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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七杀篇(二) ...

  •   三、前事

      阳春三月,总角小儿于后园之中嬉戏游闹,一红衣小女孩美眸大睁,飞奔而来,怀中赫然抱一木马,脸蛋红彤彤圆扑扑,好不娇俏。

      “阿水!你看爹爹送给我的小木马!”

      园中一低矮草垛之上,一白衣小童侧身而笑,面容淡淡,分明正是少年时期净公子如水尊身。

      “阿水!你看!”

      小女孩将怀中木马高举,满脸喜悦。

      净如水小心翼翼从草垛之上翻身而下,脏兮兮的小手正待接过小女孩手中木马,女孩却收回了手。

      “可脏了,这可是爹爹送给我的,你把手擦干净再给你玩。”

      净如水眨巴着大眼挠了挠头,小女孩嘴巴一撅,从怀中又翻出一方手帕,“诺,给你,快擦!”

      净如水吸了吸鼻涕,搓了搓手,“炎炎,你喜欢小马啊?”

      小女孩双手叉腰,笑道:“喜欢喜欢!阿水,等你长大了娶我过门,我不坐花轿,我也骑大马好不好!”

      净如水双眼霎时放光,“恩恩恩!我们两个都骑马!到那个时候,我要送你一大堆大马!”

      净如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两个小童一屁股赖在地上,在沁香的园中玩的兴高采烈。

      是夜,净如水小童正卧床抱衾而眠,忽然,一星如斗,从苍穹之中乍然下落,穿透屋脊,没入锦被,直直坠入小童幼稚之身。

      顿时玉光大作,净如水从睡梦之中骤然惊醒,心胆俱裂,双眼通红,体泛幽光,小小躯体异样躬起,心窝犹如百虫蚕噬,痛不欲生。

      “啊!”

      颜大将军府内,众仆人只听得西厢房中一声童稚惨叫,待众人赶到之时,只见净小公子双手握刀,小脸通红,双眼乍现妖异之光,素白亵衣之上满是鲜血。

      颜大将军闯入屋内一看,只见两名侍从皆已身首异处,死状凄惨。

      净如水手提长刀迎风立于阶前,杀气滔天,阶下侍从即刻拔出刀剑,欲斩净小公子于室。

      颜大将军老脸一青,乍然道:“不可!此乃妖物作祟,势要除妖,不可伤害净小公子分毫!”

      将军发令,群仆莫敢不从,正在僵持之中,后院忽然传来喊叫,“走水啦!快来人!”

      群仆回身一望,只见宫妇闺阁之所,火光熊熊,愈演愈烈,妇人惊恐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颜大将军亦惊,只一瞬晃神,忽闻身后劲风袭来,颜大将军猝然回身,双手握住孩童刺来长刀,手心顿时血流如注。

      颜大将军见净如水小脸之上青筋密布,黑气丛生,知其妖气入体已深,霎时掌心聚力,带出孩童手中长刀,掷于地,转头又对一领头家仆呼喊曰:“分头行动!纪喜,你即刻带入去往后院救火,余下人等,随我降服妖……”

      “妖孽”二字还未出口,颜大将军骤然噤声,垂首一望,只见净小公子一双玉白之手尖利如箭,直直刺入颜老心窝,猛然一扯,心肺俱出。

      “阿爹!”

      人群之中,一声凄厉呼号传出,又消散风中。

      净如水手捧一汪血腥,转头微微一望,只见阶下一名红衣女童双眼圆睁,怀抱一精致木刻小马,小脸惨白,浑身颤成一团。

      净如水僵硬嘴角轻咧,眸底火光渐褪,一声轻淡“炎炎……”飘溢而出。

      “大人!”

      仆从惊叫声刚落,又听得颜大将军一声惨叫,双膝一跪,倒地立毙,可怜颜老戎马一生,最终竟死于一稚儿之手,悲哉!

      纪喜等一干仆从见状心胆俱碎,惶惶不敢上前,而后院之火随风蔓延,片刻即呼啸而至,火光之中,忽有数十黑衣侍卫持刀闯进,领头之人白发玄衣,胡须泛华,正是颜大将军挚友净如水公子之父净相国是也!

