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溟界》楚寒衣青

32、第三十一章 甜美诱惑

　　本该是人流最多的午餐时间，人间路最好的酒店，却一反常态的显得冷冷清清，除了站在中间的两个人外，就只有一圈又一圈围着酒店、如临大敌的龙族军队。

　　“让开！”就在带头的人急得忍不住要发火的时候，寒朔的声音终于在他耳边响起。
　　看见了连袂而来的寒朔和青煈，那人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不敢耽搁的简单向寒朔和青煈介绍了里面的情况，那人就指挥着军队让出了一个通道。
　　沉稳的朝着那人点了点头，此刻的寒朔脸上，已然没了平日里的轻佻，而是换上了沉着——让看见的人不自觉放心的沉着。

　　几乎在一走进去的时候，寒朔就微微皱起了眉。
　　——酒店的四壁上，竟已经有了被腐蚀的痕迹。而周围，却根本没有能量波动的痕迹。
　　也就是说，墨曦甚至根本没有控制能量，就能让坚硬的风岩①腐蚀。
　　想到了这里，寒朔不由看了青煈一眼，不意外的在对方眼里看见了同样的严肃和担忧。

　　然而，等他再走几步，看见了墨曦和站在墨曦旁边的四皇子时，却不由怔了一怔。
　　四皇子，算是皇族中最安静的皇子了，他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次数，只怕一个手指都数得过来——就连身为四大元帅的寒朔，也没见过他的面。
　　不知是否是因为四皇子太少露面的缘故，在龙界的高层里，渐渐流传出了：‘四皇子的美夺天造化，是不属于人间的美’这么一个说法。自然，对于这个说法，寒朔不过是一笑置之。
　　论相貌，他本身也是一等一的，平常亦有许多人在他耳边说他的相貌美得如何如何，听多了这种话的他，当然不会在意所谓的‘夺天造化’的美。
　　但，当寒朔真正看到四皇子时，他的脑海里，却不自觉的浮现出了四个字：
　　夺天造化。

　　眼前人的美，已然超出了世间美的范畴。一瀑淡金色的长发披泻而下，根根笔直，没有一丝杂色，在阳光的照射下，似乎闪烁着浅浅的光辉。同色的眼眸苍芒深远，仿佛容纳了世间的所有。四皇子今天，并没有穿上皇族复杂高贵的服饰，而是简单的穿了一裘白衣，甚至没有配戴饰品。但就是这样，只是简单站着的他，却依旧能让所有人的目光不自觉的集中到他身上。
　　如果说，楚若离的美是精致的，那眼前人的美，就是高贵的，属于，神的美。

　　就在寒朔怔怔的看着四皇子的时候，和墨曦面对面的四皇子像是感觉到了来自旁边的视线，转过脸，朝着寒朔微微一笑，恰如百花绽放，刹时驱走了一室阴霾。
　　“征西元帅、镇东元帅。”
　　————
　　“四皇子。”短暂的惊艳过后，寒朔就从容的朝着四皇子点了点头——自然，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站在四皇子旁边的墨曦身上。
　　而在四皇子出声后，墨曦也看向了青煈和寒朔，眼神还是一片空洞，似乎什么都没看，又似乎什么都看见了。
　　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视线扫过青煈时，墨曦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
　　然而，那停顿也不会是一瞬，在旁人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墨曦就把视线移开了，并一言不发的转过身，看样子似乎准备离开。
　　虽然对墨曦的举动多多少少有些错愣，但不管如何，青煈和寒朔还是在心里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而注意到墨曦举动的四皇子，却突然微笑着凑近了墨曦的耳边，轻启姣好的红唇，用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在墨曦耳边轻轻说：
　　“没有心的感觉……如何？”

