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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Chapter12 葛林里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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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古这块大陆上,意特里安其实一直都算不上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国家,她没有所向披靡的军队,也没有丰沛富足的物产,甚至连气候也不如其它国家那样适合作物生长。所以她的领土早在千年之前就被固定,至今仍未增加一寸。
但这并不代表意特里安是一个弱小的国家。
起码她从建国之初,整整历经十二代君主,谁都没有让这个名字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葛林里夫奔波十日,终于看见了哈拉托的城门。于是,他快速拉了一下马的缰绳,翻身下马,开始步行,但没走几步就察觉到了一丝古怪。往常哈拉托的城门口是不会站着那么多的哨兵的,大多数情况下只会有一个或者两个,但现在那里站了整整八个哨兵。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早在十三年前,埃伦王从拉尔迪洛克凯旋归来之日,他就踏足过这片土地,并在接下来的十余年间频频造访。
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新任国王会知道伯里克之子的存在吧。
葛林里夫虽然觉得奇怪,但他还是拉着马走了过去,国王陛下给的期限实在有限,他不能因为一些意料之外的犹豫而耽误大事。
守门的哨兵正在逐个盘查过往的行人,无论是出城还是进城,他们都会事先查验一下身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葛林里夫拉马前行的脚步突然迟疑了起来,他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在这里暴露身份,那么接下来的行动都会变得十分局促。
事到如今只能希望自己可以蒙混过关了。
他渐渐靠近了那些哨兵,果然,站在最外面的那个高个士兵一看见他就说:“你是从哪儿来的?来哈拉托干什么?身上有没有证明身份的文书?”
葛林里夫一句也没回答,因为他来不及回答。
就在那个高个士兵问完他这些话之后,城门口那个看起来军衔最高的卫兵朝这里看了一眼,然后突然朝他走了过来。
“哦,赞美芙拉,您是葛林里夫先生吧。”来人的语气急切而欣喜,仿佛已经在这里等待许久,只为迎接他的到来。
葛林里夫迟疑了一下,答道:“是的,我是葛林里夫。”
“我们的城主巴德利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您请跟我来。”他大步走过来,吩咐那几个站在门口的哨兵接过葛林里夫手中的行囊,并牵走了他的马。
此时巴德利正在自己的房间里坐卧不安,自从十天前他收到那份急件开始,不安的情绪就一直在他心头挥散不去。葛林里夫究竟为什么会到哈拉托来呢?虽然这个年过七旬的老医师早已没有什么确定的官职了,但是作为国王的导师,他也依然有别人想象不到的权利和地位。
最让人奇怪的就是他竟然在参加完国王的加冕仪式的第一时间就赶往哈拉托这个小地方,说实在的,哈拉托这里会有什么事情比恭喜新国王登基还要重要的呢?
甚至于连公爵大人都开始过问了。
他不禁拿起那封急件细细看了几眼,随后又心烦意乱地把信件收了起来。
“大人,葛林里夫来了。”
随着这一声通报,巴德利急急忙忙从内室跑向了大厅,不管怎么说,眼下把这个王城里来的大人物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才是最要紧的事。
不过他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开这个房间的下一秒,有一个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在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中,拿走了他刚刚看过的信件。
在牢房里呆了十天之后,伊梵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适应起这里的生活了。自从那天巴德利从牢房离开,就没人来找过他的麻烦。所以现在对于他来说除去伙食不够好和空气不流通这两点之外,日子实在比第一天来这里时过得好多了。
尤其是在皮靴子告诉他厄洛斯的时疫已经退去之后。
他不知道是自己的离开带走了芙拉的诅咒,还是那个缇利米亚的巫师终于发现了他仅有的慈悲之心,总而言之,厄洛斯的村民安全了,他再也不用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地等待着死亡降临在他面前,这样的结果已经是目前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了。
“嘿,我带来了你的午餐。”皮靴子笑眯眯地把自己手里面的樱桃派往伊梵眼前晃了晃,芙拉在上,活到这把年纪,他还从来没见过有人可以抵挡新鲜的樱桃派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甜蜜诱人的味道,即使是他眼前这个经常闹别扭的小家伙。
伊梵斜眼看着皮靴子手上的樱桃派,颇有些意外:“我敢说这是你这十天来放在我面前的最好的一顿午餐了,不过希望它不是来自于巴德利老爷的私人厨房。”
皮靴子笑了笑慢悠悠地放下樱桃派,然后他盘腿坐在牢门外的过道上,旁若无人地把自己的烟斗给点着了,长梗烟草燃烧产生的白色烟雾从他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外吐着,很快这片狭小的过道就充满了那种古怪的烟草味儿。
“我从巴德利那老家伙房间里找到一样东西,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葛林里夫的?”皮靴子吐了个烟圈,眼里有一种他特有的精光,“看起来是个大人物,巴德利为他忙了好几天了,连你这个杀人犯都没顾得上。”
“葛林里夫?”伊梵刚要送入口的樱桃派停在半空,思索道,“我的医学导师确实也叫葛林里夫,但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游方医生。”
“你看起来也不过是厄洛斯的一个小医师罢了。”皮靴子那对狡黠的绿眼珠微微一转,对准了他疑惑的脸,“在我的船被冠上别人的名字之前,我还是一个海盗呢。”他脸上是难得的严肃,“但我们都清楚,事实并不仅仅局限于此,不是吗?”
伊梵放下手中的樱桃派,他其实并不对皮靴子的情报留有疑惑,但是事情关系到葛林里夫,就不得不好好考虑一番了。在他七岁那年,埃伦王弃他们而去之后,是葛林里夫在纽茵河的另一边救了他和琳娜,并把他们送到厄洛斯,教习医术。如果那信中的葛林里夫就是他所认识的那个葛林里夫,那么这就意味着,他的救命恩人,他的导师,他无比尊敬无比崇拜的长者,在过去的十三年中对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而不管那谎言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是阴差阳错还是处心积虑,他都难以接受。
“不是所有人的人生都充满谎言。”伊梵试着反驳。
“从来没有哪个人的人生会缺乏谎言,谎言是必不可少的。”皮靴子摇摇头,那张布满沧桑却依旧精神焕发的脸上有着伊梵看不懂的情绪,“我想我有必要去验证一下这个来自洛瑞斯提利斯的葛林里夫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游方医生,这或许决定着你能不能从这里安全地出去。”
伊梵微微一笑:“来这里十天了,我以为你从没想过带我出去。”
皮靴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把烟斗别在腰间,笑道:“怎么会呢?只要把你从这里带出去,咱们就两清了,到时候我就不用天天攥着欠你的一份人情,连意特里安这种小地方都出不去,毕竟对于一个海盗来说,大海和航船才是最让人向往的。”
“你别忘了,二十年前你作为一个游侠,最迷恋的还是剑术和正义。”伊梵适时地戳穿皮靴子道貌岸然的感慨。
“无所谓,时间过去了又不会自己回来,游侠和海盗也不过是两种职业而已。”皮靴子耸了耸肩,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姿态,“好了,我得去看看巴德利老爷的贵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希望回来的时候你还能给我剩点儿樱桃派。”
伊梵没有阻止,虽然过往的回忆在脑海里总有着铭文一般的隽永,但他或许不该对自己的猜测讳莫如深,真相可能刺痛人心,但虚假却是毫无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