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灵戚》歧路灯

13、黑猫

　　第十三章

　　“恩，我明白了。”戚灵章能医治她却只说无能，那就必然是皇帝的意思了。果然，赵玓回到景阳宫后不久，皇帝就来了。

　　赵玓随皇帝坐下，“皇上，贵妃她？”

　　皇帝抽出花瓶里的一直腊梅，把玩一会儿后扔到了脚下，“她所中之蛊会让她越来越暴躁，到了一定程度，便会气郁化火，肝火过旺而死，既然有人帮了朕一把，朕就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赵玓听得有些心惊胆战，皇帝竟要相伴七年的贵妃死，一点余地也不留。

　　皇帝停了一会儿，说道“这些日子你去助一把火。”

　　赵玓点点头，“那下蛊之人呢？”

　　“朕会派人去查。”

　　之后的两个个多月，贵妃几乎不出门，成天在自己宫里呆着，皇帝常去看她，但是从来不留宿，而她所受的兽蛊作用显然越来越大，她宫里已经有好几个宫女太监被她折磨得不成样子。皇帝虽让赵玓有所行动来加速贵妃身体的衰竭，但是赵玓一直没有做过任何动作，一是因为贵妃始终逃不过这一劫，她不想再去做一次刽子手。二是宫中有些记恨贵妃的人打听到了此兽蛊的作用，每天都会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去惹得她大动肝火，皇帝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而威远大将军远在边疆，无法回京。豫阳郡主已经进宫来看望了贵妃好几次，也几乎动用了所有力量去请天下名医来医治她，但是个个都表示束手无策。即使有人能想出些方法，但是一进了宫，说什么做什么自然也是皇帝说了算。

　　天气渐渐转暖，宫里万物复苏，草长莺飞，赵玓从皇后宫中出来后，只带了静禾，千澜与林舒绕着远路，四处看看宫里春天的景色。

　　“娘娘，宫里的桃花没有泸郡的桃花好看呢。”静禾虽这么说着，但是已经笑着折了好几枝桃花了。

　　赵玓走到一颗桃树下，摘了一朵别到鬓发间，“泸郡的桃花的确是最美的。林姑姑去过泸郡吗？”

　　林舒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的细纹又深了些，“奴婢十三岁就入宫了，哪里去得了那些地方。”

　　“十三岁呀。”千澜有些惊讶，“那您后来出去过吗？”

　　“十年前母亲病重时太后开恩放我出去过一次，此后就再也没有了。”

　　赵玓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十三岁入宫，到现在快三十年了，她竟然在这一角四方天生活了近三十年，每天重复相同的事，还要冷眼看着宫里永不消停的尔虞我诈。

　　“诶，娘娘您看那边。”

　　赵玓顺着静禾的手指看过去，戚灵章和一个中年男人由两个太监领着往延禧宫的方向走着。戚灵章一行人也看见了这边，于是四个人走了过来。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戚太医不用多礼，这位是？”赵玓见那中年男子虽两鬓斑白，但是眼神清明，气质儒雅，和戚灵章有几分相似。

　　“正是家父。”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戚灵章的父亲也是躬身行礼，赵玓连忙还礼，“戚庄主快起身。”
　　一个太监看了看天，垂首说道：“娘娘，时辰不早了，戚庄主还要赶紧去给贵妃娘娘诊治呢。”

　　赵玓扬眉看了一眼戚灵章，他紧抿着薄唇不说话。

　　“那戚庄主便快去吧，这事可耽误不得。”

　　戚灵章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赵玓的耳边，嘴角噙着一丝浅浅的笑。还没等赵玓反应过来，便又转身继续走了。赵玓摸摸耳边，桃花细细软软的触感使她的指尖有些痒。

　　林舒伸手摘下了赵玓鬓发间的桃花，“娘娘，咱们该回去了。”

　　下午赵玓刚午睡起来，戚灵章便准时来把脉了。

　　“豫阳郡主竟有这样的本事，请动了戚庄主。”赵玓伸出手，搭在桌上。

　　戚灵章拿出一张白色丝帕，轻轻覆在她的手腕上，“豫阳郡主是何等人物，自然是请得动家父的。”

　　“杏林山庄每一代庄主不入朝做官，我还以为是不为权贵做事呢。”

　　戚灵章手指按住了赵玓的脉搏，她感觉他的手指有些温热。

　　“不入朝做官是祖上定下来的规矩，要是与权贵作对，杏林山庄能昌盛几百年吗？”

　　“戚庄主已经出宫了吗？”

　　“恩，见过皇上就出宫去了将军府。”他收了丝帕，随手塞进袖子里，“贵妃没有多少时日了。”