　　没有心的感觉，如何？
　　刹那间，墨曦周身，突然出现了极浓郁的黑雾，并以极快的速度缠绕到了周围的摆设上。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周围原本崭新的摆设或腐蚀或老化，最后全成了一堆灰烬。
　　见到了眼前的这一幕，青煈寒朔俱都面色大变，纷纷抢上前把四皇子挡在了身后，紧绷着身子，注视着墨曦。
　　眼前的情势一触即发，而站在寒朔青煈后面的四皇子，却依旧笑得从容自在，而这从容之中，似乎还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站在原地，用比深寒的幽冥还冰冷的眼神注视了四皇子一会儿，墨曦突然收敛了眼中的神采，一语不发的转过身，向着外面走去。
　　浓郁的黑雾依旧在墨曦周身吞吐着，随着他一路的行走，周围的摆设及坚硬的地面都被严重的腐蚀老化，慢慢的变成灰烬。

　　看着眼前的情况，青煈和墨曦对视一眼，俱都心中骇然。
　　墨曦的战力，在五界中或许不算最强的，但他能力的性质，却绝对是威力最大最难缠的。他的能力，是属于单纯的毁灭。毁灭一切的绝望。
　　不论，是对别人，还是……

　　看着墨曦离去的背影，四皇子的面上，突然多了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同于刚才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而是另一种绝艳的、带着些微满意的笑容。
　　但这丝笑容，不过出现了短短一瞬，就消失无踪了。

　　“多谢两位元帅。”朝着寒朔和青煈微微点头，四皇子显得从容优雅，完美的展现了身为皇族的风范。
　　“四皇子客气了。”既然墨曦已经走了，寒朔自然也恢复了往日的玩世不恭，笑眯眯的，他的指尖状似无意的滑过了四皇子的手腕。
　　在被寒朔指尖碰到的一刹那，四皇子眼神一凝，随即恢复常态，又和寒朔青煈寒暄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看着四皇子离去的背影，青煈眼里闪过一抹沉思，沉吟着，他刚想开口，却不发现了寒朔竟然在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寒朔？”略带着些许惊讶，青煈开口唤到。
　　“唔？”茫然的应了一声，寒朔一时竟还没有回过神来。
　　“……不，没事。我先回去了。”看着寒朔，青煈沉吟了一下，突然改口，只是说出了告别的话。
　　“嗯，好。”恢复了平常的样子，寒朔点了点头，却终是有些神思不属。

　　镇东元帅府
　　刚回到府邸的青煈，意外的看见了本该昏睡着的人，竟然还在院子里，一下一下的挥着手中的武器。
　　看到了眼前这一幕，青煈不由停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专注着手中兵器，连有人进来了都没有发现的楚若离。

　　日头，还是和之前一样大。楚若离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脸上也全是晶莹的汗珠，看样子，似乎已经在太阳下站了一段不断的时间了。
　　楚若离挥动木剑的速度并不快，几乎每挥一次，他就会认真的注视着剑尖，停好长一段时间，然后才继续挥动第二下。
　　凭青煈的眼力，自然能轻易看出，几乎每一次，楚若离挥动的角度都会发生轻微的变化——他是有真正的，花心思去学习。

　　一滴汗水，从楚若离紧紧粘着额头的银发里渗出，顺着楚若离白皙精致的脸颊滑到了他干裂的唇瓣上。
　　咸的液体碰到了伤口，自然会带来丝丝痛楚。
　　几乎无意识的颤抖了一下，楚若离不自觉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舔嘴唇，将那滴带来刺痛的液体舔掉——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甚至没有移动注视着剑身的眼神。
　　这么做，只不过是出于一种本能，如此而已。

　　安静的看着楚若离的青煈，眼前突然一阵模糊，恍乎中似乎看见了以前的自己。
　　——为了生存、为了仇恨，不得不努力的自己。
　　那，现在的楚若离呢？
　　是……为了什么？
　　……他么？

