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冶》狸猫蛋塔

6、妖冶 第五章

　　琼澜轩依然人来人往，姬焱的死似乎没有惊起太大的波澜。夕若得了金子乐得开怀，对下人也慈祥了许多。姒夜倒是整天忙得不亦乐乎，琼澜轩里鲜有如此美人，争先恐后欲一睹娇颜的老爷们多如过江之鲫。
　　夕若新进了一批倌娃，也选了许多容貌姣好的隐藏起来授以心计毒术，待姒夜得了自由之身后作为代替，琼澜轩可不能在这事儿上失了场子。
　　清月当空，琼澜轩的花船依旧荡漾，一切都平淡地与往常无二。
　　只是多了一个冷漠的冰蓝头发的佩剑年轻人，不要倌娃，只是叫两杯小酒，一两个清淡的小菜。也因那人容貌颇为俊朗，无数的倌娃透支工钱也要拿着酒敬上去，但多半都会被他推掉，或是根本就不搭理。
　　他也只在姒夜出现的时候出现，姒夜消失的时候离开。
　　像这种不要倌娃只来喝酒吃菜的爷们儿，夕若是不欢迎的，但是他又不同，雷殛，老娘还要从你身上开沈缳的刀呢。也没有和他过多的客套，眼神相触也是淡淡的一瞬。雷殛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夕若的心计和她的能力呢？
　　一手支起了琼澜轩，旗下又有姒夜这样面若雏猫实似猛虎的杀手，笑靥如花的夕若眼里总是深深的藏着秘密，如耄耋之年的智者一般深不可测。
　　雷殛怔怔发呆，上次只拿了双手回去不但未被责骂，反而被主人交付了另一重任，夕若，你的背后究竟应藏了些什么？
　　“这位爷，奴家可观察您好久了呢，这杯酒您可无比赏个脸呀。”甜甜声音的倌娃径直坐了下来，靠近雷殛。
　　雷殛抬头，姒夜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出现在了眼前。某人的嘴角突然开始不自觉的上扬，眼里是怎么藏也藏不住的笑意。雷殛只觉得这个看似羸弱毒术高明的男孩深深地充斥着自己的心，无论是幼时那个遍体鳞伤却依旧倔强的他，或现在这个光鲜亮丽且圆滑的他，也不论是银色头发的他或墨发色的他，只要是他，就胜于一切。
　　“……”雷殛接过酒放下，一句话也不说，双眼只在姒夜的脸扫视，实在不敢保证这里面没毒，虽然喜欢他但也不能不明不白的倒下。
　　姒夜愣了一下，突然噘起小嘴：“恩公可是忘了小姒？最近看您得了闲，总来小姒这儿，但也不叫我来陪陪您。”
　　“不，不，没忘。”雷殛结了嘴，一向冷漠的脸上居然有红晕染上：“你，交差了？”
　　“哈哈哈哈哈。”姒夜终于忍不住痴痴的笑了起来，然后放低声音：“恩公觉得上次小姒那道‘醉牡丹’的香味还不错吧，妈妈尽夸我能干呢！”
　　“也亏得你的香才没让逸澈伤到你。”
　　姒夜脸上的笑容黯了下去：“原来，恩公，还是那样的在意小姒。”
　　雷殛脸上迅速充血，但瞬间又抑制住了体内气血的翻涌。
　　姒夜看在眼里，心如明镜：“恩公，可否屈尊和小姒一起出去走走？”
　　一时间，欣然，纳闷，暗喜的心情同时填满雷殛的心里，但他依然只如往常一样冷酷的微微点头。
　　姒夜向夕若告了假，携着雷殛的手走了出去。
　　雷殛的手比较粗糙，也许是常年握剑的原因，但又不矢厚实温暖，感受着雷殛的体温，姒夜只觉心里一阵悸动，百味杂陈。
　　船外又是另一番光景，皓月当空，星光点点，投影在清冽的河水中，宇宙在向人们展示他无限的包容性。两人牵着手走在一起，呼吸着同样清新的空气，却又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那晚直接喊了恩公的名字，真是抱歉，”姒夜最先打破僵局：“不过逸澈在场，我也……”
　　“嗯。”雷殛点了点头，打断了姒夜的说话，但依旧想着自己心里的事。
　　“恩公可是觉得小姒应该脱离妈妈，不再杀人？”姒夜看破雷殛的心思。
　　雷殛动了动眉，不自信的问了句：“你怎知？”
