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无声》弯子

16、第十六章

　　如果心痛是一种动作，那阮婷的心痛一定是一种很缓慢的动作。先是把心铺下，平平整整的，没有一丝波澜，然后用一个很小的锤子在上面轻轻的敲击。只一下，却像打到了蛇的七寸般，致命的破裂。哗啦一声，一道从头到底的裂缝，然后蔓延开，细小的裂纹张牙舞爪的四处扩张，终是支持不住，碎了满地。

　　阮婷觉得真是讽刺，她要代上天再给余浩然一个机会，她以为给的是浪子回头的机会，可在余浩然眼里，却只是继续安稳风流的机会。她回到家里收拾东西，一件一件，那些她欢天喜地放进去的东西。京京趴在行李箱上看着她，大大的眼睛里似乎要流出泪来般。阮婷把它抱在怀里，身子颤抖，连动物且懂感激，为何这个掠了她心的男人不懂。

　　阮婷拖着箱子出门的时候余浩然走了进来。他看着阮婷的行李，他的手拉住了阮婷的。阮婷觉得自己真的很没有用，她居然推不开，她的理智告诉她马上离开，但她的心挣扎着想要解释。阮婷看着余浩然，他也深深的看着她，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阮婷的一场幻觉。他开口说，“坐下再陪我聊聊吧。”阮婷终是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浩然，错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再的重复错误。”余浩然的眼睛就变得通红，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悲伤，阮婷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他说，“那只是朋友。”“那为何骗我？”余浩然就不说话了，低着头，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居然带着无助，他说，“爱倒底是什么？”

　　又是深夜，反复纠缠的深夜，阮婷提着行李走在大街上，耳边回荡的是余浩然最后的问题，爱倒底是什么。阮婷觉得今天她的精神被彻底的透支了，她现在只想有张干净的床，可以埋头大睡一觉。

　　再到飞机场的时候，阮婷知道这次不会再有奇迹。她又要飞去另外一个城市，从上海到北京，到大连，到宁波，阮婷走过不同的异乡，每一次都像是重生。在离开的最后这几天，阮婷没有再和余浩然联系，她一直问自己，她懂得爱了吗，她有足够的勇气是承受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了吗，她还能继续爱他吗？阮婷找不到答案，所以她再一次把自己放逐。

　　在上飞机之前，她给余浩然发了一条很长的短信，短信里说，“圣经说，‘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爱是不嫉妒，爱是不自夸，不张狂，不做害羞的事，不求自己的益处，不轻易发怒，不计算人的恶，不喜欢不义，只喜欢真理；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我知道这是一种大爱，面对你，我居然有想把小爱变成大爱的冲动。浩然，我去宁波了，但我居然依然期待，你的呼唤。”

　　阮婷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已发送，按下了关机健，踏上了飞机。再感受不到鸟妖动人的歌唱声，阮婷的心里茫然一片。

　　宁波离上海不远，其实阮婷的祖籍便在宁波，妈妈说爷爷以前便出生在那里的一个小县城里。奶奶是书香门第的千金小姐，爷爷只是他们家打工的常工。但他们相爱了，奶奶的父母很生气，他们极力的反对。奶奶是倔强的姑娘，她就这样跟着爷爷走了。爷爷和堂兄来到上海打天下，常常上海宁波两地跑，奶奶就跟着。爷爷和他堂兄后来的皮鞋厂在上海也小有了名气，奶奶的父母才真正接受了他们。听那个故事的时候，阮婷就想着平时爷爷奶奶慈祥的样子，就觉得这是世上最美最美的故事。阮婷一直希望，她也可以像奶奶一样，为爱不顾一切一次。

　　人在异乡的时候会特别的多愁，特别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种善感就像慢慢缠上你身体的蛇，一直爬到喉咙口，再慢慢的收紧，勒的心里酸酸疼疼。所以当阮婷在公司安排的宾馆里休息，她便想起了这个故事，想借着故事里的坚持赶走一些孤寂。

