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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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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有赵大市长的亲自解围,展昭虽说轻松了不少,却依旧是醉了,簌了口,软软地斜倚着硬梆梆的椅背,望着平日里勾心斗角的同事们正如同哥们一般,乐呵呵地你来我往,嘴角不由浮起一丝轻笑。一番折腾,已过九点,大家正商议着如何分车回家,白玉堂却在此时接到个令人匪夷所思的嘱托,卢方让他——亲自送展昭回家。
酒精将舌头麻痹得厉害,展昭施展不出口才,只能重复念着:“不,我打的回去就好。”白玉堂终于不耐烦,不由分说将展昭拽上了车,恶狠狠地道:“如果要吐,趁早说。”以为爷想送你吗,蹙起眉,往倒车镜里看了眼,奇怪,怎么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
还好展昭酒品不错,虽然有八分醉却也只是安静地靠着椅背,合上眼,轻柔的呼吸声在白玉堂耳边响起,融着淡淡的酒味,在空气里揉和,慢慢发酵。白玉堂觉得心底一阵烦躁,急促地按开音响,柔和的女声缓缓地响起,“Oh danny boy . The pipes, the pipes are calling. From Glenn to Glenn. And down the mountain side……”
常道酒醉心明,大约便是指展昭这种人。模模糊糊地揣测着这突如其来的优待,脑中晃过卢方那盈满亲切笑意,却蕴涵着探究的眼,不由眉头微琐,勉强压抑住心底诡异的不安。与白玉堂报的地址是哥哥家的,如果可能,最好让他将自己丢在电梯门口,再打电话给赵祯让他来接……突然一阵冷风灌入,原来白玉堂将车窗打开了,呼呼的风声从耳边划过。展昭侧过头,见白玉堂左手肘靠着车窗,单手掌着方向盘。他似乎对自己颇不耐烦,这倒再好不过。
“你别看着我行不?”白玉堂转过头,这家伙果然不是一般讨厌,不仅呼吸声令人心烦,那淡淡的酒味闻着也是燥急,打开窗,好不容易没了味、听不见声,这人倒好,又死盯着自己。展昭转过头,唇角浮了浮,露出一丝极浅的微笑。王八蛋,白玉堂莫名地有些愤愤不平。
“到了。”冷冷的一声,车吱~地停了下来,白玉堂踏出车门,扫过四周,嗯……环境谈不上好,可也不算太糟。回过头,展昭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扶着车,笑道:“我自己上去就好,今天真是麻烦您了,家里有些乱,恐白经理见笑,改日再请您喝茶吧。”
白玉堂压根没打算喝他那杯茶,既然他如此识相地提议,自然是乐得称早摆脱这讨厌鬼,看这人挺清醒的,上楼应该不成问题,正要欣然答应……
“昭哥?”身后一声轻唤,柔美而不失清脆的女声啥是好听,只是……有些耳熟,转过头去时,心恍惚停了一瞬,怔怔地立在那里——丁月华。
“怎么了?”丁月华脚上的长靴踏着水泥地,清脆地敲打着夜色,几步迈到展昭跟前,闻着些许酒味,柔柔地道:“喝醉了?头痛不,我扶你上去。”说着也不顾展昭不断摇头,只执拗地扶着他,或者说是拉着。忽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对白玉堂礼貌地点了点头:“这位先生如何称呼?是您送我们展昭回来的吧。真是麻烦您了,要是不嫌弃的话,上去喝杯茶吧。”
大脑恍惚间停驻了几秒,愣了好一会儿,愤怒骤然间似排山倒海般涌来。什么家里乱,原来是金屋藏娇,这才是他不请自己上去的真正缘由吧!方才对展昭识趣的新看法顿时一扫而空,只余下一种被欺骗的愤怒。王八蛋,把我白玉堂想成什么人了。既如此,倒真要搅和一番才好,于是整了整衣,以他对待女性的一贯风度,微微弯了弯腰:“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月华。”说着抬头一笑,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展昭脑中闪过一念。
这厢丁月华也愣了半晌,盯着白玉堂仔细瞧了番:“您是……”
