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浮生》浮沉未晚

2、某夜

　　朋友约她看电影，《Loser’s Story》 。

　　有人冲着导演去，有人冲着克里斯蒂安去，她不过是纯粹地想看一看那个电影。无数个瞬间连缀在一起的画面，有战争，有死亡，有救赎，有绝望的画面，好歹与他有那么一丁点的或更多的关联。总好过他的照片，寥寥几张，静止死寂的，让她担忧想象的定格的瞬间。

　　可是看了电影，她又开始后悔。好几个女性朋友哭起来，开始只是低低的，压抑着声音，双手交叉紧握着，或是伏在座位一侧的扶手上，黯然伤感。后来变成了凄凄抽泣，伴随着电影的声响，交奏出悲哀低沉的气氛。

　　她始终看着荧屏，呆呆地睁着眼，眼睛干涩，眨眼都很少。画面里是一方军队正在埋伏，后来对方中伏，画面紧锁着一人，从高台落下，血浆在空中飞溅，慢镜头拉扯眼球，揪心剥骨之感蔓延心扉。

　　更有手脚炸断的士兵，或是刚从暗处冲出来，一句冲锋呐喊的句子还没喊完，满腔热血就随生命猝逝，戛然而止的——年轻鲜活的生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残忍悲哀地被毁灭。

　　被拿到荧屏上，细致地剖析，毁灭。

　　她胸腔里的一颗心不停地跳，手无意识地抓紧座椅的两侧，灼烧感从脚底蔓延到后脑，有想站起来的冲动，可是身体像被黏在座位上，总觉得自己全身发抖，实际上整个人僵硬无比地固定在原地。恐惧、焦虑、绝望、怜悯、透悟——有什么好透悟的？只是太多的消极情绪，仿佛相互发生着化学反应，以指数形式增添着无穷无尽的情绪的产物，捉不住，辨不出。它们疯狂地，没有目的地在头脑里游窜。脑子里嗡嗡作响，耳边充斥着震天的炮响和战机轰鸣。血液流动似乎都明显起来，浑身各处的血管突突跳动，一会热得烧起来，一会又有彻骨的寒意自胸前涌起。整个人快要灵魂出窍，融入到荧屏里的灰白火光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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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场灯亮，眼睛反射性眯起，瞳孔剧烈收缩，这才回了神，电影结束了。

　　身边的女孩红着眼眶站起来，哑着嗓子说以后不愿意再看战争片，还有人依旧没有缓过劲，把头埋在朋友的手臂里，无声颤动。

　　她和一干朋友有些失神地走出电影院，十月的风吹醒了些许意识，她才发觉手心被指甲掐破，现下疼得钻心。

　　街上一切如常，十一点多的夜晚，人不算太多，来来往往疾驰而过的出租车依旧扬起一片风声，街灯下的情侣依旧你侬我侬，老太太推着坐轮椅的老头依旧安详温馨。

　　还有疏星点点，凉风阵阵。

　　她没有任何时候像现在，满足而心酸。她庆幸起自己生在这个和平的城市、国家，满街都是与自己相同肤色的面孔，有雾气而没有硝烟，有流氓却没有军队。

　　庸庸碌碌讨生活的人浸在冷洌夜色里，或是男女熠熠生辉对视的双眸装点粉若桃花面庞，细水长流黄发白鬓悠悠哼唱岁月如歌。

　　不管是贩夫走卒抑或浮华芸芸，平庸也好无为也好，清贫亦可伟大也罢。所有人沐浴在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生活里，望着遥遥无期尽头。偶尔还会心生枯燥，抱怨生活全无刺激。

　　是这样的，一种安稳。

　　可惜他不在这里。

　　她酸涩地想，他不在这里。

　　过去，现在，将来，应该还是会有许多人，将“世界和平”当做一个玩笑般的话讲出来，然后和众人嬉闹在一起。

　　可是在这样一个晚上，晚星疏淡，月色慵懒。

　　她拾起所有懒散的信仰与零碎的虔诚，全无荒谬调侃之心地，迫切地许愿——尽管今天既非节日也非生日，没人听到也没人愿意听她的愿望——即使是又怎样呢？许愿？不过是自欺欺人的一种方式或是聊以自/慰的安抚罢了。

　　她希望世界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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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所谓的《Loser’s Story》纯属虚构。
*所谓的克里斯蒂安，由于电影是虚构的，这个人也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