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扑朔迷离线索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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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发生在两个人间的对话是这样的——
“这件事和朱停不可能有关系。”
“可这印版唯有朱停一人能造，朱老板的手艺名满天下，除他之外还有谁能仿造出这样的印版？”
“你的意思是怀疑朱停私刻印版？”
“我并没有这么说。我只是说，纵观现存的所有因素，朱停此人嫌疑最大。”
“但朱停不可能做这种事，以他的手艺想要赚得金山银山亦不是难事，何苦要冒着被砍头的危险来做这种个？况且他这个人懒得要命，若不是有老板娘督促着，他自己就能把自己懒死！”
“你说得很对，所以我才说他有嫌疑，却不是罪犯。”
“所以你就打算抓他？”
“难道你认为我不该抓他？”
…………
…………
李陌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这对话实在是……很累很累。
这谈话里她唯一感兴趣的就是那个被反复提及的名字，她想了想，悄悄地问身旁的花满楼道：“我能不能问一下朱停是谁？”
“朱停是和我们一同长大的朋友，是一位心灵手巧的……奇人。”花满楼顿了下，然后又补充一句，“‘朱老板’是他的别号，但他并不开店，不过但凡是人们想做的东西，哪怕这世上谁都做不出来，他也是能做出来的。”
这么听起来，倒确实是个奇人。
李陌还打算问点什么，但这时却听得“吱呀”一声，只见陆小凤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对金九龄道：“我证明给你看。三天，只要三天时间，我一定能把犯人抓捕归案。”
“也好。”金九龄点头道，“我也不想老板就这么锒铛入狱。”
陆小凤听了，风风火火地便往外走，经过李陌身边的时候停住了，对她道歉道：“对不住了，带你找大通大智这件事，只怕是又要延后了。”
“……我倒是不介意这个……”
李陌迟疑了一下，其实她很打算问一问这件事直接去找大通大智岂不更好吗，结果陆小凤听了她的回答说了声“多谢”之后，脚尖一点“嗖”的一声就从她面前消失了。
“……”
看着他如凤凰展翅似的背影，李陌对着他消失的方向表示很是崇拜——这份轻功当真十分美妙，再对比一下他们大天策府的游龙步……
……不提了，说多了都是泪。
当然这个问题她后来问了花满楼，这位温文如玉的公子表示，如果到了最后期限也没能证明朱停的清白的话，陆小凤是会去找大通大智的。
那个时候的花满楼道：“如果每一件事都要去找大通大智解决，那要我们是做什么的呢？”
李陌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比如说她所熟知的江湖里的人，也不是每件事情都会花钱去隐元会买情报的。
陆小凤走后，花满楼方才坐下道：“你倒是吓跑了他，可我却还没有问过，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这事说来也巧。”金九龄笑道，“你知道我早已从公门卸任，但在家里实在是坐不住，所以经常在江湖走走，然后因事想到江南一带看看师兄——却不想，听说了一个好地方。”
“好地方？”
“对于寻常人而言，绝对是个醉生梦死的好地方。一掷千金、千金寻梦……纸醉金迷，穷奢极欲，金钱也好、美人也好，只要你进得去，那里面应有尽有。”
金九龄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放得很轻，双眼微微眯起，就像是在描绘一个极为旖旎的梦境——
“这地方，叫做极乐楼。”
他的这番形容，让李陌听了都不禁动容：“听起来，这似乎是个……青楼赌坊？”
金九龄点头道：“正是如此！你知道本朝向来禁赌，所以我想着这样的毒瘤是不能留下的，谁知调查还没有开始，便在这里的捕头口中听到了一桩大事。”
……不，我完全不知道你们朝代是禁赌还是禁□□。
不过金九龄的话显然不需要李陌理解，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只是飘过李陌，然后一直落在那一叠银票上面。
即使看不到，花满楼也大概能猜到这是什么事了。
于是他不由苦笑道：“想来你也知道大通钱庄和花家的渊源，所以便直接来找我了。这件事，却是花某的不是了。”
“怎么会是你的不是？要不是托你的福，我可能还不一定能遇上这样的案子。”金九龄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就像是出了鞘的宝剑一样，带着点犀利的锋芒，“既然陆小凤已经走了，那么我也该动身了。若是查到什么，我当随时来这里通知你。告辞。”
然后金九龄也走了。
从他离开的方向看，他很可能牵走了他的马。
美人……
想到不能和美人愉快地玩耍了，李陌觉得自己的心肝都碎成了一片片，然后她把疼痛化作动力，哀伤地垂询坐在原地静思的花满楼：“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
“恩？”花满楼像是惊了一下，随即一脸愧疚地道，“抱歉，这事情太过严重，一时怠慢了阁下，很对不住。”
“花公子客气了，你亦助我良多。”虽然钱到现在还没到账，杨氏女的玉佩还砸在手里，“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公子尽管开口便是。”
“也好。”花满楼略一沉吟，这样表示，“那便劳烦阁下到城内去试试有何线索，无论查到与否，戌时在此会面。”他微微颔首，“还望一切小心。”
×××××××××
陆小凤回到百花楼的时候，是戌正一刻。
他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拎起茶壶，不顾形象地灌了一肚子水之后，几乎像是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了椅子上面。
他坐下的时候，花满楼怔了一怔，随即皱起眉毛道：“你去做了什么？怎么闻起来好像刚从泥里面爬出来一样？”
陆小凤趴在桌子上苦笑：“你这猜测，虽不中，却也相去不远矣——”他长长地叹气，“唉，你知不知道，我在这几个时辰里经历了什么？”
他不等花满楼答话，便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灌进肚去才道：“我先去找了朱停，想跟他打听一下印版的事。”
