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六章：美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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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冀从未想过，自己这位性情优柔的六弟，会有明目张胆反抗自己的一日，还是为了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小校。
故而在听到李从嘉的回答之后，他竟是怔了一怔，才道：“你……你说什么？”
李从嘉依旧低眉垂目，闻言将自己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道：“请恕臣弟不能听命。”
李弘冀声音稍扬，“他可是我东宫的人！”
李从嘉徐徐抬眼，目光柔和，但声音却颇为镇定，“若将他交还给太子，他……必死无疑。”
李弘冀眯起眼眸，“你便不怕我上门拿人？”
“太子手握重兵，臣弟自然无法抵抗。”李从嘉慢慢地道，“只是……此事若传入父皇耳中，只怕不好。”
这简简单单的“不好”二字，却饱含了太多深意。
李弘冀虽是武人，却也并不粗枝大叶，尤其是在任何足以威胁到自己的人和事上，他表现得比任何人都要心细。
从方才李璟的举止来看，他自然明白，对于自己对李从嘉的种种防备，自己的这位父皇不仅心中有数，还……略有不满。只不过，出于大局的考虑，他没有明说罢了。
自己虽是太子，手中握有一定的兵权，可到底战功不足，并未得到朝中上下十足的认可。这让李弘冀无时无刻不充满着一种危机感。毕竟在真正地坐上那个位置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而至于赵匡胤，虽然的确是自己府中之人，但如若他当真动了刀兵去安定公府拿人，引发了冲突，以李璟的性子，显然会将更大的罪责归于自己这边。
他的确不应再触李璟的逆鳞了。
可是……难道这口气，他便要生生咽下么？！
李弘冀所真正介意的，并不是赵匡胤这个人能耐几何，而是……李从嘉竟然当真有了跟他作对的心思。
放在身侧的手用力握成拳，他看着对方，咬牙切齿地道：“本宫便看看，你能保他多久？！”语声落下，已然一挥衣袖，阔步而去。
李从嘉静静地立在原地，半晌后，抬手揉上之前被捏得生疼的的肩头。而看着对方离去的眼底，却缓缓地浮上一抹深笑……
*****
赵匡胤推门而入的时候，李从嘉正坐在榻上，由着府中大夫替他涂抹着消肿止痛的膏药。
这段时日里，他因了时常出入书房的缘故，时日久了，便也不免随意了些。而李从嘉看在眼中，也不怪罪，反而默许了他随意进出的举动。
一眼窥见对方衣衫半敞的模样，赵匡胤霍然怔住脚步，愣在原地。很快，窘迫之色爬满了面容。
“抱、抱歉……”
他匆忙退出，正欲将门掩上，李从嘉却道：“无妨，进来便是。”
赵匡胤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终还是重新走了进来。只不过，步履颇有些犹疑，远没有方才那般大刀阔斧。
李从嘉斜斜地倚靠在榻边，放下手中正看着的一本书卷，望向他问：“何事如此匆忙？”
赵匡胤在他面前站定，缓缓地抬起头，一眼便看见对方从脖颈到肩头的那一段赤|裸而优美的弧线。虽然肩头微微有些红肿，但长久的养尊处优，依旧让他的肌肤如若凝脂，泛着微光，白皙得不像男人所有。于脖颈到肩头处的一段锁骨，更是精致得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
视线流连着，再往下看去……一切便深埋在那松散披在肩头的衣袍之中。不知为何，这反而比裸|露更让人浮想联翩，仿若一种欲拒还迎的引|诱。
赵匡胤走南闯北，不是没见过美人，可却是同一次见到让他想用“美”这个字眼来形容的男子。
他一时间愣在原处，虽然因了性子内敛，眸心并没有太多的感情流露，但整个人却依旧是一种可以觉察的失神。
李从嘉无声地看着，眼波微转，却并没有点破。直到身旁的大夫替他将伤药涂抹完毕，他才缓缓地系好衣带，颇为客气地同对方微微一笑，道：“有劳了。”
安定公素来平易近人，无论对谁都全无半点权贵的架子，大夫虽然早已知晓，但骤然听了道谢依旧有些受宠若惊，接连道了三声“不敢”，才提着药箱转身离去。
动静之下，赵匡胤也回过神来。回忆起许久之前李从嘉的问话，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小人听闻……今日太子在宫门外，对殿下动了粗？”
此事在宫门外堂而皇之地进行，消息自然也极快地传了出去。虽无人具体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但不多时，府中的下人们已经议论纷纷了。