      群仆大喜,正望其制其子而灭妖火,净相国忽拔剑,将纪喜腰斩于阶,冷言吐出四字,“一个不留”

      黑衣侍卫领命,个个眼疾刀快,群仆手无寸铁,又群龙失首,霎时乱作一团,情势急转直下,不出片刻,颜府火光漫天,血流成河。

      一夜之间,昔日叱咤风云开国元勋之府莫名失火化为灰烬,百姓无不扼腕叹息。

      少年君王下令全城致哀三日,三日之内,禁行喜乐之事,百姓皆披麻戴孝,为将军哀。

      而被玉魂落体而致疯魔的净小公子又至何处?怀抱小马之女童是否亦葬身火中?

      记到此处,我见净公子如水额心冒出微微薄汗,便示意其稍作休息。但他却摆摆手,苍白脸上忧忧郁郁,轻言曰:“无事……”

      我轻轻揉了揉怀中小白柔软的毛,鼻孔里钻进了一股清幽的香味,抬头一看,只见净如水起身打开了窗,一枝白梅探首进屋,撩动一室浮尘。

      “家父与颜将军同为开国功臣,家父主朝廷琐事,而颜大将军尊师攘夷,掌管朝外军事……帝君虽幼,却甚居安思危,并不以此为王朝之幸……”

      小白在怀中轻唤了一声,我拍了它一记,怅然道:“伴君如伴虎,净相国深知其道理,故先下手为强也,为帝君揽得兵权,希冀为本族留条活路……”

      净如水沉静了片刻,淡淡道:“父亲一生德行至善,但却于此事尽毁。帝君心如苍狼,以一山不容二虎之辞欲引家父与颜大将军相争,但哪知家父与颜大将军私交甚笃,帝君以此更为焦虑,欲先以谋反之罪将手握兵权颜族下狱。家父早前曾规劝颜大将军卸甲归田,但颜大将军一心耿直,绝不相信幼帝有弑臣之心,百般不愿。故家父一闻得口风,知幼帝心狠,颜族难逃一死,但为保其血脉与声名,先行动手,家父本想一火烧尽,却未料到……”

      我轻轻打了个哈欠,接口道:“但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净公子竟莫名化身成魔,先他一步杀了颜将军。”

      净如水攀折了枝梅花闻了闻,颔首轻叹,“那夜过后,家父将我关在偏园,从此不得出。家父愧疚于其断送了颜府众生性命,上奏帝君之后便一病不起,一月后郁郁而终。”

      我点了点头,抬起握笔的手腕轻转了转,懒散发问,“你放在心尖上的那女子,便是颜府最后一支血脉,颜炎姑娘?”

      净如水轻点了点头。

      我百无聊赖地拂了拂衣袖,“真看不懂你们这些痴情儿女是何心思,你将实情告诉那炎炎姑娘,不就免了日后相爱相杀,好不纠结。”

      净如水轻轻摇了摇头。

      “她亲眼看着我杀了她父,又亲眼见着我父率人屠戮她族满门,仇恨之气哪得消。”

      我眨了眨眼道:“冤冤相报何时了,我阅古览今,知有一言曰‘以死明志’,若是你向那姑娘下跪叩拜,言明真相,再自我了断,岂不也可断了她复仇之念?”

      怀中的小白猛地甩了甩头,长啸一声,似是对我之言分外不满。净如水淡淡看着手中白梅,翻转摩挲,须臾只听他长叹一声道:“若是我能去死,自是一了百了……”

      我托着脑袋听他继续说,手中墨笔也未停住,净如水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我才明白那玉魂竟又造了孽。

      原来,这净公子如水前些年从妖邪梦靥之中醒来,知晓老爹和自己“联手”做了那档子血腥之事,羞愧难当,数次寻死觅活,跳井,上吊,绝食,自残,无所不用其极。

      但体内感染玉魂之气,每每赴死之时,皆被玉魂所止,浑身上下刀枪不入,溺水而不钻心,上吊而不勒脖,总之便是想死死不掉也!呜呼哀哉,一条残命便苟延残喘拖延至今。

      我“唰唰”几笔记录下这惊世骇俗一事,又听得他说起了那颜炎姑娘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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