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孽》莫殇

20、第 20 章

　　玄女有些失望。从那以后韩锦没有任何反常的样子，还和之前一样，到了碧落潭就是发呆看瀑布，回了碧落宫就是唠叨玄女要时刻注意淑女形象。
　　玄女是个古怪精灵的姑娘，她当然知道当时韩锦是受了刺激，原本的样子才会突破封印展现出来。只要再刺激一下他，应该就可以让他再次恢复原来的样子，只是这个刺激……实在是让她有些为难。
　　玄女知道无极是父亲最好的朋友，他的元神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算是自己恐怕也逃不过严厉的惩罚。况且，韩锦的原身力量强大的可怕，刺激万一过头，谁都承担不了后果。
　　玄女有些为难。韩锦见玄女这些日子都有些心不在焉，心理有些好奇，这个丫头片子难道也有什么心事了？
　　一日在碧落潭边，难得韩锦没有冲着瀑布，而是坐在玄女身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小姐这几日好象不怎么太闹腾了呀。”
　　玄女瞪了他一眼。韩锦没有生气，而是温和地笑了笑。玄女的眉头却皱的更紧，没有人知道这个和眉善目的家伙那日发起彪来有多恐怖。真是人不可貌相。
　　韩锦继续道：“小姐若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在下。如果在下能够帮忙，一定在所不辞。”
　　玄女扭过头去懒得看他，说了也没用，典型的全方位封印，即使偶尔被突破了，之后还是会忘记得一干二净。
　　韩锦见玄女始终不肯说话，便自言自语道：“但凡姑娘家的心思，确实是很难猜测的。我想小姐也应该不小了，是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玄女就跳了起来，道：“我又不是小女孩了，我对男人没什么幻想！”
　　韩锦愣住了，只不过是随便说说，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那小姐一个人不觉得寂寞么？”
　　“寂寞？那是什么？这里成天都有我烦不完的事情，我还哪里有空去玩寂寞这种东西？”玄女说的没错，她虽然还是阎罗王的女儿，但至少年纪也和太极差不多了，鬼界她守护着魂魄墓地，让那些死去的鬼魂可以安全地回归天地。看守墓地并不是项轻松的活，就像之前他们碰到的事情，有很多鬼魂会去那里偷魂魄提升自己的灵气。玄女脖子上挂了一颗牙，连通到魂魄墓地，一有动静，她的幻影就要通过这颗牙去墓地那里追捕偷盗者。所以经常韩锦和她说着话就发现她没有反应了，一半的元神随着幻影工作去了。
　　“你很寂寞么？”玄女问韩锦。
　　韩锦摇头：有你这个冤家，我哪里能寂寞？我只求你让我安静一刻就谢天谢地了。
　　“那你问我干吗？”玄女觉得一个人问别人问题，这个问题不是和那个人有关就是和自己有关。
　　“你看那里。”韩锦手指着瀑布的旁边，陡峭的崖壁上。玄女看了过去，不明白韩锦指的是什么。
　　“你看见那朵白色的花了么？”
　　玄女定睛看去，才发现岩壁的一侧娇弱地开着一朵小花，周围除了几个杂草，再也没有别的植物。白色的花朵绽放着自己的美丽，几分孤寂，几分孤傲。
　　“什么时候开的我都没有发现！”
　　韩锦不再说话，跳过山脚下的岩石，站在更加靠近白色花朵的地方仰望。耀眼的光通过水雾的折射散发出七彩光芒，白色的花朵在其中更显得突出。它的洁白与纯净不似是应该生长在鬼界的生命。
　　“喂，你很喜欢那朵小花么？”玄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韩锦身边，也抬头看着。
　　韩锦点头。
　　“那我上去摘下来给你好不好？”
　　韩锦惊愕地看着玄女，“为什么一定要把它采下来？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样有什么好？长在那么高的地方，又不是你的。”玄女撇嘴：“喜欢就应该拿在手里带在身边。”
　　“可它本来就不是我的。”
　　“但是你喜欢咯，喜欢就要占有！否则日后给别人抢去了，你哭都来不及。”
　　“看不出来你还挺霸道。”
　　“这怎么叫霸道了？这叫爱，你不懂的。”玄女小大人似的摆摆手，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样子。
　　韩锦无奈地笑了笑，又抬头看了看洁白如雪的花朵：如果我真的可以占有，那会不会伤害了你？
　　花朵不能回答他的问题，只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株从柔软的花瓣上滑落，散落在韩锦的手上，冰凉。

