗保,也绝不可能!不管刚才你们在做什么,若真是我误会了,那我...就算是给你道个歉。至于你所说的暴力...你放心,我绝不会伤害宗保。不信你自己问问,宗保在我房里的这一个月,我可有伤害过他一丝半毫?”
      “没有。”宗保连忙摇头,劝宗源道:“宗源,只是误会而已,别把事情弄大。你先回去。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宗源看了看皓南,不放心地说:“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谁能保证我走了之后他会对你做什么?”
      “别担心。”宗保笃定地说:“我有能力自保。而且...我知道,他绝不会乱来。”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宗保望着宗源的眼睛:“这一点,你必须信我。”
      “......”宗源看着宗保如此自信的眼神,点了点头,说:“如此,我便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若他敢乱来,我...绝不会善罢甘休!”宗源说完,瞪了皓南一眼,走出门去。

      宗源走后,皓南和宗保沉默了一会儿。皓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睫毛弄出来了吗?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不必了。”宗保说:“已经不碍事了。我要休息了。”
      眼看着宗保要回到床上,皓南一个箭步挡在宗保面前,说:“我只是担心你,想帮你看看。来,是哪只眼睛?让我看看。”
      “不用了。”宗保说着就转过身。

      皓南心里余怒未消,被宗保这么一拒绝,怒气一冲,就抓住宗保说:“干嘛非要躲着我?让我看看,好安心。”
      “不用!”宗保用力推皓南,说:“已经弄出来了。你放开我!”
      “让我看看!”皓南不肯放手,与宗保拉扯之间踩到地上的锁链。两人都没站稳,双双倒到了床上。皓南趁机压在宗保身上,抓住他的双腕按到两边,仔细地检查宗保的眼睛。

      两人对视了良久,心跳都有些加快,脸颊也变得绯红。皓南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回忆的片段。这样的场景,他十分确信,以前一定发生过!
      宗保首先移开了视线、偏过头问:“你看也看过了。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皓南屏住呼吸,放开宗保,从床上起身,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何如此确信我不会对你越矩?”
      “......”宗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轻轻地说:“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是因为你认得出我是张牛、而不是耶律皓南?”
      “......”
      “你老实告诉我,我到底是耶律皓南、还是张牛?”
      “......”宗保仍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说道:“我累我。我要睡了。”然后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皓南失望的闭上了眼,握紧了双拳,心里做出了决定——他无法再在两个身份之间徘徊不定。他一定要弄清事情真相、一定要恢复记忆!这样,他才能真正地决定,将来的路,到底应该怎样走。
      打定了主意,皓南也轻轻说了一声“晚安”,便走到躺椅前面,宽衣睡觉。

      ---

      第二天,皓南下了朝就找到卢善衡,对他说自己决定要弄清自己的身份、并要想办法恢复记忆。卢善衡大喜,将皓南拉到书房仔仔细细地倾谈了一上午,终于商量好了计策。之后,他又费心费力地帮皓南练习了整个下午,确保了万无一失之后,才回到自己的卧房。

      皓南利用女主给宗源下了一个命令,要他出宫两日才能完成。宗源虽然不愿,但也无法违抗皇命,便跟宗保交代之后,离开了皇宫。
      当夜,皓南遣走了所有下人,提着一壶酒推门入房,一个人坐在桌边独酌起来。

      宗保一直在低头看书。自从皓南走进屋里到现在已经喝完了半瓶酒,他连头都没抬过。
      皓南喝得半醉,眯着眼睛笑着看宗保,然后走到宗保身边,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宗保不回答,也不抬头,完全不理睬。
      皓南皱了皱眉,抬手一把将宗保手上的书抢过来,看了看封面,笑道:“没想到宗保你还喜欢看志怪小说。你早说,我派人多给你送几本过来。”
      宗保冷哼一声,说:“我倒是想看兵书,不过国师大人你的房间里一本都没有。我整日都被你软禁在这里,自然得找点东西打发时间。”
      皓南呵呵一笑,说:“原来是想打发时间。这还不容易?来,我们上床,继续半个月前的洞房花烛夜。”
      “你!”宗保盛怒地瞪着皓南,生气地问:“你今天怎么了?这么反常?”