　　但她还是突然很想念余浩然起来，他在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可以忘记一切纷扰的地方。他是她的神，她的爱人，她的孩子。阮婷有时觉得余浩然对待感情简单的像一个孩子，行为举止肆意妄为，伤害他人却不自知，亦或知道却无能为力。她最近才知道，他从小没有母亲，父亲再娶，家庭里充满了陌生感。小妈虽对他还算体贴，但很多是事却只能是有心无力。他像自由生长的小树，枝繁叶茂后才发现漏上了感情的教程，再要改变，却力不从心。他总认识很多的人来填补内心的寂寞，索取很多，不懂回报。阮婷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她说，“我要做你的精灵。”她越发觉得余浩然真的需要这样一个守护的精灵。

　　她知道自己起了一种愚忠，对爱情盲目的愚忠。无论那是伤害了自己多少次的男人，爱上了，她的心硬生生地不允许自己就这样退下去。她想给余浩然打电话，拿起手机，电话响了，是静。她说，“婷，我明天来宁波看你。”阮婷的心就雀跃了，那是最了解她的朋友，她不能让她白跑这一次。

　　静是第二天傍晚到的，她站在阮婷的公司楼下，阮婷一出门口便看到了她。静穿着鲜亮的衣服，大大的包，婷婷玉立。静没有离开过上海，一路求学都在父母身边，阮婷觉得静一直是最上海的女子，美丽中带一点点地骄纵，聪明里含一些些的自我。这样很好，阮婷觉得，能这么简单而精致，真的很好。

　　静上前拥抱阮婷，淡淡的香气，阮婷说，“你来了我很高兴。”静就像阮婷眨了眨眼睛，阮婷默契的接过东西，和静手挽手。静在宾馆里梳洗，出来的时候，看着阮婷说，“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阮婷的微笑就停住了，静一直很懂得照顾自己的女孩，这不是简单的事。静说她爱上了她的经理，年轻，有能力，但感情不顺，他们是在诉说者和安慰者的身份中慢慢的情不自禁的。但他没有分手，二个人的恋爱造就了三个人的纠缠。静说她很痛苦，说着说着，把身体蜷在了一起，阮婷在边上看着，她说，“那你决定怎么办？”静抬头说，“可爱上一个人，我没有选择。”两人沉默了很久，静问，“你和余浩然怎么样？”阮婷叹了口气，说，“看来爱上一个人，真的容不得我们选择。”

　　阮婷带静出去吃饭，在路边吃夜排档，吃着还下起小雨来。排档的老板给他们加了雨伞，静笑着说，“这么浪漫的环境，真不该和你一起吃饭。”阮婷就大笑起来说，“可惜你又更多浪漫的时候，都是和我一起过的。”两人就说起了小时候，从天真无邪到懵懵懂懂，从轻涩校园到初入社会。阮婷觉得自己有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快吃完饭的时候，阮婷说，“静，无论你什么时候有需要我帮忙的，告诉我。”静就轻轻的点头。

　　吃完饭阮婷说，“走，我再带你去个浪漫的地方。”月湖公园是阮婷前几日听同事说的，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花园，但有湖，晚上有很多人来这里纳凉。但小雨刚停，公园里人很少，阮婷拉着静在湖中心的小片绿地上坐着。两个人拖了鞋，把脚泡在水里，清凉舒服。没坐多久，又开始闹起来，摔的各自一身的水。阮婷想去取包里的纸巾，手机响了起来，是余浩然。

　　阮婷的双脚还泡在凉爽的湖水里，余浩然的第一句便是大叫，他说，“你给我回来，回来，我要你回来。”叫得很大声，背景是街上吵闹得声音，阮婷像着他就这样在大街上高喊的样子，阮婷快乐的心都酸起来。余浩然的声音轻了下来，像是耳语般，“婷，你回来好吗？我真的很想你。”

　　挂了电话，静问，“怎么了？”阮婷抬起头看着静，眼睛里湿润的像是脚边的湖水，一样的清澈，一样的秀美，月光就在里面跳动。阮婷说，“静，我要回北京了。”

作者有话说

　　接着是阮婷回北京的过程，觉得还是分到下一章比较好。所以这章稍许短了一些，见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