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笑醉渊》绯色殇幽

3、第三章

　　萧冉之所以去洛阳，说白了其实还是因为李季锋。

　　李季锋曾经受到过常山太守颜杲卿的恩遇，而在狼牙大军攻破潼关、洛阳之后，颜杲卿不降反而当众大骂安禄山，被关入了牢狱之中，准备择日问斩。得到这个消息的李季锋心焦不已，但是长安这边的战事吃紧，他根本无法分神。

　　看着李季锋每日紧锁的神色，萧冉什么也没有说，招呼也不打一声，独自去了洛阳。

　　当萧冉到达洛阳之后，她才发现洛阳的状况比她想象之中的要糟糕很多，这里几乎成为了狼牙叛军的大本营，道路上到处都是横行霸道的狼牙士兵，他们为非作歹，搞得整个洛阳地界上民不聊生。

　　不过，萧冉很快就发现这里的正义人士并没有放弃抵抗，江湖人士和零散的朝廷军队一起组建起了一个“屠狼会”的组织。

　　屠狼会，顾名思义，屠尽狼牙叛军。

　　在几个丐帮弟子的牵头下，萧冉和屠狼会的几个主事人接触了，她也得知了屠狼会正在纠集各方的力量准备营救颜杲卿。而他们正缺的是一个能够打入狼牙军监狱内部的内应。

　　萧冉自告奋勇地成为了那个内应。

　　在狼牙军的监狱之中，萧冉的内心备受煎熬，她恨不得直接手刃了那些毫无人性的狼牙兵以平息自己的怒火。可她想到了还在牢狱中的颜杲卿，她不得不将已经拿起的棒子放下，不断的隐忍。

　　虽然耗费了些时日，但萧冉还是获得了监狱首领的信任。她偷了一套狼牙狱卒的服装，偷了钥匙，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走了颜杲卿……

　　但是，颜杲卿最终还是……

　　“颜大人死了……”萧冉有些哽咽。她行走江湖那么多年，也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更也不是没有见过自杀的人。

　　但是，颜杲卿却不一样。

　　颜杲卿死了，自刎。

　　只是因为萧冉的一句话，“颜大人，可有何安全之法能够顺利接近安禄山？”

　　时至今日，萧冉依旧清晰地记得那一日。颜杲卿才刚刚逃脱狼牙叛军的牢狱折磨，一身消瘦略显疲态，但是他的目光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清明。

　　他一反原本的儒士之态，豪气云天。

　　“要接近安禄山有何难！只需老夫的一颗头颅足矣！”

　　语罢，他一把夺过最近一人的腰间长剑，抹上了脖颈……

　　“我们晚了一步，终究没能阻止他。”萧冉沉沉地叹了口气，他抬头看着压抑的灰色天空，默默地闭上了眼睛，“我们这么群习武之人，竟然……真是讽刺。”

　　郭老的神色相当沉重，他缓缓地灌入一口酒液，“那后来呢？”

　　后来？

　　萧冉扯出一个惨淡的苦笑。她提着颜杲卿的头颅在内应太监的帮助下进图了洛阳内城，洛阳城内到处都是狼牙叛军以及一匹匹野狼，他们肆无忌惮地杀害着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鲜红的血液流淌在地面上。终于，她见到了安禄山。

　　在所有的江湖义士之中，她是第一个距离安禄山如此之近的人，机会如此之好。但是，她却在匕首即将刺入安禄山胸口之际……失败了。

　　随后，她在安禄山的几个手下的合计下受伤逃离，而那个内应太监为了替她争取时间，飞身替她挡下了一张，当场命陨。她腰间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了的。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实力不济的话，颜大人又岂会这般白死。”

　　“这不怪你。”郭老摸了摸萧冉有些凌乱的头发，“那安贼身边本就是高手如云，你的这番胆识已经很是难得了。”

　　“胆识？哼！胆识能当饭吃？能当棍耍？安禄山那边现在肯定守卫更加严密，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萧冉气红了眼，紧咬着下唇很是不甘心。

　　“小丫头……”郭老嘴唇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一眼瞥见了不远处那持枪而立的翩翩少年郎，他的嘴角若有似无得勾起了一抹笑意。

　　郭老起身勾住曾墨的脖子，哈哈大笑着：“小子，快把你那些珍藏着的好酒给老头我拿出来！不然的话……哼哼！老头打你个屁股开花！”

　　“哎哟，我的郭老哟，我哪还有什么私藏的好货呀，难得搞到一瓶不都被您给喝了嘛。”曾墨故作一副求饶状，可还是架不住郭老的强硬态度，被生生地拖着往前走。

　　看着郭老和曾莫两个人吵吵闹闹地走远，再转身看着那个情绪低落的女子，李季锋犹豫了。

　　潮湿的冷风将她刚才的那番话语或多或少地送入了他的耳中。其实，关于颜杲卿的事情，他也料到了，也早有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得知这么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金属铠甲的沉重声音由远及近，萧冉缓缓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期待，却随之被失望落寞所取代，她又缓缓地低垂下头。散乱的头发半披散着，她下意识的将马甲的衣领朝着脖颈出扯了扯，却不料让自己的伤口从发丝中显露了出来。

　　李季锋一把抓住萧冉的手腕，盯着那道横在她锁骨处褐色伤疤说不出一句话。

　　时隔那么久，那刀疤依旧如此清晰，那份伤痛一直留在萧冉的身上，而他却……只会往她的伤口上一次又一次地撒盐。

　　原来，真正应该让人感到厌烦的人是他自己。

　　冰冷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上那刀疤。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

　　萧冉将他的手推开，起身整了整衣服，将丑陋的伤疤遮掩起来。她看了他一眼，冷声回道：“李将军何必道歉，一直以来都是我纠缠与你，你何错之有。”

　　“不……不是……”

　　“这么几年下来，我也累了。你放心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之间再无瓜葛！将军，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