      皓南眯着眼笑道:“我今天...不是反常,是正常。今天以前对你的态度,那才是反常。”
      “什么意思?”
      “今天以前,我仍是张牛。”皓南笑着说:“不过从今天开始,我终于完全地恢复了记忆,找回了自我,可以重新做回耶律皓南。”

      宗保怔怔地盯着皓南看了一瞬,随即低下头,一言不发。
      “怎么了?”皓南弯下腰,用脸凑近宗保:“不相信?”
      “......”
      “不相信,还是不开心?”皓南接着问。
      “......”宗保还是不答。
      “你当然不开心了。”皓南挑起宗保的下巴:“你骗了我这么久,编造了一个张牛的身事给我,把我耍得团团转。我是什么身份?我是北汉的皇孙、是辽国尊贵的国师!你竟然让我在那么简陋的兴国寺粗茶淡饭、戒荤戒色地困了那么久!”
      “......”

      “还是不说话?”皓南抓住几欲推开他的宗保,继续说道:“你骗了我这么久,让我吃尽了苦头。现在,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
      看宗保还是不说话,皓南转身倒了杯酒,走回到宗保面前,说:“来,先陪我喝杯酒。”
      宗保看了看酒杯,又看了看皓南,转过脸,仍然一言不发。
      皓南干脆一把抓过宗保的下颌,要强迫他喝这杯酒。宗保不从,推拒之间,宗保皱着眉小声地说道:“张牛!不要再闹了!”

      皓南停下动作,将酒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张牛?还叫我张牛?看来,你是真不相信我已经恢复了记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宗保低着眼回答。
      “看来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客气了。”皓南说:“不错,身为张牛,就把你当成是高高在上的圣子一样,连跟你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生怕出了什么差错惹你生气。不过,我已经不是张牛了。如何我是的话,我会这样吗?”皓南说着,伸手就把宗保推倒在床上,作势要脱他的衣服,还要亲他。

      “走开!混蛋!你...放手!”宗保拼命挣扎,死命将皓南推开,从床上起身,跑到门边喘息。若不是脚上的锁链长度有限,宗保绝对夺门而逃。
      “想逃?”皓南眯着眼睛说“我今天是来找你算旧账的。你连赔罪酒都不肯喝,你说...你让我心中的怒气...如何消除?”
      宗保心中大乱。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皓南一直都对自己规规矩矩。他不明白,为何会在一夜之间就完全变了样。他开始怀疑,皓南是真的受了什么刺激恢复了记忆,否则为何会如此对待自己?

      “怎么?在想我恢复了记忆为何还整个月都对你客客气气,同睡一间房都没对你出手?”皓南笑着说:“我刚回来,有这么多重要事要处理。继续假扮张牛降低你的戒心,不过是想你安安分分地呆在房里,莫要给我找麻烦罢了。”
      “......”
      “怎么?还不信?来,给你看一样东西。”皓南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将它撑开在宗保面前,宗保就惊恐地看到了庞太师的字迹和印章。

      “怎么样?认得出来吧?”皓南拿着纸条在宗保面前晃了晃:“庞吉那个怕死的老贼,知道我归了辽,就立刻送来大量礼物示好。这张字条你也看得出吧?字迹和印章总不会有假。他愿意再次与我合作,来个里应外合,颠覆大宋。这叛国贼虽然可恨,但于我来说,用处十分之大。既然他主动示好,我决不会放过良机。我今日早朝之时就已经向女主提出要再次攻打宋国,女主已经同意,并将帅印给了我。两个月后,我就会领着辽兵再次侵宋。这一次,我不仅要布下天门阵,更要用十二个童男童女的心脏为引,布下力量更强、毫无破绽的十二煞天门阵。这次,大宋必定难逃覆国之祸!”

