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戚》歧路灯

16、李昭容

　　第十六章
　　趁这事还没闹开，赵玓隐秘地传了宋美人的贴身宫人。她只有两三个个贴身宫女，原先的掌事宫女因为嫌她不受宠便托辞去了别处。

　　“为何宋美人失踪了这么些天你们都不曾上报？”赵玓目光如炬，下面三个宫女虽没有抬头看她，却仍然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赵玓见三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便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若是不说，本宫也不审了，直接押去暴室吧。”

　　“娘娘饶命啊！”三人听了赵玓的话，吓得魂飞魄散，“娘娘！奴婢什么都说！”

　　“姑姑，把她们三人分开审讯，务必要吐的干干净净。”

　　林舒颔首，将三人带了下去。不一会儿，林舒一人出来禀报。

　　“娘娘，三人说得一致，都道是七天前宋美人执意独自去了盛林湖，让几个工人不要透露她的行踪，但是宋美人当晚就没回去。她们三人想是宋美人或许第二天就回来了，便没敢报上去。只是没想到宋美人一直未归，她们想既然已经隐瞒了，现在说出去肯定会受罚，不如就再等等。到了这两天，她们知道宋美人肯定出事了，但出于自保，更不敢报上去了。”

　　“糊涂！”赵玓越听越气，这些宫人竟然贪生怕死到如此地步，“都过去这么多天了，凶手肯定把线索抹得干干净净了，如何还宋美人一个公道！”

　　林舒伸手握住了赵玓的手，说道：“娘娘，便是查不出真凶，您也不必太自责，这宫里的冤已经魂数不胜数了。”

　　赵玓感觉背心发冷，将手从林舒的手里抽了出来，“宫里有那么多的冤魂我管不了，但是既然这事儿落在我手里了，我就不会让她冤死。”

　　林舒还是有些踌躇，最终只是沉默的站到了一边，这时静禾进来禀报，“娘娘，戚太医来了。”

　　赵玓顿时觉得心里感到安心，却又夹杂了一股莫名的委屈。“上哪去了？你怎么才来！”他进来时，此话脱口而出。戚灵章不明所以地看着赵玓，赵玓自觉失态，脸有些微红。

　　“臣今日有些事，来得晚了，娘娘恕罪。”

　　赵玓轻咳了一声，“今日我在盛林湖发现了一句女尸，是宫里的宋美人。”

　　戚灵章簇了簇眉头，“吓着了吧，臣这就开些安神的方子。”

　　“恩。”赵玓颔首，轻声应着，这才注意到戚灵章头发有些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太医怎的衣冠不整？”
　　戚灵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淡淡得说道：“臣今早在宫外办些事，还没来得急回去换衣裳便就进宫了。这几日天气不错，娘娘可多出去走动走动。”

　　赵玓想到自己就是出去走动才看见了宋美人的尸体的，便低了头没有说话。

　　戚灵章抬眼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害怕也不能成日呆在屋子里，皇上不是要带您去南巡了吗，娘娘便打点一下出巡要准备的东西吧。”

　　“你怎么知道皇上要带我出去啊？”

　　戚灵章的嘴角荡起了一丝笑意，“皇上也带我去呀。”

　　林舒和李德安排了可靠了人手去严查宋美人生前的行踪，千澜与静禾安排出巡需要准备的东西，所以这几日赵玓倒是轻松了很多，只需每天花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打理六宫的一些琐事。天气越来越热，赵玓也嫌闷得慌，便带着泛秋等人去御花园逛逛。

　　春末初夏，花园里姹紫嫣红，看得人应接不暇。泛秋与静禾一样的小孩子心性，因为平日赵玓不爱来御花园走动，所以她也难得来看看这里的奇花异朵，今日便有些兴奋，见好些海棠开得繁盛，就提着裙子凑近了看。

　　“娘娘，您看。”泛秋抱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猫出来，“这只小猫就在花盆边上躲懒呢。”

　　赵玓从泛秋手里接过猫，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脊背，“真是漂亮的一只猫。”

　　“奴婢听说卫婕妤就养了一只漂亮又温顺的小白猫，大概就是这只吧。”

　　也许是赵玓摸它摸得舒服，它张开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赵玓笑得弯弯的眼睛突然闪烁了一下，表情变得严肃而紧张，立即把猫递给了宫人。“泛秋，本宫这便去一趟启祥宫，你马上回去叫上林姑姑和李德，让他们放下手中的事儿来找我。”

　　泛秋应了，立马转身快步离开。

　　赵玓心里浪潮开始翻滚，步伐不由得急切了起来。

　　启祥宫内一片平静，因为王昭容是主位，所以装饰的富丽堂皇。未等宫人通传，赵玓径直走进了李昭容的练峥阁。

　　李昭容本在案桌前看书，见赵玓这么气势汹汹地进来，先是吃了一惊，却又很快恢复了常色，她走上前来盈盈福身，“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赵玓没有搭理她，坐到椅子上，扫了一眼她的内殿，那只黑猫的眼睛在角落里幽幽透着绿光。

　　“来人，去把那只猫捉过来。”

　　几个太监连忙去捉，奈何那猫太灵活，几个人竟然也抓不住。

　　李昭容一排天真好奇的样子看着那几个太监，然后笑着对赵玓说：“娘娘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呢。”她随即对着那猫唤了几声“墨儿”，那猫便乖乖跑到了她面前，她蹲下来抱起了墨儿，递到赵玓面前，赵玓本能地向后躲了躲。