花满楼微微惊讶：“哦？他居然肯见你？”
陆小凤苦着一张脸道：“当然不肯见，所以我拜托老板娘递得字条——为了这事儿我差点把手给写折了！”他抱怨过后又继续道，“他说自己还有个同门师兄叫岳青，也应该有和他同样的手艺，不过似乎杳无音讯很久了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也不知道他女儿是不是也还活着。”
“所以我就想，这件事情会不会跟岳青有关系，但因为不知道这人的行踪，所以我打算先从假银票的来源地着手。
“这么大的数量，绝不可能是等闲的地方流出来的，我倒是第一个想起来，金九龄跑来这里似乎是要查一个叫极乐楼的地方——我觉得这里很是可疑。
“但问题是我不知道极乐楼在哪，结果这时候司空摘星那个混蛋出现了——他知道极乐楼在哪，但就是不肯告诉我！
“我和他比了两个时辰的轻功，差点内功耗尽从半空掉下去！不过好在我赢了，这趟我比得不亏，那猴精也算是很守信用，带着我去那周边看了看。
“要不是熟人带路，绝对没有谁能自己找到极乐楼的位置——”
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小凤忽然停住了。
倒不是他想吊人胃口，而是身后传来了有人进门的声音。
花满楼分辨了下那声音和频率，然后笑道：“是李陌回来了。在你走后，她也到城内调查去了，我们约好戌时见面，想来她现在也调查完了。”
“……”陆小凤没有接话——他觉得自己完全说不出话来。
因为在他转身去看的时候，那个出现在视野里的人，同上午分别时已然完全不同了。
垂到脚踝的素色披风，遮住大半张脸的厚重风帽，手中拿着一张小稍角弓，看起来简直像是个来寻仇且不愿露面的不明人士。
如果不是她行走间露出带着鳞甲的牛皮靴，以及花满楼那副非常肯定的表情，陆小凤觉得自己都能第一时间动手，以防这个人在百花楼里闹起来。
幸好她几乎是走进楼里就摘下了风帽，露出了陆小凤熟悉的高冠白发，那一刻他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道：“……李陌？”
“恩？”李陌将弓放在手边的桌子上坐下，然后惊讶地看着陆小凤，甚至忘记了和花满楼打个招呼，“你怎么……这么狼狈？”
“因为我差点被人给折腾死——哎，不对，你怎么是这副打扮？”
陆小凤下意识地回答，然后才想起来问这件事，然后只见李陌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耸了耸肩，道：“因为街上的人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挖掘前时古董。”
陆小凤这才想起来她这一身打扮实在是有违常理，不过大约是看惯了的原因，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旁人显然是不会这么想的。
一旁的花满楼听出了些端倪，不大确定地问道：“你……换了衣服？”而且原来的衣服似乎……很是复古的款式？他一直以为她只是在身上穿了件鳞甲上衣，但现在听起来却仿佛不是这样？
陆小凤喃喃：“……不，她用披风把自己裹成了一团羊脂白玉。”
“这是什么形容。”花满楼被这个比喻逗笑了，但他也明白了，李陌可能是买了一件白色的披风披在了身上，挡住了下面形制不大规矩的衣服——恩，这是个想想就觉得很可爱的画面。
李陌觉得这个对话再继续下去可能就回不到正题了，于是她开口，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我觉得，假银票应该是从极乐楼里面露出来的。”
她这话一出口，对面的两个人都愣住了，特别是陆小凤，他瞪大了眼睛，那副表情简直像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恨不能在她身上看出两个洞来。
李陌表示非常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有很大问题！
陆小凤带着这样的表情看着她，嘴上却道：“没有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你还查到了什么？”
“极乐楼那个地方不大好找，没有人知道它到底在哪里——”
李陌这么说的时候，陆小凤的表情总算是缓和了些，但她接着说下去之后，他的表情就又变得十分精彩，好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巴掌里还藏着暗器，把他打得满脸是血。
但问题是李陌完全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只是表示：“每次过去的人都只能坐在城外竹林墓地的棺材里，点燃仙女棒等着人将他们抬过去。”
“……”满脸是血的陆小凤张嘴又闭上，重复了数次这个动作之后，他用一种仿佛要哭出来的语气问她，“你、你是怎么查到的？”
“我在大通钱庄坐了一个下午，然后遇到了一个拿着重号银票去兑钱的年轻人，所以我就跟上去问了问。”
用非常带有天策军中风格的方式问了问——对方估计会很后悔今天出门的时候没翻黄历。
当然话是不能这么说的，所以李陌顿了顿，只是说了最重要的部分：“当然，我没说那钱有问题，我说的是前几天家里的兄弟被人打劫了银票，丢的正是这几张。”
——兄弟你可真是太机智了！
“你这么问？他就说了？”陆小凤表示这件事情他完全不相信，也不想相信，“他不仅告诉你那钱是从极乐楼里得来的，还亲切体贴地告诉了你极乐楼在哪？”
李陌对着他呵呵笑了两声，“……你觉得可能么？”
“……”
李陌看了一眼旁边同样听得非常惊讶的花满楼，她最终还是决定把事实真相咽回肚子里，免得过于血腥吓坏了这位温柔的富豪。
——哪怕他功夫很好的样子，她也觉得这人脆弱得跟他露台上的兰花似的，一不小心就能碰折。
……当然事后对方用武力值证明了自己纯粹是想太多。
听完了李陌的叙述，陆小凤整个人再次瘫在了椅子上——这次看起来不是累的，而是仿佛对这世间已经生无可恋。
李陌非常惊讶地问花满楼：“……他怎么了？”
想到陆小凤没说完的话，花满楼微微笑了起来：“想来，可能是他花很大力气打听到了同样的事情，所以现在有点适应不过来吧。”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扑朔迷离线索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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