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月云澜

50、第四十九章 心烦意乱

　　第二日一早，繣和柳沐影便被宫里的婢女给请到大殿，并在去的途中遇到其他朝中大臣。那些大臣碰见他们时本也只是点点头，算作打招呼。可也不知是谁，正巧瞄到繣的后颈，先是惊呼了声，然后再与隔壁交头接耳。最终的结果就是他们边说边指着她，她再怎么粗神经也能大概猜到他们八卦的内容。叹了口气，她又荣登成为八卦女主，可惜她现在也没心思去理那些，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思考。这战与不战的不战的八字还没一撇呢，这些魔怎就不关心这些，或者他们也许会拿她今个的样子来做文章也说不准。

　　她东张西望的，只看见大臣和那些宫里的侍卫婢女们在对她指指点点，她已站在这好一会，却迟迟不见魔君。她冷笑了下，怎么，他昨日有胆那么做今日却不敢来了吗？魔君，你到底有何阴谋？昨日那样做的目的，是否只是为了测柳沐影的真心，还是他想看看这魔界人的反应会如此而故意为之？你今日到底会带什么样的答案来？

　　说曹操曹操到，她在这正在恨恨地念着他，他这就从大殿门外进来。他脚步轻盈，面色也是轻松的。只见他面带微笑，一步步朝着他的王位走近。在走到与他们平行时，他停住了脚步，转头朝他们看去，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才又继续往前走。看着他那样不关己事又嘲笑暗讽的态度，她忍不住握紧拳头，藏在衣袖里，微微颤抖着。

　　“繣儿，”他握住她的手臂，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传来，“你的气息又乱了，你要学会让心情平定。你要知道，杂乱的气息只会把各界的种物邀来，他们喜欢挑这样的人下手，先是吸取那人的气息，再把他吃掉。还有，就算一次不成，只要那让人记住了你气息的味道，就一辈子也摆脱不了，除非那妖魔自己放弃。”

　　“那你呢，你也记住了我的气息吗？”

　　“当然，”他挑起她后面的发丝，低着头，嗅闻她的颈子，“你是我的妻。一个人若是记住你的气息，若不是为了吸取你，就是为了保护你。”

　　她松开握紧的拳头，掌心伸出袖子，“一辈子吗？”

　　他握住她那支手，“嗯，一辈子。”顿了会，“不要太担心，王上还没下旨，战或不战还不知。但按照昨日谈的结果，他应当不会断然下讨伐妖界的旨意。即使他或者前任君王都很想，但也不能不顾大臣们的顾虑。万一出了差错，他们便将失去人心。要是我猜的不错，他应当就会先按着昨日那大臣说的话，下个条例文书。这样的话，至少表面的面子是给足了。万一若真不成发生了战争，谁也不能怪他。”

　　果然，这事的结果就如柳沐影说的那样，他派了人去和白昭谈条约事宜，而担任这差事的使者便是他们。没错，不只柳沐影得去，连她也被一并派去。按照魔君的意思是，白昭和柳沐影是情敌关系，若只是派柳将军去也许还未谈便先打起来，倒不如把将军夫人也带去，万一若真怎的话还能充当个和事老，不怕被他人说魔界闲话。魔君打的可真是如意算盘。

　　柳墨凡因要在宫内接受任职训练所以留在宫中，而柳老夫人决定在鬼界待上一段日子，与柳老将军一起，所以回到人界的路上只有柳沐影和繣两个人。在回去的途中柳沐影没怎开口说话，只是牵着繣的手，默默行步。繣对他的沉默寡言有些担忧，但也知他肯定是为到妖界去见白昭的事情烦恼也就没打搅他。只是，她的心很乱，沐影这样闷不啃声的缘故是否终究是他不够信任她，会怕她念着旧情把事情搞砸或者是会回到白昭的身边？她不知沐影心里如何想也不敢问，因为这问题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

　　自己的心如何想她当然明白，对白昭，她有的只是愧疚，所以她不会回到他的身边。以前的那份旧情，或许根本不能算作情，那时有的，只是心的悸动，却无关于爱。而白昭，她也不知白昭对她到底是如何想，可按小月说的话，他应该是也有把真心交给她，并为她做了些她不知道的事。虽然后来，他还是把她给放弃。不，他并没明说放弃她，只是那时对她爹娘的话，他不参与，不否决他们对她劝说有关柳沐影的亲事，所以她才觉得他在心里是放弃了他，就算他不曾明说。表面上他是给了她决定权，可实际上，他却早有将她放弃的打算，若是真如此，他怎能抱了她的身？也难怪他不愿意将她成为他的人，小月和她说，他早已为她把所有的后路都给铺垫好了，就是为了让她能顺利嫁给他人。白昭，谁要你如此多事？

