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章：殒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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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从嘉微微垂了眉眼，不置可否，只轻轻地道了一声，“我知道。只不过，有一点……也须你心中明了。”
赵匡胤只道他对于昨日之事终有介怀，一时间也局促好而紧张起来，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李从嘉沉默半晌，却又缓缓地抬起头来，接口道：“解媚|药一事，于我而言，也并非换了任何一人……都能为之。”
对于这样的答案，赵匡胤始料未及，以至于骤然愣在原地，言语不得。
李从嘉见他如此，只极淡地笑了笑，摇头道：“呆子。”这两个字如蜻蜓点水，却留下了一池无法平息的碧波。
赵匡胤用了极大的功夫，才说服自己相信，对方话中的意思……也许真的是自己所想的那样。
然而还来不及开口，外面骤然响起的喧闹声，已然打破了这石洞里的宁静。
意识到有人朝这边来了，李从嘉面露慌乱，朝后连退几步。赵匡胤看在眼中，忙屏去了脑中纷繁复杂的念头，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道：“待他们来了，安定公还请务必把事情解释清楚。”言下之意，若动起手来，字是有他拦着。
李从嘉站在他身后，雪白的里衣摇曳在周身，黑发如墨，无声披散，在晨光之中显出了一种过了分的安逸。
他缓缓地吹了眼，长睫将浓黑的瞳仁尽数遮掩，无法看清其下神色几何。
低低地，他道：“父皇定然不会亲自派人来搜，而太子有意加害于我，定会亲自前来搜寻，只为……封口。”
赵匡胤身形陡然一震。
而与此同时，外面散乱的脚步声和呼喝声已经越发近了。他来不及做过多的思考，只能遵循着本|能，开口道：“无妨，有我在，定护你周全。”
李从嘉没有说话。
而刀兵已至。
“在这里！人在这里！”
随着一声呼喝乍起，无数禁卫军纷然涌入，很快将洞口堵得水泄不通。人群后面，一人玄甲蓝袍，手握长剑，信步而至。
正是李弘冀。
“原来六弟……在这里，”他微微一笑，眼底却满是志在必得，“父皇听闻你昨晚连夜脱逃，可是大发雷霆呢。你还是，速速随为兄回去吧，嗯？”
李从嘉神色微敛，却反而越发后退了一步，紧紧躲到了赵匡胤的身后。
赵匡胤道：“此事同安定公无关，是我将他劫到这里。”他顿了顿，“至于出于什么缘由，想来太子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哦？夜劫安定公，你的胆子可当真不小啊。”李弘冀微微扬眉，看向他道，“既然你这么大方地认了……来人，将逆贼赵匡胤就地正法！”
禁卫军蜂拥而至。赵匡胤也镇定对敌，虽然手中无刀无剑，却依旧接住了几人的攻势。顺手将其中一人的长刀夺下，横在胸前。
“从嘉，跟紧我。”他双目中有了鹰隼般的锐利，死死地盯住前方的人，道。
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亲昵地唤出对方的名字时，赵匡胤微微一愣，却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做思考。
打斗瞬间而起。
李从嘉跟在赵匡胤身后，眼见着他和禁卫军杀得不可开交。他默然半晌，徐徐开始后退。
没退出几步，就感觉到了来自洞口处的，一道锋利的目光。
正是李弘冀。
而就在这短暂的空当里，他已经阔步朝李从嘉奔袭而来。
赵匡胤被无数禁卫军纠缠，离李从嘉又远，根本无从立刻赶去援救，只得大喝一声：“从嘉，小心！”
李弘冀已然大步而至，他太清楚自己这个文人弟弟的德性了，平时舞文弄墨尚还有几分能耐，至于这刀兵之事，便是一窍不通了。
他高举起手中的长剑，拦住对方想要逃走的去路，道：“晚了！”
然而最后一个尾音未落，却见面前的人身形忽然一晃，竟然生生地朝着自己的剑尖撞了过去。
李弘冀本意只是阻拦他逃脱，突见此变数，也是一惊。然而毕竟始料未及，及至收剑已经太晚。只听得锐器划破皮肉的声音响起，他手中的长剑，已然刺进了李从嘉的身体里。
他生生愣住，半晌也动弹不得。来不及想自己竟然亲手杀了李从嘉，也来不及想这一切会给自己招致怎样的后果……
而就在他愣住的同时，变数再起。
锐利的刀锋，始料未及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不是从前方挥过，而是……从背后刺入，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那一刀动作极快，雪亮的锋刃上，甚至来不及见血。
血从自己的唇角涌出，李弘冀瞪大了双眼，身形一软，跪在了地上。
然后他看到了赵匡胤，双目赤红，暴怒得如同一头雄狮的赵匡胤。