　　这日，玄女无聊，拉着韩锦偏要他说说他在人界的事情。韩锦说你又不是没有去过人界，我的人界经历就和所有人一样，挺没有创意的。
　　“我去过但我不属于人界，永远不知道生活在人界的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你就说给我听听嘛。”玄女要撒娇。
　　韩锦皱眉道：“你找别人说给你听不也一样么，干吗非找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不愿意提起自己在人界的事情，每次想起来总觉得很别扭，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劲。
　　“只有你没有喝孟婆汤嘛~~”玄女真的要扑到他身上撒娇了，他赶紧闪退一旁，道：“我说就是了，小姐还请坐好。”
　　玄女顿时来了精神，抱着丝绒被坐在一边。
　　“呃，是这样的。我在人界叫韩锦。”这是句废话，人界和鬼界是通用姓名的，这点是鬼都知道。
　　“我家原来是官宦之家，后来得罪了上面，死的死逃的逃，我在外面混了几年，就上了山。”
　　“上山？”
　　“就是做了山贼。”
　　“你？！”玄女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眼前这个白白净净的先生。
　　“我在人界不是这个模样的……，没这么白。”他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终日不见阳光还是鬼都没有血，所以人居然白了起来。
　　“然后，我就遇到了山贼老大的女儿。他的女儿叫……”韩锦开始絮絮叨叨描述胡子的女儿。
　　一个时辰过去了，剧情仍然停留在他如何暗恋胡子的女儿这一环节上。玄女终于爆发了，直接打断他的话，问道：“那你们到底有没有成亲？”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我碰到了另一个人。”
　　闹了半天主角到现在才出场。玄女翻了翻眼睛，道：“原来你见异思迁。”
　　韩锦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这绝对不是见异思迁，只是在遇到他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我命中注定应该遇到的人。”
　　“人们都会为自己的喜新厌旧寻找借口，你这个借口太土了。其实，人界的人，包括鬼界的鬼，他们都不知道谁才是他们的命中注定，谁才是他们的劫。”
　　“那你知道咯？”玄女不是人也不是鬼。她近乎于神，将来也会成为神。
　　玄女注视着韩锦，神情严肃：“我也许知道，但我不是神，我不能肯定。”
　　“神也会有命中注定的么？”
　　玄女点头：“我爹和我娘就是，他们身上有可以契合的印记。继续说说你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吧。”
　　韩锦干咳两声继续道：“他叫乾易，是被我劫到山上的。我第一次仔细看他的脸，是在微弱的烛光下。他当时很害怕，我却总觉得好象在哪里见到过他。只是印象很模糊，到现在我都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他很漂亮么？”
　　“漂亮说不上，一个男人，你用漂亮就太……”
　　“男人？”玄女好奇地看着韩锦，韩锦看向别处。
　　“你不用紧张，我对这些无所谓，只是有些……罢了。”玄女耸肩忍笑。
　　“你爱他么？”
　　韩锦的目光飘出去很远：“我不知道那能不能叫作‘爱’。”
　　“爱就爱，不爱就不爱呗。很难确定么？”
　　“不，我只是觉得那是一种责任，我应该和他在一起，无论生老病死我都要和他在一起。”
　　“责任？你把爱当作一种责任？”
　　“难道不是么？”韩锦看了看玄女，道：“如果你爱一个人，对他好难道不是一种责任么？”
　　玄女摇头：“我不喜欢负责任。但我对我爱的人好，是理所应当的，说什么责任，太累了。”
　　“对了！”玄女忽然想起了什么，凑到韩锦身边问道：“那你喜不喜欢无极？”
　　“无极……是谁？”
　　“他是天上地下最美丽的神祗，盘古赐于他摄魂的美貌，传说除了神之外的人，凡是看见他容貌的人都会爱上他。但他却清高自傲，从来不会爱上别人。”
　　韩锦笑了笑：她在说神话吧，“凡是看见他容貌的人都会爱上他”？
　　韩锦的笑容忽然消失。
　　黑色的面纱，低沉冷静的声音。
　　他说：“因为你会爱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