……|||,她竟然不认得自己了!这叫白玉堂十分挫败,原有的气势也在这挫败感中消去了三分。不过他并不记恨她,这女人就是这样,在全世界都把他白玉堂当做浊世佳公子时,她却如对待平常人一般,既不故作倨傲,也不刻意亲近,与对他人的态度无异。这样的人,他很少遇见,所有特别珍惜。可惜白玉堂没想起,其实于这点上,展昭倒是和月华一般的。不过与对展昭的敌意不同,丁月华于白玉堂始终是个亲切而有魅力的存在,略微尴尬笑了笑:“我是白玉堂啊。”
“呀,小白!”丁月华颇为惊喜,上前狠狠拍了拍他的背:“都长这么大了,姐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月华姐,瞧你说的。”白玉堂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目光在鞋尖上驻留了一会儿,再没了方才的装腔作势。展昭在一旁看得清楚,不由微微一笑,这白玉堂在其他人面前傲慢得很,在月华跟前竟如此老实,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三人上了楼,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白玉堂立即猜中了这人的身份,定是展昭的哥哥,长得可真够像的。只是和温吞吞的展昭不同,相似的眉目间透出迥异的气质,这人显然要凌厉得多。
那人见展昭半靠着门,一把扯住他:“怎么了?”待闻到展昭身上的些许酒气,皱了皱眉,沉着脸道:“舍得回家了?”忽看见白玉堂与丁月华都立在门口,缓了缓脸色,将他们让到屋里,顺手也把展昭拎到沙发上,动作……有些粗暴。
一进门,客厅一副照片映入眼帘,上面的人也是微微笑着,照片前摆着水果、点心一类,如果没猜错,大约是展昭两兄弟的父亲吧。
展昭转过头,无奈地望了望丁月华,轻唤了声:“嫂子。”
嫂……嫂子?!今晚大脑当机的次数,大概能媲美以往的二十余年。白玉堂一时反映不过来,只愣愣地看着丁月华露出了个安抚的笑容,又转过头望了望展昭的哥哥,那人似乎也在看自己。察觉出这客厅里流淌着的诡异气氛,白玉堂觉得自己可能不该冒然上来,不过他不愿走,他想知道,月华姐现在过得好不。
“耀,这是白玉堂,是昭哥公司的同事。”丁月华开口介绍,总算打破了尴尬的沉默。说着又对白玉堂笑了笑:“这是展耀,展昭的哥哥,我的……丈夫。”
有了展昭方才的一声,白玉堂倒并不十分惊奇了,只机械地伸出手和展耀打了个招呼,展耀,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是公安部的?
“我弟弟蒙你照顾了。”展耀脸色稍霁,白玉堂倒纳闷起来,总觉得展耀看自己的目光带着颇为严厉的审视。聊了一会儿,得知白玉堂与展昭相识不久,和丁月华倒是旧识,展耀的态度顿时温和了许多。月华换了身衣服,端着茶走出来,还与展昭倒了杯醋解酒。不久前还嫌麻烦的白玉堂,此刻坐在氤氲着茶香和醋味的客厅里,竟然还很是舒服。
一阵音乐响起,几人都循着铃声望去,是展昭的手机。展昭看了看屏幕,是赵祯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接,展耀已冲上来,一把夺过……
只见展耀铁青着一张脸,接起来听了会儿,眉头顿时锁得紧紧的,几步迈到窗边,撂开帘子往下望了望。沉默了半晌,脸上怒气越积越重,回头看了看厅里,白玉堂与丁月华都同时望着他,咬了咬牙,瞪了展昭一眼,直接挂了机。
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见他似乎并没有抗议他哥哥侵犯隐私的意思,只是将脸转到一旁,微微合上眼。心中轻微的不平刹时被不屑盖过,原来这人不仅在公司是个温性子,在家里更是。不过瞧出这家人似乎有话要说,白玉堂起身告辞。
车转出大门,一辆黑色的奥迪A6停在转角处。政府车?不由望了望,只见一个人身子正靠着车门,犹如一尊雕像,在寒风肆虐的夜色中静静地立着。暗黑里火苗一冲,闪出那人一个侧影,挺挺的鼻梁,优雅的身形……
烟上的火光在冰一般的夜中十分炙烈,时暗时明,却红得骇人。那人仰起头,默默地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他穿得应该不厚,不冷吗?咦,正是上次来接展昭的人。是政府机关的?难道是司机?可看那人的举止,白玉堂摇了摇头,不像。随着车的逐渐驶近,车灯的余光将那人的脸映出,足够清晰——赵祯!
白玉堂一愣,脑中闪过今日不经意间听说的趣闻,赵市长亲自给展昭挡酒,莫非……心里微惊,说不出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