而赵匡胤却并未看他，而是三两步来到李从嘉面前，将人一把抱起。
他的眼神瞬间恢复了柔软。
然而在看到对方已然被血染得赤红的里衣，他身子狠狠抖动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嘉，你……”
李从嘉没有说话，低垂的眉睫也同样簌簌颤抖着。
赵匡胤忽然清醒过来，将人打横抱起，冲提着刀还准备围拢的禁卫军吼道：“让开，我要带他回去医治，你们谁敢阻拦！”
禁卫军面面相觑，虽然奉命前来拿人，但其实谁心里也知道，再怎么样，这安定公也是皇上的心头肉，马虎不得。
便再无一人上前。
赵匡胤抱着李从嘉，如入无人之境，大步而出。
李弘冀就这么生生地跪在地上，他用最后一点气力，吃力地仰起头，朝他们看去。
却忽然一惊。
因为他看到了，在赵匡胤怀中，丝发凌乱，满身是血的李从嘉……唇角挂着一抹笑。
那是一种属于胜利者的，带着狡黠与阴诡的微笑，也是李弘冀生命中看到的最后画面。
*****
李璟得到消息匆忙赶到李从嘉大帐的时候，发现一人浑身是血，身形笔挺地跪在帐外。见了他，一叩首，道：“还请皇上务必搭救安定公。”
李璟莫名地看向左右，左右低声道：“那便是昨夜将安定公劫走的赵匡胤，将人送来之后，便在此地长跪不起了。”
李璟怒从心头起，大步走上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道：“这还用你教朕么？！来人，把他绑了，等朕看过从嘉，再听候发落！”
赵匡胤被簇拥而来的禁卫军五花大绑起来，神色却半点也不改。
他只定声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发生的事皆是我一人所为，同安定公无关。”
李璟无心听他多说，一拂衣袖，大步走进帐中。
帐内，此番随行的所有大夫正簇拥在床畔，见李璟来了，忙起身行礼。
李璟摆手示意不必，已然匆匆走上前去，问：“从嘉……情形如何？”
李从嘉仰面躺在床榻上，轻轻闭合着双目，面上唇上白皙一片，少有血色。
一名御医道：“安定公腰腹处为利刃所伤，虽伤及机理，但所幸不是要害，无性命之忧，只是须得静养些时日，不得下床。”
李璟听到这里，顿时松了口气，道：“无性命之忧便好，你们且好生照料着，不得有任何闪失。”
御医们拱手称是。
李璟抚了抚胸口，转身正要离开，却听到后面响起一声微弱的呼唤，“父……父皇……”
他立刻顿住步子，回过身来。
李从嘉微转过头，目光虚浮地看向他，又唤了声“父皇”。
李璟叹了口气，回到床畔，道：“你这孩子近来究竟是怎么回事，让朕这般不省心！”
李从嘉低眉轻轻一笑，道：“父皇，昨日之事……你可信儿臣？”
未料他在性命有关之际，惦记着的却还是昨日之事，李璟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李从嘉却又缓声道：“父皇……儿臣误服媚|药，才一时不得把持，误入娘娘帐中……实非有意为之……”
“媚|药？”李璟大惊，道，“你怎么会误服此物？”话一出口，答案却已然明了。
怎会当真“误服”？不过是他心善，将话说得极近委婉罢了。
而若当真是有人故意构陷，谁最有嫌疑，李璟心中自然有数。但他却并未一时挑明，只是站起身来，低声对左右说了几句话，这才重新回到床畔。
李从嘉仍旧偏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底充满了殷切之色。
“父皇……可信我？”他又重复问道。
李璟轻叹。
实则之前他虽然恼怒，却无论如何不会置李从嘉于死地。而之前在听闻他浑身是血地被带回来时，脑中更是空茫一片，只想着人还在就好，至于其他，何足挂齿？
这世上没有什么能重过生死，与此相比，对方是否当真轻薄过自己的美人，根本无足重轻。
故而他道：“信你，等你好了，父皇要彻查此事。”
“多谢……多谢父皇……”李从嘉湿漉漉的眼中这才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
李璟在原处同他说了几句话，这才起身离开。
方才在听闻李从嘉出事时，他根本来不及问这前因后果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如今得知对方性命无虞，他也稍稍宽了心。
他要好好审审那个赵匡胤。
刚掀开门帘走出大帐，却见一个禁卫军狂奔而来，几乎是屁滚尿流地趴在了自己面前。
“皇……皇上，不好了，太子他……太子他……”
李璟脑中一个晕眩，却也强自镇定道：“太子他怎么了？把话说清楚！”
“太子……太子他……”那小校口中的话哆哆嗦嗦，许久才成了完整的句子，“没了！”
李璟觉得脑中惊雷炸起，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章：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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