　　不自觉的走到了楚若离身边，青煈没有开口，只是这么站着，静静的看着楚若离。
　　继续认真的变换着角度，变换着力道的出剑，楚若离直到看到了眼前的阴影，才略带着疑惑的抬起头。
　　接着，在看清楚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后，楚若离眼睛微眯，露出了一抹极灿烂、极漂亮的微笑。
　　闪闪的银光在金色的阳光下，如世间最绚丽的色彩，刹时间占满了青煈视线所及的地方。

　　“青煈！”一声叫唤，透着满满的喜悦和全然的信任。
　　仿若，世上最美妙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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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楚若离房间
　　练习了一天的楚若离，已经抱着剑在床上彻底睡死了，连旁边站了一个大活人都没有感觉。
　　看着楚若离奇怪的睡姿，青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轻轻的把楚若离抱在怀里的剑往外抽了抽。
　　“唔……”呻吟了一声，楚若离换了一个方向，却依旧死死的抱着怀中的剑。

　　“小家伙……你这样子怎么睡？”面对着缩成了一团，却依旧睡得香甜的楚若离，青煈终于忍不住叹气。拉开了楚若离抱着剑的手，他直接把剑抽出来，放到了一边。
　　而在睡梦中没了剑的楚若离则很不情愿的嘟囔了几句，就紧紧的抱住了青煈的手臂，之后照样睡得香甜。
　　看着楚若离沉静的睡颜，青煈的眼神刚刚柔和下来，就收到了一阵熟悉的波动。

　　‘青煈，现在有事吗？’寒朔的声音在心里响起，难得沉沉的、没有半分活力。
　　听到寒朔的声音，青煈一挑眉，有了些诧异。
　　‘没事，怎么？’
　　‘出来一下吧！我有点事跟你说……’好半晌，寒朔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好。’看了一眼熟睡的楚若离，青煈答应。接着，他轻轻的拉开了楚若离缠着自己的手，就直接瞬移到寒朔府里。

　　“……嗯？”突然抱了个空，楚若离猛的坐直了身子，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茫然的看了一下四周，觉得没有什么不对劲后，就再次闭上眼，重新躺了回去。只是，在躺到了床上后，楚若离又磨蹭着挪到了床的一角，然后，紧紧的、用力的、死死的抱住了盘在床上一角，睡得正安稳的黑蛇。
　　“咝啦~”突然被袭击的黑蛇身子一跳，反射性的张大了口，露出锋利的獠牙，对准了楚若离。
　　而楚若离，却根本没有半点感觉，不但如一只小猫般蹭了蹭黑蛇的身子，还发出了舒服的呻吟。
　　看清了袭击自己的人是楚若离，黑蛇慢慢合拢了长得大大的嘴，轻轻的吐了吐猩红的蛇信，就安心的缠绕住楚若离，重新睡了下去。

　　但，就在楚若离刚刚睡下去不久，一丝和夜色一样的黑雾，就腐蚀了墙壁，进入了房间，并缠到楚若离身上。
　　“咝？……”在睡梦中的黑蛇猛的被惊醒，有些疑惑的咝叫了一声。
　　而此刻，楚若离也张开了眼睛，但那一片银光流转的眼眸却没有丝毫焦距，像是主人根本还没有清醒一般。
　　愣愣的看着周围半晌，楚若离突然起身，抱着黑蛇，顺着那一缕肉眼难以分辨的黑雾走了出去。

　　月，在寥廓深远的夜空里，越发的显得冷寂。在上次楚若离掉下去的深潭边，墨曦负手站立，青色的发丝在风中轻扬。分明不是黑色，却和周围的黑，奇异的融为了一体，仿若，它们本就是同样的一般。

　　青色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的醒目，宛如……野兽的双眸。
　　但此刻，这双幽幽发着冷光眼眸的主人，却只是用它空洞的看着前方，什么都印入了眼里，却什么都没装进心里。

　　“嗯？……”赤着脚，走了大半的路程，楚若离才在一阵冷风的吹拂下猛的惊醒过来。茫然的看着周围，一时间，楚若离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些许的茫然，却并不影响他突然见到墨曦的惊喜。

