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世魔瞳》夏羽芒

110、诀别诗篇（上）

　　原本混沌不明的世界慢慢慢慢暗沉下来，最后紫气缭绕的妖魔界坠入了黑暗中，所有的光亮只来自各人手上的法器，空中飞转的神珠和碧血珠，以及那一身金色光芒流溢的枫灵，借着光亮，众人瞧见四颗神珠的光芒交织痴缠在一起然后将紫色云气烘托起，风起云涌汇聚成一道云梯一阶一阶延伸到枫灵脚下，仿佛在召唤枫灵踏上天梯完成最为光荣神圣的使命。突然，狂风开始四起，卷着飞沙走石鬼哭狼嚎似的狂啸，众人被刮得东倒西歪，有些修为浅的甚至被刮走不知飞往何处，整个世界仿佛陷入天塌地陷的境地，如今，不止仙界的修仙者们忧心忡忡了，就连魔宫的人也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景象，竟不像是共迎六界入魔的盛举，反倒成了面临世界末日般令人恐慌，突然，一记豪放爽朗的笑声划破混沌，直击众人心扉，众人艰难的睁开眼寻找笑容的方向，却见血羽殇傲然立于天地间，几大神珠之光芒拂照到他身上，冥银的龙腾腰带和衣服上镶嵌的暗金流丝锦折射出流光溢彩的光芒，给他整个人的周身镶上一道彩色边框，那肆意洒脱的姿态在四周风起云涌变幻莫测的世界里是那么的醒目独出心裁，简直绝天下之万物，集六界之光华，魅乾坤之众生。

　　“参见王！”魔宫众人齐齐叩拜，夹杂着狂风暗云，越发将血羽殇衬得不可一世。

　　血羽殇嘴角带笑罢了罢手，又像很是嫌弃周围狂风太过碍眼似乎只信手一挥，他周围狂劲的风竟退避三舍绕道而过，全世界都被怪物似的狂风紧紧拖拽，只有血羽殇周围风平浪静，可见他的能力足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血羽殇怡然潇洒落影成风飞到枫灵面前，精芒深沉的眼眸隐在一张笑脸下，竟是喜怒难辨。血羽殇轻轻拨开吹散在枫灵额前的发丝，举止温柔的挂到枫灵耳后，指尖轻滑落到枫灵胸前的幻月项链上。

　　“去吧。”血羽殇俯下身嘴唇靠近枫灵耳畔轻轻的说，像一道咒语划开命运的齿轮。

　　枫灵仰起迷人的笑脸，媚眼如斯，凌波秋水剪影楚楚，却又道不明的镜花水月虚幻缥缈，枫灵如被线牵引的木偶，演绎着不是自己的七情六欲，对血羽殇一阵醉眼彷徨的媚笑后，以一种毫无所觉的形态一步一步走向云梯，在云梯的尽头，那是她的归宿，她不可避免踏上属于她的结局，除此以外，她心如荒芜。经过血羽殇身边时，血羽殇突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外袍袖子，抓得太急不由把枫灵外袍的衣襟扯落肩膀，枫灵顿住了身体，却没回头，目光一成不变似痴似傻的盯着四颗神珠方向发呆，仿佛有一记叹息滑过心底，血羽殇还是放了手，放手那瞬间，他自己都未曾发现深不见底的眼眸早已被一层水雾浸满。血羽殇的松手，枫灵便再也没有任何迟疑往云梯尽头走去，每走一步，血羽殇只感觉到自己的心沉重一份，但他终究闭上眼选择视而不见，可怎么也挥散不去枫灵离去的光景。那宽宽的织锦云丝外袍衣摆垂在云梯上拖得很长很长，像夕阳晕染天边的彩霞绚烂又落寞点缀着枫灵单薄娇弱的身影落在他的心里，开出一朵朵叫做心碎的花，摇曳着，坠落着，毁灭着，和着他永远说不出的道别一起统统灰飞烟灭，坠入万丈深渊。

　　“灵儿！不要！”那一贯清冷到无欲无求，那一向波澜不惊到云淡风轻的声音此刻响起，多了一份痛侧心扉的焦虑。他还是赶来了，还来得及么？“灵儿，不要……”

　　“慕冷尘？”血羽殇斜睨着眼睛，喃喃道。

　　“法尊！”众人大呼，惊喜万分，只要法尊出现一定可以扭转乾坤，可当他们循声望去时，脸上的激动凝结了，不能相信眼前的是那位集万千希望于一身的法尊。法尊仍是法尊，依旧是那位从容淡定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法尊，依旧是那位只稍那么一站什么都不用做便已傲视无双的法尊，他的气度、他的风采、他浑然天成淡泊清雅的神韵不减分毫，可他们分明看到法尊的憔悴和苍白。