　　戚灵章走后，赵玓感觉胸口有些闷，千澜赶紧泡了一杯鲜花茶。

　　赵玓喝了一口，便伏到了桌上。入宫不到半年，且不说嫔妃间私下斗争舍掉的人命，就是死在皇帝手中的，就快要两个了。她们成天机关算尽但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最亲近的枕边人手里，不管是否真心爱着这个男人，一生都握在了他手里，恩宠生杀都由着他，而偏偏还是有那么多人为了宫里的荣华富贵，费尽了心思都想进来。

　　“娘娘，皇上派来的人来搜宫了。”李德轻声的说道，仿佛这只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赵玓看向林舒，林舒点了点头，“让他们进来吧。”

　　刘飏带着一群宫女侍卫走了进来，“娘娘，奴才奉皇上之命前来搜宫，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谅解。”

　　“刘公公尽量搜就是。”赵玓起身做到正殿主位上，安静的等着刘飏他们搜宫。

　　半个时辰后，刘飏带着人出来了，“娘娘，奴才这就走了。”

　　赵玓颔首，“千澜，去送送公公。”

　　刘飏前脚踏出宫门，赵玓就问道：“林姑姑，这是怎么回事？”

　　林舒叹了口气，“皇上总要给豫阳郡主和威远大将军那边一个交代，所以让刘飏带人搜宫搜得格外仔细，除了皇后的坤宁宫，其他宫里都要像这样搜，不过皇上吩咐不管有没有搜到东西，都不必声张，只需回去回报皇上即可。”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奴婢不敢猜测。”

　　晚上赵玓便开门见山的问了皇帝：“皇上，您今日命搜宫的意思是？”

　　皇帝极其疲惫地半躺在了罗汉床上，“一是要给贵妃一家一个交代，二是我想先看看那背后是什么人在作祟再论处置。”

　　赵玓沉默了一会儿，再看向皇帝时，他已经打起了轻微的鼾声。赵玓不忍心叫醒他，便想帮他盖上薄被子，刚刚俯身，就听见了他微弱的呢喃着：“阿芸，阿芸。”赵玓轻叹，仔细的给他掖好被子，便出了内殿。

　　“阿芸是皇后娘娘的小名？”

　　林舒看了内殿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一缕怜惜，“皇后娘娘闺名玥芸。”

　　“快！快抓住它！别让它跑进内殿惊了皇上和娘娘！”外面两三人努力压低着声音呼喊着，赵玓看了外面一眼，“静禾去看看什么事。”

　　静禾出去后，外面依旧是一阵脚步声，似乎是几个人在捉什么东西。不一会儿，静禾抱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进来。

　　“娘娘，不知是哪里的野猫跑了进来，已经抓住了。”

　　赵玓看了静禾怀里的猫一眼，通身黑的发亮，额头却有一处毛是鲜红色，眼睛里投着幽幽的绿光，有一种莫名的诡异。“赶紧抱出去，看着它瘆得慌。”

　　静禾刚抱着猫去了偏殿，李昭容便带了两个宫女进来了。

　　“给皇贵妃娘娘请安。”

　　李昭容头发只简单的束了起来，未戴任何朱钗与首饰，似乎是急急忙忙地出来的。“李昭容起身吧，这么晚来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李昭容抬起头来，清秀的脸上浮现着紧张，“娘娘，嫔妾养的猫逃了出来，像是跑进了您的宫里，您宫里的人看见了吗？”

　　赵玓有些诧异，李昭容浑身的气质如一朵白莲花，居然养了这么一直怪异的猫。“刚才被我的侍女给捉住了，李昭容这便带回去吧。”

　　静禾抱了那只猫出来，李昭容看了一眼，立马松了一口气，却没有那只找回宠物的欣喜的表情。“这不受管教的猫惊扰到了娘娘，还望娘娘赎罪，嫔妾这便带回去好好看管起来。”

　　赵玓点点头，她便让宫女抱着猫走了。

　　此时店内一片安静，那猫扭头看着赵玓，在宫女怀里发出了一声尖细的“喵”，回荡在四周，赵玓觉得背脊有些发冷，看着李昭容离去的背影，皱了眉头。

　　“我怎么觉得，那只猫很是不对劲呢。”

　　静禾挠了一下后脑勺，“有吗？奴婢觉得很漂亮啊。”

　　千澜也一脸不解，“奴婢觉得那猫阴森森的。”

　　“猫本来就是阴性之物，娘娘有这种感觉也不奇怪。”林舒熄了一些烛火，“娘娘早些睡吧。”

　　赵玓揉揉太阳穴，在宫里待久了，什么事都会多留些心眼，或许这并不是个好习惯。

　　次日清晨，皇帝刚离开，天就打起了雷。

　　林舒关了窗户，“这个季节雷阵雨还真是少见，娘娘待会儿多穿些吧。”

　　千澜立即去给赵玓拿厚衣服，李德这时有些匆忙得进来了。“娘娘，下巫蛊的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