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戚》歧路灯

4、皇帝与皇后

　　第四章
　　三日后，御花园。赵玓百无聊赖地听着虫鸣鸟叫。

　　王昭容灿烂地笑着迎上来，使她穿的流彩飞花蹙金宫装更是艳光四射。

　　“给贤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赵玓见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便知没什么好事，也懒得和她客套。

　　“娘娘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王昭容见赵玓银霓红细云锦宫装，带着一对镏金点翠耳环，发髻上插着一对镂空雕花水晶钗和一只云鬓花颜金步摇，说道。

　　“王昭容说笑了。”赵玓只想她快点走，这些宫里的笑面虎，她实在是不想面对。

　　“娘娘好香啊。”王昭容像是没有感觉到赵玓的冷淡，“嫔妾这儿刚得了一些西域来的茵犀香，这么好的东西嫔妾可不敢独享，要不娘娘拿些去吧。”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本宫怎好意思拿昭容的东西呢？”

　　“娘娘这么说可就是嫌弃贫妾的东西了。”

　　“那你便着人送到景阳宫吧。”赵玓只想早点打发她，大不了回去扔了那香便是。

　　看着王昭容迈着小碎步离开，赵玓也没了呆在这儿的心情，正准备离开，李修容又出现了。

　　“给贤妃娘娘请安，娘娘万安。”

　　赵玓有些头疼，早知道御花园这么热闹就不来了，“起身吧。”

　　“贤妃娘娘，那个西域的香皇上不喜欢。”李修容低着头开门见山地说道。

　　赵玓抬头看她，面色沉静，不见有谄媚的表情，“你偷听我们说话？”

　　李修容依旧低头，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嫔妾只是无意中听见。”

　　“皇上讨厌的香我宫里的人大概也知道，不用皇上说他们就能提前发现，王昭容连这点都想不到吗？”

　　“那香王昭容只用过一此，皇上闻了一会儿就脸色难看的走了，这事儿王昭容并没有声张，而我与她同住一宫，知道了些。”她说完就福身，“嫔妾告退。”

　　赵玓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百思不得其解，李修容并没有示好或者是表示衷心，直接提醒了一句便走了，却没有多余的任何话。

　　赵玓刚回景阳宫，王昭容的人便送来了茵犀香，独具西域特色的精致盒子装着，看来的确是挺名贵的。

　　刚给赵玓把完平安脉的戚灵章看了一眼那香，拿起来嗅了一下，“这香没问题。”

　　“自然不会有问题，只是皇上很不喜欢这香罢了。”赵玓合上了香料，“千澜，把这香加到香炉里去。”

　　戚灵章看了赵玓一眼，“娘娘明知皇上很不喜这香还点它？”

　　“皇上不喜欢，或许我喜欢呢。”

　　戚灵章抬起头来看了赵玓一眼，她闭目养神，并没有发现，“娘娘好气度。”

　　戚灵章走后不久，皇帝便一脸倦色的过来了。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安。”

　　“起来吧。”皇帝进了内殿便斜身靠坐在了罗汉床上。

　　赵玓见他来了一会儿都没有提过这香，“皇上觉得这香怎么样？”

　　“还行吧。”

　　“可是臣妾听说皇上很是不喜这香，王昭容还费了一番心思送过来呢。”

　　“噢，她呀。”皇帝依然没有睁眼，“那次去她那儿，发现皇后竟然把牡丹薄纱菱扇赐给了她，倒不是因为香料。”

　　“那牡丹薄纱菱扇是皇上赐给皇后的吗？”

　　皇帝没有答话，似乎是睡着了。赵玓见他两鬓已有了几缕白发，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声，便转身出了内殿。

　　静禾从外边回来，一进门就雀跃起来，“娘娘，王昭容听说皇上道了您这儿没有说香料不好，可是大发了一通脾气呢。”

　　林舒摇了摇头，“王昭仪啊，尽做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来招人不喜。”

　　赵玓沉默不语。她的确是太贪了，就是有一天她能把自己拉下马，也不见得她有机会上位，况且她家世不算好，又不得德妃和皇后的庇护，如今用了这么一个不致命的小招数来招惹自己，说到底也是嫉妒自己一入宫就是妃位并且受宠，一时冲动没有多想便出手了。

　　千澜端着一盆花走进店内，“娘娘，刚才听李德说宫里有一处盛林湖，风景不错，改天要去逛逛吗？”

　　赵玓一想到今早的御花园，哀叹着扶额，“那里人多吗？”

　　“因为皇上不爱去那地方，所以主子们都不怎么去，我都打听好了的。”

　　赵玓看着门外四四方方的高墙，“恩，得空了便去看看吧。”

　　四天后，赵玓着一身软银轻罗百合裙，由林舒，静禾与千澜陪伴，带着绿绮琴去了盛林湖。此处格局精致，凉亭假山的设计都别具一格，水光潋滟，鸟语花香，实在是个好地方。幸好皇帝不喜欢这地方，否则尽管风景再好，赵玓都是不愿来的。

　　千澜看着四周，脸上写满了赞叹，“这么美的地方皇上竟然会不喜欢。”

　　林舒低垂着眼眸看着湖面，赵玓心想，大概也是因为皇后的原因吧。

　　“静禾，摆上绿绮琴吧。”赵玓走到凉亭里，思量了一番，最终却即兴奏了一曲。这一曲颇长，结束时千澜问道：“娘娘，这曲子奴婢怎么从来没听过。”

　　“我刚才随手奏的。”

　　突然一阵掌声从假山后响起，“娘娘好琴技。”戚灵章的声音随着他的人出现，不过他走到了离赵玓十余步远的地方便停下了，很合适的距离，“给贤妃娘娘请安。”