赵匡胤乍然听闻此事，想也没想，便直奔书房而来。
自打听了二人上次的对话之后，他便一直隐隐有些担忧，担忧李弘冀睚眦必报的性子，不会轻易容许李从嘉同自己作对。
他原本还只是猜测，但在看到李从嘉肩头伤口的那一刻，便已然心如明镜。
故而在语罢后，顿了顿，又叹道：“小人……是否到了该回东宫的时候了。”
不愧是赵匡胤，极快地便猜到了这其中的利害。李从嘉却缓缓地垂下眼，露出柔弱之色，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将你带走。”
赵匡胤闻言，心头忽然一跳。不知为何，他竟从这句稀松平常的话里，听出了几许……暧|昧旖旎之意。
不，他一定是疯了。
赵匡胤这么想着，口中却已然不受控制地问道：“小人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值得殿下如此待我？”问过之后又觉大大的不妥，一时间神色仓皇。
李从嘉定定地看他，黑眸中隐有水光浮动，仿佛有着一缕深意，却又如雾里看花一般，让人不能一眼看清。
“实不相瞒，”他轻轻一笑，似也有些迷茫地道，“我也……不知为何。”
这答案着实是赵匡胤所不曾想到的，故而一时间二人都不再开口，屋内骤然沉默下来，只听得窗外忽然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竟是毫无征兆地落了雪。
李从嘉闻声朝窗外看了一眼，眼底当即有了几分喜色。
“陪我去院子里赏赏雪如何？”他对赵匡胤道。
赵匡胤自然没有推拒的道理，颔首应下，却也不知对方此言，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拂开原本的话题。
总之二人之间的一场谈话，却是以如此方式，莫名地告了结。
*****
赵匡胤原本以为，李弘冀定然不会任凭自己就这般留在安定公府，故而平日里无时无刻不保持着戒备。然而转眼半月已过，那边却并没有半点消息，仿佛根本忘记了他这个人一般。
他将疑问说与李从嘉，对方只是温和一笑，道：“毕竟是骨肉至亲，皇兄他怎会真正对我下手，是你多虑了。”
其时，他正坐在府中的院子里，一面饮酒，嘴角蕴了淡淡的笑，看着舞女们广袖轻招，翩然起舞。这模样，倒又有了几分皇族贵胄歌舞升平的意味。
边看着，还边对赵匡胤道：“这支舞乃是我亲自所编，你看如何？”
数日前的那场大雪已退，接下来便是一连好几日的暖阳普照。但即便如此，时候到底还是冬日，而他却执意要在院中赏这场歌舞，只因嫌府中俗尘气太重，同这舞中的意蕴大不相符。
赵匡胤见他一副对危险毫无自觉的模样，心下连声暗叹。但很快却又意识到，自己并无立场替对方着急，便清清嗓子，收了神，道：“小人是个粗人，并不懂声乐，却也觉得……极为优美。”
一曲终了，舞女们敛袖鱼贯退下，为下一只曲做准备。故而周遭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于是赵匡胤便很明显地发现，自己话音落下后许久，并未得到回应。
他不禁微微探身，看向坐于自己前方的李从嘉。
对方肩头披着一件狐裘大氅，那雪白的色泽将他衬得越发面如冠玉，清贵无暇。只不过那狐裘极为厚重宽大，披在身上，他原本就有些瘦削身形几乎要全然地陷进去了。
此时此刻，李从嘉一手撑在下颚处，身子微斜地靠在太师椅边，一双眼依旧留在方才歌舞散去的地方，只是很明显地，目光已然有些涣散了……
“殿下？”赵匡胤唤道。
李从嘉闻言下意识地抬起眼来看过来，然而眼神空茫，竟似乎将他穿透，直接看向了后方。而这一转头，赵匡胤才发现，他双颊早已泛着红晕。
竟是……醉了？
转头看向桌边那小而精致，还并未见底的一壶酒，赵匡胤不仅对对方的酒量哑然失笑。待到舞女们更衣完毕，重新回来时，他便冲她们摆摆手，又指指李从嘉，略有些笨拙地示意着安定公此刻怕是看不进舞了。
舞女们素知自家主子酒量浅的毛病，这样欣赏舞乐赏着赏着便醉了的事也并非头一次发生，便纷纷衣袖掩口，偷笑着离去。
于是偌大的庭院内，便霍然间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赵匡胤立在原地，迟疑了片刻，才微微俯下身，冲李从嘉道：“殿下，外面太凉，还是进屋休息吧……”
李从嘉微微眯起眼，茫然地看着他。下一刻，身子却骤然失去重心，直直地朝前方倒去。
赵匡胤大惊失色，来不及多想，已然一个健步冲上去阻拦。而对方却恰好落在了他的双臂之间，便这么……抱了个满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六章：美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