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夕映草原》月云澜

66、第六十四章 道别

　　在康熙宣布凝月格格难产离世的同日，其胞妹凝若格格也病倒在床上。宜妃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凝若格格此时发烧在床上，虽然只是普通的伤寒，可一向体弱的凝若格格，每次生病都会让人捏把冷汗，特别是在这敏感的时候。

　　虽然现在还是七月，但天气已慢慢转凉，不再像六月那样炎热。今年的季节，似乎都提早了。酷暑的六月结束后，七月竟有思许凉意。傍晚的时候，更是能感受到白天与黑夜的差别。尽管外头还是一片绿意和百花争放，在傍晚的微风下，花们随风舞动，跟这季节显得很不搭调。本是夏天的季节，今年感觉却像秋天。

　　凝若格格的身子似乎也跟着季节的突然转变，非但不见好转，反而急转直下，越来越糟。凝若不只是发烧，更是咳得厉害，也不知吃了多少太医院开出来的药方，却都没效。她这情形，不禁让人想起四年前的凝月格格。那时凝月格格用了整个冬天才把病治好，尽管经过两年的宫中调养，却还是无法恢复她身子原有的元气。后来又因分娩两个娃，赔上了性命。

　　也许那时，御医们能做的只是吧凝月格格的病暂时压下，落下的病根，无法连根拔除。人说身子弱靠药补，病了靠药医，那么若是心病呢？身子和心若同时病了，没有心药，有再多补药也没什么用。那时宫中流传，那次凝月格格能好转，一是靠凝若格格的探望，二是靠和仓津郡王婚姻的期待，才以得治。如今凝月格格走了，凝若格格该靠谁？十三阿哥？丈夫多尔济？

　　无论怎么说，凝若格格生病无疑是给康熙和皇太后另一个重重的打击。同时另受到极大打击的还有宜妃和十三阿哥。凝若同凝月一样，对宜妃来说就像是女儿般，而对已经痛失一女和一妹的他们来说，凝若的突然倒下更是让他们悲痛。

　　这个时候，知道龙语凝身份的人，自然把矛头转向她。她和凝月格格都是从未来来的人，而因为语凝为凝月瞒天过海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已经不能被原谅。而她又瞒了凝若格格的事，这怎么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龙语凝早在康熙尚未回宫前，已被宜妃扣押在自己宫里，好让皇上回来责罚治罪。

　　谁知凝月似乎是算出会发生此事，早就留了一手，在自个呈给皇上的遗书上央求不要治语凝任何罪，事不关她。凝月格格在遗书里提到，语凝不说是因为自己的威胁，堵上了她的嘴。康熙疼女心切，又从宜妃那听来语凝之前说过的话，决定就此放她一马。谁知，凝若格格却在这时倒下了。

　　语凝这时候被五阿哥和七阿哥按着康熙的旨意，压到他的面前，接受审问。

　　“龙语凝，你好大的胆子！“康熙把凝月格格之前写的遗书扔到她面前，怒指着她，“凝月格格的事，朕看在她已去的份上，暂且饶过你。而凝若格格，若你早知会如此，为何不向朕或宜妃说，而是放任此事发生？凝若格格难道不是也与你情同姐妹？你怎能忍心待她如此？”

　　“皇上，”语凝倒也没惊慌，回答的时候一脸平静，口气冷淡，听不出有任何的赎罪之意。“就算我说了此事，那又如何？事情还是会发生。除非凝若格格永远不知道凝月的消息，不然她就有可能会随时倒下。更何况，我之前还听闻，她与她的夫君相处的并不好，凝若格格待在他身边并不快乐，这病对凝若来说难保不是最佳的选择。”

　　“龙语凝，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康熙怒道：“难道你怀疑朕所做的决定，朕给凝若格格指了个好人家难道错了？”

　　“皇上，身为皇上，您并无错。和亲本就是格格该做的事，您给凝若找了个好的人选又对朝廷有意义当然无错。可是，身为父亲，也许皇上是您错了。”

　　“你说什么？”一旁的容公公怒斥，”一个小小的宫女也敢这么指责皇上，你是不想活了吗？”他合击双掌，高声喊道：“来人，给她掌嘴，让她长些记性，什么话能说什么不能说。让这眼里没有皇上的宫女受到该得的惩罚！”

　　外头的人还没进来，已被皇上给拦下来，“等等！”在场的人纷纷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容公公，就让龙语凝说完看有没有理再罚也不迟。若要罚，朕也得找了个正当的理由才不会对不起温恪格格。”容公公甩了下袖子，领了皇上的命令。康熙眼神锐利地看着语凝，“好，你就给朕说说，朕身为人父，是哪做得不对了？”

