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时光》格蕾思琳

7、足迹

　　两人胡闹了好一阵，才换好衣服匆匆下楼，连早餐都来不及吃，钻进了进城的马车。
　　太阳在云层里忽隐忽现，冬天再一次降临大地，飘落的黄叶铺满了栈道，小动物们销声匿迹，四周只有风的声音。
　　法兰蒂尔藏在罗伊怀里，他的胸膛像火炉一样地温暖，让人抱着安心，不知不觉竟然又陷入了梦境……
　　朦胧中的景象如水中的倒影，在脑海里面渐渐清晰，今天早上法兰蒂尔也做过同样的梦，梦境里的世界只有他和罗伊，自由的灵魂无忧无虑，他们在天界的碧池边□□、嬉戏，躺在漂浮的云层里，剥开云雾鸟瞰下面的世界……
　　同样的画面，却是不同的场景。
　　罗伊还在眼前，身后密密麻麻地站满了穿着白袍的神使，旁边，还多了一个银头发的女人。
　　法兰蒂尔的背后，则是千百万用期待眼光注视着他的魔众，那些目光像一道道利剑把他刺穿，沉默着等待他的答案。
　　而法兰蒂尔，望着眼前的罗伊，他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能左右自己的决定。
　　对面的罗伊欲言又止，他的眼里充满了浓烈的爱意和抉择的痛苦，忽然他闭上了眼，伸手握住了旁边的女人。
　　法兰蒂尔冷笑了一声，心里沸腾着千百般的恨，决然地举起手中的剑，在对峙的两股势力中间，划出了一道决裂的线，整个世界在这条分割的线中裂成了两半，一半上升，一半沉沦。
　　他的罗伊，就此不见了……
　　胸口，有一种被碾碎的痛。
　　法兰蒂尔在剧痛中惊醒，他不知道这些影象是从哪里来的，却像刚刚发生过一样的真实。
　　心里感到一阵恐慌，猛地把身边的罗伊抱得更紧，罗伊连忙安抚受惊的法兰蒂尔：“别怕，我在这里。”
　　法兰蒂尔还不放心，捧着罗伊的脸抚摩了好多遍，双臂紧缠着他，深深地吻住他的唇，舌间激烈的厮磨缠绵，来确定爱人的存在。
　　是的，罗伊就在身边，他没有离开，刚刚的一切，只是个梦而已。
　　稍稍安心了些，法兰蒂尔叹了口气，把脸贴在罗伊的胸膛。
　　“做噩梦了么？”罗伊轻声问他，最近法兰蒂尔有点怪，时而奔放，时而不安。
　　“恩。”法兰蒂尔点了点头，最近这些离奇的影象，正是伴随着强大的力量而来的，像洪流一样涌入身体，根本不可抵挡。
　　“梦见什么了，吓成这样？”
　　“梦见我们分开了。”法兰蒂尔的声音冷冷的，似乎还带着梦里的恨。
　　罗伊轻抚着他，坚定地说：“傻瓜，这种事永远也不会发生。”
　　法兰蒂尔淡淡地笑了，这时，马车停在了军部门口。
　　车夫打开了车门，罗伊正准备下车，法兰蒂尔忽然握住他的手臂。
　　“怎么了？”罗伊回头。
　　法兰蒂尔蓦地把罗伊拽了回来，探过身去，张嘴咬住罗伊的唇，齿间一用力——“啊！”，罗伊轻呼了一声，鲜血从嘴唇迸流出来，又被法兰蒂尔吸了过去。
　　“记住，你是我的！”法兰蒂尔魔魅的红瞳中散发着占有欲，罗伊着实吓了一跳，转眼间他又温柔地抚摩自己的头发，“今晚早点回家，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准备。”
　　“只要你做的，我都喜欢。”罗伊亲了亲法兰蒂尔，转身下车。
　　罗伊站在那里，看着越跑越远的马车，心里疑雾重重。
　　他的法兰蒂尔，最近有些变了。

　　法兰蒂尔走进办公室，刚刚的噩梦让他心情很差，进门看见堆积如山的文件，又莫名其妙地烦躁起来。
　　忽然一阵香味飘过，他循迹望去，一份早餐摆在了旁边的茶几上，旁边的小花瓶里还插放着一支百合，摇曳着淡雅的芬芳。
　　这个季节还能开出百合的，只有一个地方……
　　法兰蒂尔走过去，轻轻拿起瓶中的百合，还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蕾，甚至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是谁这么有心，一大早采来幽谷的百合，在他心情不爽的时候，摆放在这里？
　　法兰蒂尔的唇轻轻地触碰了娇嫩的花瓣，微微一笑，把花放回了瓶中。
　　托盘里的早餐散发着热气，连茶都倒在杯里了，似乎准备的人一早察觉到他进来的时间，茶还没有凉却。
　　一股熟悉的味道，法兰蒂尔略略蹙眉，端起茶杯，慢慢地放到嘴边，轻轻地啜了一口。
　　法兰蒂尔心里一震，手中的茶杯翻然跌落，茶水洒了一地。
　　不可能……他的味道！
　　法兰蒂尔箭步走出了办公室，焦急地问起外面的秘书官：“我办公室里的早餐是谁准备的？”
　　“咦？”秘书官满脸疑惑，“首相大人，今天早上还没有人进去过您的办公室。”
　　法兰蒂尔一听，不顾一切地往外跑，虽然知道不可能，还是想找到他留下的一点蛛丝马迹。
　　一年了，他从不曾来看过自己，哪怕是化成魂魄走进梦中……
　　他的死让自己负上了沉重的罪恶感，这种感觉一直挥之不去。
　　很想再见上他一面，犹如春风拂过青草般温柔的微笑，像哥哥一样陪伴他长大的亲人，也是童年时青涩的回忆。
　　法兰蒂尔跑得气喘吁吁，始终没有找到他的踪迹，早上的一切，像错觉一样地不可靠，但他确实来过，只是不肯留下足迹。
　　耳边，只有冬季呼啸而过的风，还有无边的失落在心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