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岛的呢喃》海瑟

12、血红

　　我一个人赤足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满心都是仓皇和无助。迷蒙地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这个世界好大，大到一片茫然望不到边际。
　　霍繁薇的名字在屏幕上闪动，那急促的铃声仿佛死亡的召唤。
　　“沈明城给我离婚了，哈哈，你们都得意了是不是？”她又喝醉了。
　　“沈乔娜，从一开始你就在折磨我，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她喝醉了，但她的话是清醒的，那些孤独与仇恨，深深浸透她的灵魂，这么多年她一直这样认为。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歇斯底里的女人仿佛能从电话里伸出她苍白的手扼死我的脖子。
　　“从十岁那年，你像我扔酒瓶时，我就知道你想我死，那你当初生下我干什么？”
　　“你悲哀的生命从来都不是因为我，沈明城他不爱你了，他不爱你！”同样歇斯底里，同样不留余地。
　　讽刺的是，今天是我和霍繁薇唯一牵连的日子，在21年前，在今天一样残阳如血的傍晚我出生了。接下来便是霍繁薇一生的憎恨，他们是在决定要不要我这孩子时开始分歧的，沈明城是在她怀孕时出轨的，在她生下我后坦白的。所以，她认为我就是让她失去一切的元凶。
　　脑海中回旋霍繁薇的诅咒交织着吴诀的话，我无处遁逃。
　　鼻息中是浓烈的酒味，胃中翻搅着疼痛，吐无可吐，站在开到最大的花洒下，任淋下冰冷的水打在身上，某种不能名状的情绪终于崩溃决堤，窄仄的浴室里回荡着困兽的嘶吼。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看到了，人生不过是一出丑陋荒谬的戏码，爱和恨最终都是无尽的死寂。于是，这一条独行的道路，走的漫长辛苦。不能有奢求，不能有期望。连最简单的幸福都像天边孤寒的星，可望不可即，如诅咒一般。
　　艰难地睁开眼睛，镜子中的那个人苍白可怖，无力地顺着墙壁坐下，烦躁地将酒瓶向前扔去，一时间碎片崩散四处。颤颤抖抖拿起一片玻璃碎片的,看着自己细瘦的手腕，竟鬼使神差的划去，可是当鲜血从手腕处流出时，满眼的血红让我慌乱至极，我紧紧握住无助地哭泣都但无济于事。我并不想死，可是太痛太痛了，如果这样轻轻一划能减轻胸腔里窒息的痛的话，该多好。
　　滴答……滴答……滴答……
　　脑袋昏昏沉沉，屋子里静的只有钟摆走动和我的生命流逝的声音，颓然放下手。也许，就像吴诀说的怎么可能有人爱我，就像霍繁薇说的我的存在，就是万恶之源。如果我不在了，是否一切都明朗呢？
　　意识朦胧的时候，乔安打来了电话，用尽最后的力气接通，只听一句便心如刀绞。
　　“娜娜，生日快乐！”那声音依旧温暖沉静。“哥哥，”我竭力叫出这一声。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涌流不止。
　　“你怎么了”
　　“这一次你可能不会再找到我了，因为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我自顾说着，不听电话那边抓狂的呼唤。
　　这世界唯一留恋的人啊，我一点都不想离开，可是怎么办？
　　眼前最后一缕亮光消逝，再见，从来没有被珍惜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