　　姒夜暗自轻扬嘴角：“恩公的心思，小姒明白得很呢。不过有句话一直在小姒心里盘踞，恩公，可有喜欢过小姒？”也不待雷殛同意，姒夜便抛出令人如此难堪的问题。
　　“你，你怎么，这样问？”雷殛虽然外表冷竣淡漠，但当心中慌乱时，便会不由得结巴窘迫。姒夜的一句话，怎么会让自己这样的难以平复心情呢？
　　“恩公，也许你会厌恶，不过小姒很是倾情于你，”姒夜说完攀上雷殛的颈项，轻吻落在俊冷的脸颊上。姒夜将头埋在雷殛的勃颈处：“小姒僭越了。”
　　雷殛不敢乱动，只是脸上的气血翻涌再也抑制不住。怀里的人儿开始微微的颤抖，干净的手攀上他的肩，将他的衣服紧紧拽住。雷殛伸出手将人儿揽住，轻拍他的后背，出人意料的一改往常的冰冷：“小姒，委屈了吧，”说罢只觉怀里的人儿更是抽噎个不停，透过衣物，甚至能感受到姒夜那些温热的泪水：“小姒，男孩子，不哭！”
　　怀里的人儿应了一声，雷殛突然感到一股大力传来，而自身仿佛丧失了抵抗力一般的，脚下一个踉跄，一下摔在了地上。杀手脸上露出苦笑，警惕了那么久，却未发现人儿的头发不知何时化为了银色。
　　“来人！”话音刚落，两名大汉出现在了姒夜的身后，他背着双手，转过身去，银发在浓夜中仿若流澜的银河般遥不可及，人儿抿抿嘴：“恩公，您可让小姒为您流出了‘鲛人泪’呢，看您暂时也动不了了，就让他俩帮帮您动吧，不过，待会儿也许可会委屈您了，带下去吧。”
　　雷殛倒在地上，全身经脉像被震碎一样乏力，可他的嘴角有丝抹不掉的邪笑，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怒视姒夜，姒夜被看得背心发凉，反腕挥挥手，大汉架起雷殛没入黑夜。
　　杨柳依依，夜风凛凛，姒夜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月光都随着变得清冷，姒夜自己打个拍子，轻轻唱着：
　　玉兔捣药寒月宫，吴刚伐树影匆匆。后羿射天留一日，只为思念半生中。
　　唱完竟无语凝噎。
　　正当一切风清云淡之时，却突然传来野兽咆哮的声音：“啊，啊……”
　　姒夜猛然惊起，正待变黑的头发又瞬间由根部向发梢染银，妖冶的双瞳盯向身后的暗处，另一道目光却如猛虎般迎上。
　　草丛里传来唏唏簌簌的异响，姒夜等了一下不见有什么冲出，便大着胆子拨开了草丛！
　　草丛里的事物吓得这位毒术高明的俏丽少年急退几步：浑身邋遢肮脏的少年混身都是牙印，左手几乎完全化脓，肌肉也开始萎缩，右手放得低低不知在干甚，嘴角处也全是鲜血。一双明亮的眸子似乞求却又似一头恶狼般的盯着姒夜，嘴里低低嘶哑的发着可怜的喉音。
　　哑孩子？姒夜大了胆子，又上前去将草丛完全拨开。借着淡然月光，原来哑孩子的另一只手放在一个红色头发的少年口中，鲜血泊泊流下，红发色少年只是贪婪的吸吮，完全没有顾及哑孩子即将面临失血死亡。
　　“啊……啊……”哑孩子开了开口，可已有气无力，双眼中盛满哀乞。
　　“你……是叫我……救他？”姒夜简直不相信如此繁华的地段还会出现这样的情景，是仇家追杀落难？还是远村漂流至此？
　　“啊，啊，啊！啊！”哑孩子兴奋猛地点了点头便一头栽了下去。
　　原本依照姒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一定会拂袖而去，可，如今，又怎能坐视不理？哎，什么时候自己变得如此娘味？
　　姒夜蹲下摸了摸哑孩子的气脉，断掉了，居然为了救另一个人而断掉了。他对他？竟有如此的重要，值得付出生命！
　　姒夜将左手小指甲缝中挑出一点粉末，均匀的涂在火红色头发少年的太阳、百会、迎香、膻中、气海、内关等六大穴位。随手一拂银发，牵出六根银针，姒夜的手快如急电，准确的插入了少年的六处穴位，连深浅也不用再细调。
　　少年呕出无数的血水，但依旧昏迷不醒。姒夜皱皱眉，从随身携带的小盒子里挑出一只小虫放入少年口中。少年僵硬的直起身子，极缓慢的跟在姒夜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