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笑醉渊》绯色殇幽

4、第四章

　　初识萧冉的时候，李季锋还只是一个刚刚离开天策府的少年将士，满怀着保家卫国的豪情征战在大唐的边土。

　　然而，天并不随他所愿，那一年神秘的毒尸从苗疆而来。他们所到之处如同蝗虫过境，毫无生机。不仅是庄稼植株被破坏，就连无辜的百姓也惨遭他们的毒手，心智被不断的蚕食，终沦落为和他们一样的怪物。

　　那一日，李季锋奉命和几个天策弟兄一同围剿一群毒尸，但是初出茅庐的他们显然是低估了毒尸的战力，交锋没多久就落了下风。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他们逐渐开始体力透支，身上被毒尸抓出了好几道伤口，毒素逐渐侵蚀了他们的意识。

　　李季锋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重，一个血盆大口离他越来越近。

　　完蛋了……

　　而此时，一道强劲的掌风从他的盔甲边猛地擦过，腐臭毒尸给他的压力顿时消失了。质检一个纤细的身影游走在几个毒尸之间，将他们不断打退，他的周身逐渐空旷了些，有些喘息的机会。

　　久违的清新空气钻入了李季锋的胸腔，他的意识清晰了一瞬间就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当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一间破旧的寺庙里了，他的身下被杂草杆垫得很柔软，边上放着一碗清水和一盘简单的糕点。

　　“嗯？你醒了？”一个少女正好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坐起的李季锋微微挑眉道。

　　“谢……谢谢……”李季锋的喉咙疼痛难以，发出的声音极为沙哑，他环顾了下四周，寺庙里除了他和萧冉之外没有其他人。他陡然心生不详，“可你知道我的同门们现在……”

　　“死了。”萧冉将背后的酒坛子重重地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另外一个干草堆上，她看着面前的男子觉得他甚是好玩，竟然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同门的生死，只可惜……“你比他们幸运，他们中的尸毒太深，救不回来了。”

　　萧冉抬眼看了看李季锋，喝了一大口酒，见他的神色没有太多的变化，继续说道：“我解决那群毒尸之后，他们已经被尸毒侵蚀了心智，成了不人不鬼的怪物。”

　　“所以……”

　　“所以我杀了他们。”萧冉毫不避讳，“我下手很快，他们应该感觉不到太多的痛苦。”

　　“可你还是杀了他们。”李季锋痛苦地握紧了拳头，“他们可是和我从小一起训练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

　　萧冉的脚下一动，直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手中的打狗棒抵在了李季锋的喉咙口，她隐忍着怒意，压低了嗓音：“不杀了他们，我们都会死！你以为就算将他们带回去就能找到医治之法吗？天真！天策府的人出门就不带着脑子的吗！若真有简单的医治之法，这世上岂会有这么多毒尸横行！时间拖得越久，你那些个成为毒尸的弟兄们会受到更大的折磨，他们的心智会被一点一点抹去，言语行为都不再能称为一个人！他们会开始伤害身边亲近的人，那些残存的良知让他们更加痛苦，却无法停止他们的行为！预期到了那个时候，那还不如现在就一棍子让他们解脱！”

　　李季锋呆呆地看着萧冉朝着他一顿狂吼，她的眼睛里透着慎人的血色，身体颤抖着。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

　　萧冉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她将李季锋甩到草垫上，拎起酒坛朝外走去。“我的师弟……也是被我杀死的。”

　　自那时起，萧冉时不时地会出现在李季锋的身边，时常会替他化解掉些许危机。然而李季锋却十分反感她，理由无他，只是因为她动手杀了他的兄弟们。

　　曾墨曾经问过萧冉，既然他这么不解恩情，师姐为什么还要三番两次地救他。

　　萧冉却只是笑了笑，她自己也不清楚，起初只是觉得那个天策少年和她的师弟很像，但是时间长了却发现并不然。他不是她的师弟，和她的师弟简直就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师弟一身傻气，师姐说什么是什么。而他……功夫很差还自以为能够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不但如此还一股子倔劲，比蛮牛还倔强。

　　“或许是不忍心吧。”萧冉替自己辩解，却发现这借口简直太过苍白无力。如果当初有医治尸毒之法，哪怕是天涯海角她都会带着师弟前去求医，她不得不亲自下手断送了师弟的生命。

　　她恐怕一辈子也忘不了师弟临死时望向她的温柔眼神，以及他那句，“师姐，对不起，以后不能再保护你了。”

　　往后的日子里，她遇到了李季锋，那个和师弟相似的天策府男儿郎。即便她知道他并不是他的师弟，或是因为移情，或是因为内疚，她总会忍不住偷偷跟他的身后。

　　她本不喜天策，可当她看到那个家伙用着自己不熟练的天策府的轻功努力爬到树上，想要替一个哭泣的小女孩取下缠绕在树枝上的风筝时，她的内心被触动了。那一次，她没有出手，只是站在远处默默地看着他一次一次挑起，一次一次摔下。

　　“果然是个傻瓜。”她低声浅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