　　“皇上，”语凝开口，“在凝若格格未离开宫前，皇上因为太子和十三阿哥的事，对凝若格格的婚事毫不关心。凝若格格离开宫的时候，送她的人仅仅只有宜妃和皇太后那里的。没有皇上，没有兄弟姐妹，更没有其他朝廷大臣。也许皇上您是因为国事而心烦，可您万不该让凝若格格有您和其他人都不再关心她的错觉。那个时候，凝若格格对我说，她只想赶快逃离这，奔向离姐姐近的草原，开始新的人生。这是皇上的一个错。”

　　“哦？继续接下去。”

　　“皇上另外个错，便是让格格嫁给心中已有另一女人的男子。若心不在那，人或名义在有何用？不知皇上有否听说，当年凝月格格是靠着凝若和仓津才得以病除活下来。如今，能治凝若格格心病的，一人也无。我告诉凝若，只能延期她生病，却不能防范也不能根治她。皇上，多尔济既然是您选的，您让他回来吧。就算他和凝若格格没有夫妻情谊，也该让他们再见上一面，说会话。也许，他能够救她。”

　　“龙语凝，你真如此认为？他能够救若，能救敦恪格格？“皇上从他椅子上站起，走到她面前，从上往下地看着她。

　　“至少可以试试，“语凝不惧于皇上，回盯着皇上看，“他曾答应过凝月格格会真心相待凝若格格。若不论他不爱格格，但至少对她毫无隐瞒，也算是做到承诺了。”

　　“很好，那么这件事，朕就交给你了。朕可看在你是真心对待朕两个女儿份上，可留你的命，但你罪责难逃。为了将功赎罪，你当钦差，把多尔济就算绑着也要绑回来。”

　　于是乎，龙语凝几日后跟着十三阿哥一块到科尔泌草原去找多尔济。本来龙姑娘是想找十四阿哥陪同，可皇上的意思是希望十三阿哥走此行。因为皇上知道十三阿哥和龙姑娘俩算熟识，至少比跟十四阿哥熟，但最主要还是因为十三阿哥是凝若格格的胞兄，说起话来的分量自然是高了些。语凝说不过，只能答应了下来。或许，她和十三阿哥之间，也许该用这机会谈谈。

　　在去科尔泌的路上，他们各自怀着心事，没说什么话。快到的时候，十三阿哥终于打破沉默。

　　“之后你有什么打算？还留在宫中吗？”即使在语凝脑海中她早已想过要如何同十三阿哥说话打破僵硬关系，他突然这么一问还是让她愣了愣。

　　他说这话到底是何意？他是在为她的未来担忧？还是这是替梦云问的？语凝思索了会，回想到在上路前皇上和她谈的话。

　　“龙语凝，你的命朕可以不要了，但仓津那，你想好对策了？”

　　“从科尔泌回来后，我便会到那去。凝月的事，她自己不敢和他说，我也该去和他解释的。只是，不知凝若格格何时病才会好起来。”

　　“若郡王放了你呢，你会回来吗？”

　　“不了。凝月不在了，凝若格格自然是要回到草原上的，芯儿她想留在太子的身边。我似乎没有可留下的理由。”

　　“十三阿哥呢？你不回到他身边去？”

　　“呵，回去做丫鬟吗？我的身份在那只会尴尬，还是不了。这些年既然我没回去，自然是不会再去了。况且……在这我的使命既然完成了，我不会想多留在这。我的存在，只会给人带来困扰吧。

　　“你真不后悔？”

　　“十三阿哥不需要我。”

　　“若你真做决定了，便在那和十三阿哥正式道别吧，把这孽缘…给了结了。”

　　回忆到此结束，在回想这些的同时，语凝转头看向十三阿哥，只见他盯着前方，没看自己。“在来的路上，我同皇上说好了，见了多尔济后，他由你带回宫，我直接从这到翁牛持部落去，由我给他带凝月的消息。送凝月的队伍，也该在路上了。我会把凝月带到他那去，然后从听发落。”

　　“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十三阿哥这时转头，看着她，正巧对上她也望着他的眼神。

　　语凝心跳了下，急忙把头偏回去，低着头，“没有更好的。这是唯一的方法。”

　　“嗯。”

　　“十三阿哥，”语凝顿了下，“梦云姐姐，和芯儿，之后就拜托你了。芯儿虽然决定待在太子身边，就算以后若与太子为敌，也别为难她。语凝在这拜托十三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