      “你这个疯子!”宗保瞪着皓南骂道:“你竟然心狠手辣到要取童男童女的心脏!你如此逆天而行,不怕遭天谴吗?!”
      “天谴?我怕什么天谴?”皓南答道:“早在我北汉皇宫被破、我刘家家破人亡的时候,我就不怕天谴了!你当初没有杀我,就该预料到会有今日的结果!”
      “......”宗保咬着唇,瞪着皓南,一言不发。

      “你知道你为何没有杀我。”皓南笑着说:“你对我情深意重。我伤了手,你帮我用嘴舔消毒;我想要礼物,你就送贴身的发带给我。我要抱你,你在山洞里面都肯献身给我。你甚至与我交拜过天地。你——已经是我刘家的人了!你怎么舍得杀你的夫君呢?”

      宗保刚才一直不答,是因为他一直以为是皓南想要套他话。他一直觉得皓南并未恢复记忆,只是被高人指点之后设计来试探自己,以查探他的真实身份。宗保本来准备沉默到底,但是当皓南说出两人过去的种种私密往事、并直言坦露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攻宋毒计之后,宗保不得不相信,皓南是真的已经恢复记忆了。

      宗保猛地跑到桌边,抓起茶杯就往地下一掷,前所未有地大怒地喝道:“好!你恢复记忆了,要跟我算旧账,那我们就来好好算算旧账!六年前,我才十九岁,我那时心思单纯、什么都不懂。你将我从西夏军营里面救出来,又带我去桃花源似的永清村养伤,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对我好。那时,你不仅是我发誓一定要报答的救命恩人,更是我杨宗保最信任的朋友、爱人。”
      “......”
      “后来你找了借口非要跟我去天波府,受尽我亲人的款待,却意图不轨地闯入禁地盗取布兵图。”宗保接着说:“你触动机关、重伤中毒即死,我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怀疑过你的花言巧语。我不仅顶撞父亲,更是将毒箭插在自己身上都要逼爹拿出解药救你!你呢?你是怎么报答我的?你竟然再次潜入密室,将布兵图偷走,还让与你狼狈为奸的庞太师告发我爹,害得我杨家差点被满门抄斩!”
      “我......”

      “即使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当年还是义无反顾地相信你。现在想起来,其实你并不是做得天衣无缝,你甚至给过我几次提示,让我勿要轻易信人,我却都没有丝毫怀疑过你。”宗保接着说:“当时在山洞里你说那是最后一次,说你第二天走后我们恐怕无再见之日,我才会相信你的花言巧语,再次与你做出伤风败德之事。我那么全心全意地信任你,毫无保留地什么都给了你,转过头却在太师府的屏风背后听到他找你要你从天波府盗出的大宋军事图的副本!你知不知道,当我终于看清楚你真面目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有多蠢、多无知?”
      “宗保......”

      “我亲手割断你送我的那条发带的那一刻,我就下定了决心,要与你恩断义绝!”宗保红着眼睛说:“可是你却不肯放过我,五年之后,你竟然挟持排风,逼我与你拜堂!”
      “我......”
      “与你拜了堂又如何?”宗保接着说:“你还不是照样中计,被迷药迷昏。当时我挣扎了好久要不要杀你,若不是五叔及时赶到,说能用金针封住你的记忆,恐怕你已经成了我的刀下亡魂。我不杀你,是念在昔日情分,想给你一个重生的机会。既然现在你什么都想起来了,又变回了以前的耶律皓南、再次与庞太师勾结,甚至要牺牲无辜的孩童布阵!耶律皓南,没想到你会变本加厉!五叔尽心尽力地让你读写佛经的苦心,已经完全白费了。此时此刻,我与你这个心狠手辣的恶人站在一起,都觉得耻辱!”
      “......”
      “你要与我算旧账,就莫要心软。”宗保义无反顾地说:“反正落在你手里,我就没想过能活着回到大宋。你要算账,就莫要多说废话,直接杀了我雪耻吧!”
      “......”皓南听了宗保的话之后,闭上了眼睛,握紧了双拳,全身都在颤抖。宗保以为皓南这是暴怒发作之前的表现。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要与皓南同归于尽,却没想到皓南突然凄厉地大叫了一声,猛地掀翻了桌子,然后越过宗保出了房间,片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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