　　“本宫没想到皇上竟然也允了戚太医在宫里随意走动的特权。”赵玓有些烦闷，看来这个地方也不见得多清净。

　　“这里要是人多的话，想必娘娘也不会在此奏出此等仙乐了。”

　　赵玓想看看他是真的听懂了这曲子还是只是在奉承，“戚太医倒是说说这一曲好在哪里。”

　　戚灵章坐到湖边一块岩石上，摘了一片叶子拿在手里把玩，“只是一曲，便有了泰山的雄伟，钱塘江的浪潮，苍山的秀美，草原的开阔，还有江南的温柔与北方的豪迈。”

　　赵玓闻言，脸颊露出了两个酒窝，戚灵章又开口道，“只是微臣不明白，娘娘应当是从小养在深闺的，怎会有如此意境呢？”

　　赵玓双手按着琴弦，声音变得上扬，“我自十岁起便跟着祖父游历我国山河。”

　　“怪不得。”戚灵章站起来行了一礼，“今日能听的此乐曲实在是微臣的荣幸，微臣告退。”

　　“若有机会，我定为戚太医奏一曲高山流水。”

　　“谢娘娘。”

　　戚灵章的背影渐渐消失，赵玓命静禾收了绿绮。林舒在一旁说道，“曲有误，周郎顾，这位太医果然非一般人，奴婢便听不出曲子里的意境。”

　　“这一曲本就是我即兴所作，意境并不算成熟。”而戚灵章却能完整的听出来。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宫中四处可见落叶，萧瑟秋风阵阵，偌大的皇宫越发肃静。今日皇后要交代宫中入冬准备事宜，所以当皇帝下朝来了坤宁宫时，众人都还在。

　　皇后起身将主位让给皇帝，他坐下后只是把玩手中玉佩，并未说话。待皇后慢条斯理的叮嘱好一切后，皇帝才开口说道：“皇后风寒可好了？”

　　皇后恭敬的回答：“臣妾已痊愈，谢皇上关心。”

　　皇帝点了点头，“皇后身子向来弱，今年银碳多多烧着，别顾着节省后宫开支就委屈了自己。”

　　皇后面容平静，对于皇帝的话语似乎没有丝毫感觉：“臣妾遵旨。”

　　皇帝看向赵玓，“贤妃怕是不大习惯京城的气候，取暖的东西也给她宫里多安置点。”

　　赵玓立马感觉到一阵阵嫉妒的目光飞向自己，“谢皇上恩典。”其实皇帝倒也不是借此表示对自己的恩宠，是真的在关心自己。

　　“今日苏州上供了绯罗蹙金苏绣。”皇帝一挥手，刘飏便端着三匹绣工精致绝伦，用料上等，流光溢彩的苏绣织段上来，“只是由于绣工细致精湛，只得三匹，皇后先挑选吧。”

　　皇后只轻飘飘的看了那织段一眼，“臣妾年纪已不大适合这些花纹了，皇上还是赐给妹妹们吧。”

　　皇帝脸色未变，只是右手握紧了玉佩，“那便赏给贤妃两匹，德妃一匹吧。”

　　这次赵玓是真实的感受到一道道飞刀一般的目光刺过来，而德妃的眼睛简直就要喷出火来。

　　“谢皇上恩典。”

　　皇帝低头吹着茶叶，殿内一时雅雀无声。

　　“皇上。”王昭容起身向皇帝福身，“清平公主去年生日时便想要一身绯罗蹙金苏绣做的衣裳，皇上了了她这个愿望吧。”

　　赵玓勾起一丝浅笑，王昭容今年二十有五了，不像德妃有强大的娘家撑腰，能走到今天绝非简单之人，只是近来频频针对自己，当真是恨极了自己一入宫便做了她梦寐以求的贤妃。

　　皇帝起身向外走，经过德妃身边时“你便去问贤妃要吧，她是个大方的人。”

　　王昭容到底不敢怒目直视赵玓，只是双手紧拽着丝帕，就快要把它撕破。

　　众人福身恭送皇帝离开后，德妃用寒意逼人的眼光扫射了赵玓一番才拂袖离去。

　　回到景阳宫后，李德已经候在内殿。

　　“娘娘，陈修容怀孕了。”

　　赵玓一时想不起陈修容这个人，“陈修容是谁？”

　　李德推到赵玓右手边，“去年入宫的，居储秀宫，主位是王昭容，同住的还有李修容，父亲是副护军参领。”

　　“王昭容宫里的。”赵玓想了片刻，“这事儿皇上知道吗？”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陈昭容还未声张，宫里大概就只有皇上和您知道了。”

　　“恩，你退下吧。”

　　妃子怀孕算是好事，陈修容母家普通，皇帝不会不要这个孩子，也就不会有赵玓什么事，当然，除非有人要上门找事。正想着，静禾便通报皇帝来来，赵玓起身到殿外迎接。

　　“皇上，您的女人们可各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臣妾怕是难以熬到出宫的那一天啊。”赵玓笑着给皇帝倒了茶。

　　皇帝眯了一下，“你还怕朕护不了你？”

　　赵玓微笑，“只是暗箭难防啊。”

　　“有戚太医在，你倒不必怕。”皇帝放下茶杯，两眼直视赵玓，“朕前有天下要治理，常常会难以顾及到后宫，朕能信任的只有你了。”

　　“能得皇上信任臣妾自然尽全力为皇上办事。”赵玓稍作停顿，“只是臣妾若不在这后宫中了呢？”

　　“所以朕会寻找下一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