　　“墨曦？”半眯着眼，楚若离放开了怀中的黑蛇，环抱住了墨曦的腰，开心的叫道。

　　咚！

　　微微低下头，墨曦看着抱住自己的楚若离，没有开口，眼睛也一如既往的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原本在楚若离怀里的黑蛇，则早早的躲到了一边去，畏惧的看着墨曦。
　　“……墨曦，”在墨曦身上蹭了一阵，楚若离才慢慢的开口，“我想变强……”

　　咚咚！心脏有力的跳动，在寂静的黑暗里，尤为的清晰。甚至，比眼前抱着他的楚若离，还来得真切。

　　“我想要保护自己重要的东西……”将头靠在墨曦的怀里，楚若离轻轻的说，像是在告诉墨曦，也像是在告诉自己。

　　咚咚咚！一声又一声，宛如最甜美的果实，诱惑着世人。却又像是，人间最恶毒的诅咒。

　　看着赖在自己怀里的楚若离，墨曦慢慢的伸出手，按到了楚若离的后心处。
　　温热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衣服，直直的传入墨曦的手心，渐渐温暖了他似乎已经凝固了的血液。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有节奏的跳动声，盖过了其他一切声音，在墨曦耳边不断的回荡着。

　　“……墨曦，”而此刻的楚若离，却根本没有半点感觉，还是抱着墨曦的腰，慢慢的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你很……痛苦吗？”低低的，楚若离问。虽然他一开始就抱住了墨曦，但却不代表，他感觉不到墨曦周身散发的冰冷……和若有若无的死寂。
　　痛苦？墨曦按着楚若离后心的手渐渐弯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黑雾，开始在他五指间环绕。而楚若离低低的声音轻飘飘的飘入墨曦的耳朵，又轻飘飘的飘出，甚至没有在墨曦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墨曦，你是自己一个人吗？……”完全没有感觉到危险的迫近，楚若离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觉的加大了环住墨曦的腰的力道。
　　一个人吗？……那又，如何？漠然的看着怀中的楚若离，墨曦手中的黑雾，开始慢慢的渗入楚若离的衣服。

　　“那么，我陪你好吗？”抬起头，楚若离微笑，轻轻的、柔柔的，没有半点杂质，如水一般干净澄澈。
　　听到了这句话，墨曦一恍神，五指竟不自觉的刺入了楚若离的肌肤。

　　“呜！”突如其来的刺痛让楚若离闷哼了一声，看着墨曦，他眼里有了些不解。
　　“……墨曦？”有些迟疑的叫了一声，虽然感觉后背有些凉凉的，似乎有什么液体渗出来，但楚若离却没有放开抱着墨曦腰的手，而是继续用一种全然信任的姿势抱着墨曦。

　　“……陪我？”头一次，墨曦开了口。低低的，带着些许嘶哑，不悦耳，却是那种听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声音——像是从很深很远的地下传来的，空寂的回响。
　　“嗯。”点点头，楚若离半眯着眼，露出了一抹笑。

　　看了楚若离半晌，墨曦突然收回手，不再看楚若离一眼，径自走入了黑暗。

　　“……墨？”有些疑惑的看着墨曦离去的身影，楚若离却没有叫住墨曦，只是有些疑惑的扯了扯头发，然后看了看周围——直到现在，他才认真的看着周围的环境。
　　而一看之下，楚若离顿时呆在了原地。

　　须臾，一阵冷风吹过。
　　“哈啾——”打了一个喷嚏，苦着脸，楚若离拧起了还缩在一边的黑蛇，说，“你这头懒蛇……别睡了，现在怎么回去？走么……”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楚若离还是拧起了黑蛇，辨认了一下方向，往回走去。

　　“奇怪……我的睡相就真的那么差么？……居然会走到这里来？”一边走着，楚若离一边喃喃着抱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