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留步》一笑春风

2、咱们和离吧

　　顾冕之看着齐澜的背影，凄冷而寂寥，却又坚韧而决绝，顿时心中一痛。
　　只见他大步上前，强制性的从齐澜后面抱住她，将头深深地埋在她的脖颈处，接着又蹭了几下。
　　齐澜挣扎，却没有挣开，索性就随他去了。反正过了今天，他们将不再会有任何交集，想到此，齐澜心中略微安慰些。
　　忽然，齐澜的身体微微一震，脖子处有些湿热的感觉，若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是——泪水？！
　　呵——！她该感到荣幸吗？竟然能够让向来面善心冷的他流出泪水，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你这又是何必？”齐澜叹息道。
　　“澜儿，别逼我，别离开我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马上派人将婉娘母子赶出去，好不好？别走，不要离开我！”顾冕之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如火般的吻落在齐澜的耳侧，手也向上抚去。
　　齐澜激烈的挣扎起来，终于逮着机会转过身。
　　“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顾冕之猛的侧过脸，周身的气息仿佛冻结了一般，萍儿吓得甚至退后了一小步。
　　只见顾冕之的面色更加阴沉，身体有些僵硬，脸上有明显的红印，可见下手之人并没有手下留情。
　　齐澜暗呼一口气，甩渣男耳光的声音真特么爽，她以前怎么那么傻，去TMD委屈求全，去TMD贤妻良母。
　　齐澜拿出绢帕，在自己的脖子上一遍又一遍的擦着，可别感染了什么脏东西，她有轻微的洁癖。
　　擦过以后，齐澜随手将绢帕扔在地上，不去看脸色越来越黑的顾冕之，口中唤道：“萍儿，将东西拿过来。”
　　“是，女郎。”萍儿想到手里拿的东西，对齐澜的称呼也机灵的改口了。
　　“喏，签了吧。”齐澜接过萍儿递过来的信封，递向顾冕之。
　　“这是什么？”顾冕之蹙起眉头，直觉那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是他的心中在恐惧着些什么，怕他接过来以后，眼前的女子就再也与他无关了。
　　“和离书。”齐澜好心的回答他。
　　“我不会签的。”顾冕之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翳，拒绝道。
　　“呵，你我心知肚明，你有你的谋算，我有我的尊严。我齐澜，今生今世绝不会再与你有丝毫纠葛！你不是和尚，我更不是尼姑，我虽然是你的第一个女人，但却不是你最后的一个女人，而背叛我了的你，有什么资格再做我的丈夫。从此以后，你我男婚女嫁再不相干！”齐澜神色讥诮，语气决绝。
　　“休想！除了我你还想找谁？这么轻浮的话是谁教你的，我看汀兰苑的下人们该换换了！”顾冕之听后，勃然大怒，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等等，你抓错重点了吧。今日过后，你我再无关联，不管我以后怎么样，都与你无关。至于汀兰苑的人，都是我的娘家人，卖身契在我手里，如何处置他们还轮不到你来置喙！”齐澜怒，合着在她面前公然想要处置她的人，不把她这主人放在眼里是不是！
　　顾冕之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以前的那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哪里去了，曾经的轻言细语，体贴入微都是假的不成？或者说，的确如他人所说，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无视礼教，敢与夫君动手，不遵循三纲五常，肆意妄为，女则女戒，烈女传都学到哪儿去了？不过，为什么他越来越舍不得她了？
　　如果齐澜听到他这么想的，一定会心中暗骂，渣男就是犯贱，想法也是脑残的！
　　其实齐澜还真没有看过烈女传，拒她所知，本朝虽然也有烈女传之类的，却也有巾帼传，对于女子的要求，并不如□□中古近期那几百年一样对女子的压迫甚为厉害。本质上并不是本土女，指望她看这些，还不如期望她能够回到现代，可见几率之小。