　　可是她无法怨他怪他，这本来就是场戏，本来就是对外演出的一场戏。演戏的对戏中人生了情，是傻子才会做的事。她找他若当初没找他帮忙，之后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吧，他或许也不会因她而被魔君当成讨伐的借口吧。对白昭，早已心死，但若到时候见了白昭心有所动摇，也不是为了旧情，而是因为愧疚，而且这还关系到其余四界的事。这战，若能免则免，对谁都有好处，那么她和白昭，就是两不相欠了。

　　“繣儿，” 柳沐影的声音突然传来，“你的气息又乱了，为什么？你在烦恼何事？”

　　“除了要去妖界当使者的事，还有什么我需烦恼的？” 虽然不是完全真话，倒也没有假。

　　“哦？不是因为白昭？”

　　繣因他一针见血的问答惊了下，转过头看他，见他正严肃地望着自己。叹口气，早就知道自己瞒不住他。“我不否认，因为这事跟他有直接的关系。我只是在想要如何见他！今个这事，若我当初没去找他，今日怕也没这局面或让魔君有讨伐妖界的借口和机会。总觉得，自己欠了他。”

　　“嗯。”他只仅仅“嗯”了声，没再回话。就这样他们就继续牵着手一路上沉默走出魔界树林，到了魔界城镇，再从那到结界的出入口，那个悬崖山峰上。这是很奇怪的气氛，总是觉得有种无形的东西在压迫她，让她感觉全身不舒服，身与心都是。她并不是很爱说话的人，就算是很亲的人，甚至不说话，也能用其他方式来交流。她和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们也能做到这样且不会被无形的压迫感压得喘不过气。

　　她看不透他，也不知他对她是否真如他自己所说的信任。她站在悬崖上，看着前面一片无云的天，再看看已被大雪覆盖的地，只有踩过的地方菜看得见自己的脚印。“夫君，”她停下脚步，站在他后头，怯怯地开口，“你到现在，还是不能信任我吗？”在前面的柳沐影听到她如此问，停下脚步，肩膀颤了下，没回头也没回话，“难道夫君你还认为，我会回到他身边去，或者因为念旧情而把王上交代的事给砸了？如果我反对魔界出兵，你也该知道原因，却不会是因为他，不会是因为白昭。”

　　“那么，若真打仗了，你会站在谁那边？你和连云卿希望六界和平的理念我不是不了解，可那是因为你们是局外人，你们不是我或者王上或者前任君王，不懂我们心中的苦。我娘，即前任君王的妹妹，现任王上的姑姑，她的死与白昭的父亲有关，上一次大战，我的父亲虽然亲手杀了那人，可这仇却未报。光是让他死，太便宜他了。他在我父亲遇到他杀他之前，已经身受重伤，也中了巨毒，那毒性在血液里四处乱串，他……只不过是求我的父亲给他个痛快，却临死前还不肯认他杀了我娘的错。就算我娘后来嫁给了我父亲，但怎么也是他爱过之人，他怎能下得了手？”说完后，柳沐影回过头看着繣，“那么繣儿，若这战真不能免，你会站在谁那边？我若想将白昭毁灭，你会如何？”

　　繣咬着嘴唇，滴点血丝从嘴角流出，对他问的问题，却也只能呆愣站在那望着他，无法回答。

　　柳沐影见她如此，摇头叹气，手放开了她的，转身离去，留她一人站在原地。

　　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是愣了会才拔腿追上。“沐影，等等我！”妖魔两界的事还真复杂，之前就在魔界听人这事却也不完全明白，知道柳沐影开口。一直以为这只是关于男女私爱，虽然对象是高贵敏感了些，却也没多想。直到刚刚听他再次提起，她才重新思考此事。她在这事的身份和处境与他的娘亲很相似，都先是与蛇王有过一段情最后却都嫁给魔界将军。事隔不知多少年后此事又发生在他们的儿子身上。魔君，还有前任君王，甚至魔界的朝中大臣到平民百姓们怕是没有一个不看好她与柳沐影的这段婚姻。他们不喜欢她并非她是人类，而是因她与蛇王有过关系，虽然她与他之间还算是清白的。他们讨厌蛇界的人，偏偏他又是那个人的儿子，所以连同他一起讨厌憎恶，包括她。

　　这次虽然表面上魔君要与妖界交好而派使臣，可这是骗人的，根本是白费力气。她敢打赌，这份两界的条约，白昭是不可能会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