　　“娘娘别怕，这猫不伤人的。”

　　赵玓拿出丝帕轻轻得遮了鼻子，说道：“那是，这猫不伤人，只杀人。”

　　李昭容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不见，目光锐利地看着赵玓。

　　“娘娘来了也不先告知一声，嫔妾有失远迎了。”王昭仪挺着大肚子，春风得意地走进来，“只是娘娘来了就直奔昭容妹妹的屋子，倒是让嫔妾伤心了呢。”说完，便由宫人扶着屈了膝，“给娘娘请安。”

　　“王昭仪身子不便就先下去歇着吧，本宫与李昭容还有些事要谈。”

　　王昭仪脸面有点挂不住，狠狠地剮了李昭容一眼便走了。

　　李昭容见王昭仪离开，便径直坐到了赵玓对面的椅子上。“娘娘这话什么意思呢。”

　　赵玓唤来一个小太监，“你去把那猫的嘴巴掰开。”

　　那小太监便从李昭容怀里接过了那猫，不料那猫却开始死命挣扎，于是又有一个太监上来按住它，才顺利把它的嘴巴掰开。

　　赵玓看了一眼，便问道：“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李昭容脸上没有一点困惑的表情，也不见一丝恐惧。“嫔妾无话可说。”

　　本以为她会狡辩一番，不想她竟然回答得这么干脆：“贵妃兽蛊里的獠牙便是这只猫的吧？”

　　“正是。”

　　那天晚上李昭容神色慌张地来找这只黑猫，赵玓当时觉得这只黑猫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直到今天在御花园看见那只白猫打呵欠时，赵玓才忽然惊觉，那只黑猫少了一颗獠牙！

　　“便是承认了你就是毒害贵妃的凶手？”
　　平日里的李昭容气质清冷如同莲花，而今天赵玓却觉得她浑身都带了一股邪气，如同妖冶的黑莲。

　　“的确是。娘娘好眼神，这细节也被您注意到了。”

　　赵玓胸口有些起伏不定，而李昭容却从容不迫。

　　“陈昭容小产之前也是你下得毒？”

　　这次李昭容倒是露出了警觉的神色，“娘娘连这个也发现了？”

　　赵玓深深呼了一口气，：“果然是你，李昭容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娘娘也好本事，臣妾自觉做得隐蔽，竟也被娘娘发现了。”李昭容的声音不似之前那般婉转温和，变得有些尖锐刺耳。

　　这时李德与林舒也匆匆赶到，并未说话，默默站到了赵玓旁边。

　　“本宫很是好奇你如何得到那些鸠疆的毒物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得害了那两人。”

　　林舒与李德闻言，难以置信的看向李昭容。

　　“这有何难。”李昭容偏着头，低眉顺眼地说着：“嫔妾的乳娘便是鸠疆兽蛊传人，陈昭容所中回纪草之毒本就无色无味不易察觉，要下到她的食物中太容易了。至于贵妃娘娘嘛...”李昭容和熙得一笑：“不过是要了几根她的头发，打发一些洒扫宫人便能得到了。”

　　饶是心里暗潮涌动，赵玓也努力维持着淡定。“良妃也是你指派的人陷害的？”

　　提到良妃，李昭容脸上浮现了一丝厉色，“是的，皇上对她用多心思也颇多了些。”

　　赵玓不知她为何爽快地吐出一切，但是既然她认了，便要把一切都问清楚。

　　“宋美人也是你害死的？”

　　“宋美人死了吗？这个臣妾真不知道。”

　　既然她承认了那么多，也没必要不承认宋美人的事。赵玓觉得没必要再追问宋美人的事，凶手或许真是其他人。

　　“心思如此歹毒，真是侮辱了你读得那些圣贤书！”

　　李昭容看了一眼墙面上的孔子像，叹了一声，跪到了赵玓面前，“是呢，嫔妾居然忘了给娘娘下跪认罪。娘娘想听我为什么做那些吗？”

　　“你要是不说清楚，本宫或许什么时候命丢在你手上都不知道呢。”

　　“娘娘说笑了，嫔妾怎么会害娘娘呢。”李昭容轻松地笑了出来，一点不像一个正在认罪之人，“娘娘您终究还是太嫩了，你骗得过贵妃可骗不过我。再说了，嫔妾所做之事与娘娘的目的是一样的呀，陈昭容的孩子皇上不想要不是吗？皇上也忌惮着贵妃母家，要是除了她，不正和皇上心意吗？”

　　赵玓一惊，声音都有些颤抖：“昭容真是敏锐极了，当真是皇上的贤内助呢。只是良妃的事又怎么说！”

　　李昭容抬起头来，眼神炽热而坚定，“嫔妾可不想做什么贤内助，只要是对皇上好的事，嫔妾倾尽一切也要为他做！而良妃嘛，怪只怪她太得皇上喜爱了，只是可惜买通的那个宫女太不中用了，如今也治不了她了。”

　　“昭容用情至深，本宫也有些动容呢。”

　　“嫔妾自经选秀入宫后，便认定了皇上这个枕边人，为了让他过得舒心，嫔妾做的这些又算的了什么呢。”

　　赵玓起身睥睨着她，“这些感人肺腑的话你还是留到皇上面前去说吧，你的好日子也到头了。”

　　“哦？娘娘这么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