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马文才》好梦梁祝

45、四十四

　　回家告知五日后娶亲，合府忙乱，次日始便有各家道贺送礼。我避开乱糟糟的太守府，带马统上尼山，与山长房内叙话，又与巨伯王兰姐妹见面。众人为英台山伯唏嘘，忆及当日枕霞楼救人，不胜感慨。王蕙道：虽说祝公子变成了祝姑娘，我还是喜欢她的，马公子一定帮我把话带到，她给我的画眉鸟好好儿的，我每天都听它唱歌。王兰道：马公子所托，我们定当办到，我昨日还上过清灵峰瀑布采药，那儿群山围绕，还是春天般的气候。

　　牵马走在跑马道上，巨伯送我下山，问我：文才兄，你当真舍得下偌大家业和高官显爵。我拉住青龙马缰绳，心头反倒是一阵轻松：五柳先生教出来的弟子，岂会为五斗米折腰，况且英台那儿就是我所有心愿和梦想的地方，我想得明白呢。巨伯拱手相辞：文才兄高义，山伯地下也可安心了。

　　吉日那天，正是立冬，太阳隐在云层后，天色阴暗，一路迎亲鼓乐震天，旌旗风中簌簌作响。我微笑坐于马上，满目尽是红色喜气，这就是我两年疆场生死之际最是期待的景象，不管怎样，英台，我总是娶到你了，从今以后我将站在你的身边，替你遮风挡雨。

　　进入祝府内堂，银心扶出盛装英台，红盖头遮住她的面容，步步行来却甚是稳当。我与英台一起拜别祝家二老，英台低声道：女儿拜别，望爹娘善自珍重，原谅女儿不能膝下尽孝。祝母扶起英台，絮絮叮嘱，祝父拉住我道：文才，英台就托付于你了。我点头应承。看英台上了花轿，我亦骑上青龙马，对出门相送的八哥道：放心，必有重见之日。

　　花轿停于曹娥江渡口，银心扶英台上喜船，我与英台坐于主仓内，让下人去后仓。倒上一杯茶，对英台说：取下盖头好吗？你我之间不用这些拘束人的东西。她慢慢拿下红巾，露出一张精致的状容，掩盖了数日前的苍白，艳丽夺目，却难掩凄凉。我道：英台，你真美，喝点儿水吧。她接过，我看向窗外暗沉沉的水面，道：这是我们第二次同船，多半我前世修了两百年，英台你放心，若是我修行不够，我们便只同船的缘分我也无所怨悔。只听英台道：是我修行不够……我想去船头看看。我扶她登上船头，江风吹得衣襟作响，远处黑云聚集翻滚，太阳云后移行，黑云外周似镶金边，不时几道金光穿透云层射到江面，英台对着光亮变换的江水，只是沉默。我忧心看她，道：你不觉这情形似曾相识吗？英台，黑云遮不住阳光，风雨总会过去，谁也不能阻止你自由飞翔。她低头道：谢谢你，文才兄。

　　船身猛然震动，是靠岸了，入眼便是横卧石碑，上书九龙墟三个大字。我让下人留于船上等候，马统和银心带上香烛跟着。马统将青龙马缰绳交我手里，我与英台上马，对他二人道：我们先行，你们后面跟上。

　　下马之处，白幡飞舞，枯草风中起落，一座孤坟立于松柏林中。四九身着孝服，正于坟前添香。英台下马，扯落凤冠吉服，缓步前行，一身白衣立于山伯坟前。我也脱去外服，解去冠冕，与四九简叙几句，接过他手中香烛，拜祭上香祷告：山伯，一路走好，我本无颜前来，马家有愧于你，今来只为相告我会照顾英台一生一世，不让她受苦心伤，你安心早入轮回。再将一杯水酒洒于坟前，道：治水大成惠在百姓，功在千秋，谢丞相托我相送一程。

　　英台一语不发，只是痴望墓碑，我将三支长香递于她手中，她接过跪拜，我欲扶她起来，英台低头道：让我和山伯说几句话。我道：我在前面老松树下等你，天暗风大，小心身子。我拉过四九离开，行至十余步外，注目英台，不敢稍有旁顾。青灰墓地中英台白衣背影分外孤清，她伏于碑上，一头青丝随风扬起，双肩无声耸动，她心中的悲痛竟似从未排解过。一时之后，似见英台以手抚碑书写字句，白碑红字竟是血书，我心惊之下，见她已站起，急奔上前抱住她前倾的身子，道：英台，你死在这里，山伯会愿意吗？你我虽未拜堂，我却早有终身之誓，你若不幸，我必追随你而去，你信也不信？见她闭目泪流，我抬袖拭去她脸上泪痕，道：岳父岳母殷殷托付，兄长为你日夜愁心，你若自去，让他们何以忍受丧女丧妹之痛。

　　身后一声惊叫，是四九，他指着墓碑上血字道：祝英台……祝姑娘，你不要想不开，公子临去前怕你想不开，交代我转告，请祝姑娘一定要坚强，他说最愿意看到姑娘乐呵呵的笑模样，还有让姑娘代他看遍青山绿水，为百姓多求福祉，公子说姑娘是最心善和灵性的，一定明白他的心意。英台泪眼凝视墓碑，终于开口：山伯，我们不是有过约定吗？生死隔不断，来世再相约，你反悔了？不要我来陪你？我道：英台，山伯爱你胜过他自己，他愿你今世平安快乐，你不要辜负了他，你放心，所有的与世俗不容的念头你都可以去尝试一番，天高海阔，我会陪你去。“公子，你不去当将军了？”却是马统和银心到了。我回头道：从今以后，没有马将军了，英台，跟我走吧。“不”英台挣脱我，道：我想在这儿陪着山伯。

　　太阳露出云层，忽然之间天地一片亮色，近处的草木绿意犹存，光晕下透出勃勃的生机。“小姐，你看蝴蝶！”银心指处，只见两只黑翼凤蝶翩翩坟头飞舞，英台望着蝴蝶，道：山伯，是你来了吗？小路上传来山长的声音：是我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