　　慕冷尘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拖着一身病态疲累的身体撑到众人前，但那高高在上的云梯遥不可及，他已没能力去靠近那云梯，到不了如何去阻止，他极力的呼喊着枫灵，可他不是从前的慕冷尘，他的声音单薄到风一吹便散了，又怎能祈盼枫灵听到而做出反应，在他一声声郁结的呼喊中，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枫灵一步步离四大神珠越来越近，千愁万绪凝成眉心散不去的冰霜，他的心，伴随着沉到谷底。

　　“送我上去。”慕冷尘神情淡漠，声音很轻，却刻不容缓不容反驳。

　　“不许妄动！”看仙帝给三大上仙使眼色，夜无涯立刻警告道，率先镇压了下来。

　　“冷尘，我来助你！”话音方落，就看见逆罗风率守护通天神柱的几位修为高深的修仙者一同前来，落到慕冷尘身边，逆罗风等修仙者的加入，魔宫一下也无兵力再控制，只能静观其变逆罗风等人的作为，但他们笃定没有谁能改写仙凡入魔的结局。

　　“逆掌门，你怎能丢弃通天神柱不顾。”仙帝大惊，一旦魔宫乘虚而入，仙凡未入魔，天地就先崩塌了，这……这如何是好。

　　“天下都这副模样了，还守着那劳什子通天神柱有什么意思。”逆罗风愤愤道，目光扫了仙帝一眼，落在四大神珠处，似乎一切反抗都是徒劳了，冷尘还有办法么？“冷尘，你要上去？你确定还有办法么？”

　　“师兄……”游心吟在逆罗风身后，如鲠在喉。

　　“尽力罢了。师兄，师妹，多谢！”慕冷尘看向逆罗风，唇角带着一丝淡然的笑意，逆罗风留意到那抹发自内心的笑颜，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随尽力点点头，然后和游心吟等几位修仙者立于慕冷尘身后，开始运功发力，饶是他们修为深厚，但送慕冷尘飞往那云梯竟也费了十足的功力，否则根本破不了碧血珠冥冥的阻力和铺天盖地的恶劣狂风。慕冷尘得逆罗风相助，跌跌撞撞落在枫灵身后不远处，受到几大神珠的干扰加上身心疲惫，从跌落瞬间他已没有任何力气爬起来，灵儿又离他远了些，离四大神珠又更近了些。

　　“灵儿……”慕冷尘再也抵挡不了碧血珠的嗡鸣，他心中生出了一个决定，将先前漠孤心帮他凝在气宗丹田的魔气悄然释放，随着而来是一口鲜血溢出，慕冷尘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好在魔气虽纯但不是主体，他甩甩头顿时清醒了些许。得魔气萦绕身体，碧血珠也误以为是本族子民，从阻力一下变成了助力，得碧血珠相助，慕冷尘终于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摇摇坠坠向枫灵靠近。

　　“灵儿……”咫尺天涯，可悲的是，他不知道自己还撑多久，还能清醒多久……

　　一声一声的祈盼碎落在枫灵身后，可枫灵的身影总在快触到的时候又飘然远去，枫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这一声声的呼唤时心在滴血，可她无法停下脚步，身不由己的被几大神珠和碧血珠牵引着继续往前走，她一边走一边流泪，最后流出的竟是一行行血泪。慕冷尘跌跌撞撞摔倒了无数次，又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路相随。

　　云梯一端的血羽殇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非常张狂却也非常凄厉，慕冷尘，你究竟要闹哪出，这样显得很伟大么？突然那笑声凝结，血羽殇冷酷的眸子深锁，他疑惑了，为何明明是仙人的慕冷尘能在碧血珠下安然无恙，他的仙力哪去了？难道……血羽殇瞳孔收缩，挂在漫不经心的脸上是深深的震惊，慕冷尘，你……

　　仙界众人看在眼里，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脆弱不堪一击的法尊，可这么脆弱的法尊在生命一点一点流逝的时候仍不放弃努力，深深痛击着他们的心扉，眼里早已噙着泪水，就连仙帝都已低下头不敢多看，更别说逆罗风和游心吟了。

　　“我刚做了什么？”游心吟泪如雨下，哭得肝肠寸断，挣脱着逆罗风要飞去云梯，哪怕碧血珠要让她灰飞烟灭，她也认了，可是逆罗风紧紧拽住她。

　　“我也不知道……”逆罗风目光紧紧跟随着云梯上蹒跚潦倒的慕冷尘，刀刻的脸上风刀霜剑，“如果这是他想要的，那……我愿意成全……”

　　“你们看，枫灵哭了，是血泪！她流的是血泪！！”有人目瞪口呆惊呼，声音带着深深的震惊和不淡定，修炼的人不同他人，即便相隔甚远仍是看得真切，枫灵眼角流下的血泪，殷红得触目惊心，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心中暗度或者有转机出现。“她看着哭得十分伤心，可总觉得她的动作和思维都不受自己控制，千万别再向前了，枫灵姑娘，别再向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