　　“反正我是不会签的。”顾冕之见齐澜表情坚决，根据他对她的了解，显然不达目的她是不会罢休的，顾冕之只好耍无赖，他不签字又怎么会有人承认呢？她还是他的人。
　　“你确定不签？”齐澜见他如此，险些笑出声来。曾经情浓之时，他也数次这样对她耍无赖，真是让人怀念呢！齐澜甩了下头，怎么突然想起这些了，如今又有什么意思呢？曾经觉得甜蜜，如今却只觉得可笑，一年过去了，从最初的痛不欲生到后来的平静无波，她终究是彻底放下了。
　　顾冕之见她面色柔和了许多，虽然依旧有些不安，心下却有几分欢喜，“澜儿，你果真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快收起来吧。这一年来，你的身体可曾好了？我们夫妻二人好久没有亲近了。”
　　齐澜闻言，瞬间觉得就像吞了一口苍蝇似的，像是一口气噎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委实难受又恶心。
　　齐澜瞬间绷起脸来，如沁了寒霜一般，声音冰寒刺骨，字字珠玑，“顾冕之，你不觉得太天真了吗？你不想借助家族的余荫为官，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争取一官半职，我理解你，更加的支持你，而你显然就要快成功了。可是因为有我这个出身寒微的妻子，想要更近一步，位居人臣，官居一品，必然会被人诟病。
　　爱我？或许是有的，但是与你的野心相比，这些就微不足道了，我一直无子，而你迫切的需要一个儿子，以此为你在家族中的地位增加筹码，所以你着急了。正在这时，大理寺卿之女傅婉娘对你甚为倾慕，大理寺卿傅道诚也看中你的才能，中意你做他的女婿，要求便是休了我。”
　　顾冕之面色更加不愉，却又无言以对，齐澜所言虽与真实情况有些出入，却也并没有说错，他，无从辩驳。
　　“然而那时，你尚且顾念你我之间的夫妻情分，便将她安置在一处宅子里，而你也向傅道诚承诺过，待傅婉娘诞下你的儿子之后，你便娶她为平妻。呵——，世家，也不过如此，在利益与权势的诱惑下，又有几人能够始终坚持本心，你们这次倒是舍得下脸面。”
　　齐澜顿了顿，不去看顾冕之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接着又道：“至于开始你所说的，让傅婉娘为妾，更是天方夜谭，焉不知是你以退为进，算计于我，怕我和你闹起来。毕竟平妻进门，可是要向嫡妻敬茶的。如此，事情已成为定局，你更可以享受齐人之福。”想的倒美，齐澜鄙视之。
　　本来她打算为他生下孩子之后就尽力辅助他，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与朝廷的那些政客相比或许比不上，但是比之那些闺阁中的女子怎么说也要强一些，前世的知识可不是白学的。
　　顾冕之深深闭上眼睛，复又睁开。虽然齐澜所言不尽如是，却也相差无几，只是他千算万算漏算了自己对她的感情，以至于弄到现在这个地步。
　　“还有，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亲爱的娘亲，已经亲自去傅府下定了呢！”齐澜咬牙切齿，人果然是不能太要脸的，既然都扯破脸了，也就别再妄想事情还有转寰的余地，今天她定然要和离成功，难不成还等着人将她“请”出去不成？
　　面对齐澜的质问，顾冕之呐呐无语，这些是他父亲亲自告诉他的，就在母亲离府之前，而他当时没有赞同，却也没有阻止，无声的默许了。
　　齐澜复又将和离书递了上去，“签了吧，别忘了你的印章与手印。”她可是有些等不及了呢。
　　顾冕之看着眼前的和离书，往事一幕幕浮现在他的面前，却又快速掠过。他终究是太弱了，不能更好的保护她，为了位及人臣，他算计的比她知道要更多，不过，又有什么意义呢？在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已经知道有些东西他终究是失去了，或许是永远的失去。
　　齐澜见顾冕之在看着和离书发呆，上前一步，将和离书的一角塞到他胸前的衣襟里。
　　顾冕之轻抚胸口，那里传来阵阵隐痛。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齐澜，复杂无比，转过身离开了。
　　到了晚上，终究……顾冕之还是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