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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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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马达声低吟着,纵然很轻,但在这沉默得令人发慌的车上,听着竟是叫人安心了些。没有一贯的音乐,白玉堂上车后只顾着时不时地瞥瞥展昭,琢磨着如何将展耀的事说出来,压根忘记了音乐这回事。
展昭此时正望向窗外,他打过几个电话,听起来似乎是打给他哥的朋友,挂上后就一直沉默着,看不出什么表情。白玉堂知道他此时定是心事重重,但却有些惊讶于他的沉静,若非心里有谱,自己甚至看不出并不多话的展昭有什么不妥。
“白玉堂,我就在这儿下车吧。”展昭突然说,转过头:“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几个电话下来,展昭虽然还不知道哥哥究竟是怎么了,但有一点却非常明白,哥哥失踪了,而且失踪了几天,至于去向,有人是真不知道,有人知道却又闪烁其辞。月华,应该知道,这事一刻也不能再拖,尽管月华身体不适,他也非得今晚问个明白。
“如果是你哥的事,月华姐已经告诉我了。”白玉堂试探着说了一句,见展昭顿时收起了那疏远的客气面容,只盯着自己,眼神有些刺人。果然是在忧这事呢,白玉堂想起了展昭对自己的捉弄,突然闪过拿一拿腔的念头,但在那带着几分急迫的眼神下,终究是不敢在此时开玩笑,于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地与展昭说了,也顺带提了月华已经找了赵祯的事,以及自己对此事的一番分析。
展昭点了点头,应和着白玉堂,明白他正努力安慰自己,让自己别太担心,于是承情地笑笑:“谢谢。”但说完,却又沉默不语,依旧望着窗外,若有所思。
闷闷的气息让白玉堂好不难受,几度欲言又止。习惯了呼风唤雨,对爱莫能助的滋味很不适应。“对不起。”三个字在大脑思索之前已从嘴里,更确切地说是从心里唐突地冒了出来。当展昭略带诧异地转过头时,才想起他从来没有要自己出手相助的意思,于是匆匆忙忙添了一句:“刚才出手重了些,伤着你了吗?”
展昭一怔,原来是说白玉堂方才的那一拳,想不到他倒放在心上了。笑将起来,轻轻摇摇头:“没事,没事,我可没那么不经打。不过啊,想不到你还挺……”搜索了半天没搜出合适的词,于是将下半句话硬吞回肚里。
白玉堂这厢不依不饶,追问道:“还挺什么?”见展昭只是含笑不语,越发逼问下句。
“没什么。”展昭望了望窗外,悠悠地说:“大概是还挺有……正义感吧。”
白玉堂平生所听赞美无数,可这次却让他颇有些难为情,觉得脸上一阵发热,心道,这下可好,展昭一定把自己当成热血小青年了,搞不好还是痴情种子的那种,于是费力冷着脸,轻描淡写地说了句:“若是瞧不上的人,我也是懒得与他动手的。”
展昭虽说心事重,可听到这话也不禁被逗乐了,笑道:“这么说我还要多谢白总抬举,让我体会何为肝肠寸断。”
白玉堂一怔,左手撑着方向盘,右手轻轻抚上展昭小腹:“真那么痛吗?”虽说才四月初,但气温起伏不定,前些日子还觉得冬天的气息没有退尽,恼恨春日迟迟,可突然之间气温陡升,竟有些初夏的感觉了。展昭只着了件单衬衣,白玉堂觉得指腹好似挨着那紧致而有弹性的温热肌肤,手不由一颤,柔韧而暖和的气息顺着指尖往身体里窜,心头又有些撩火。虽说不大妥当,甚至是失礼,可自己却并没收回手的打算,反而得寸进尺地揉了揉:“要不我给你吹吹。”
展昭一把打掉他的手,笑道:“免了,我怕受内伤。”
天色已渐渐暗下来,路灯混合着短暂的晚霞,淡黑中晕着昏黄,抹在车窗上,和白玉堂此时的心情一般,晦明难辨。
……
喀喀,吱~,砰!钥匙扭开门、门推开又被关上的声音让在厨房里忙活的赵祯愣了愣,半晌才拿着扫把一边打扫一边问道:“吃过饭了吗?”费力地将地上几片的菜叶子扫来扫去,仿佛那洁净的地面上有什么顽固不化的污垢。
展昭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泡了杯竹叶青,见赵祯还在打扫,于是靠着椅背看了半晌,缓缓问道:“你是打算让这几片菜叶子周游全屋?”
赵祯抬起头,见展昭正三分调侃、七分正经地瞧着自己,笑了笑,溜到厨房取簸箕去了。
将客厅收拾妥当,赵祯回到书房,合上眼,头隐隐作痛。撑着头,背后响起轻轻脚步声,黄晕的灯光下,展昭正缓步走向自己。
一碟削成片的小香梨放到了桌上,梨子塞入口,清凉香甜。那人刚洗了手,微凉的指腹按住了太阳穴,揉搓着,力度刚好。顿时舒坦了许多,惬意地靠在展昭身上,几乎能听到他那鲜活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我哥的事,你不打算和我说么?”半晌,展昭才问道,本想让他主动开口,可这许多功夫,这人却不提一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赵祯笑着睁开眼,拉着展昭,两人一起斜坐在书房的小沙发上。“放心吧,明天下午五点之前,他准能安全回到家中,头发也不会掉一根。”说着往展昭腿上一躺,闭上眼。
“你应该知道我还想了解什么。”展昭将他推起来,这家伙,不知道自己很沉吗。
“妈动不了我的人,就拿你哥做做样子,免得寒了她那些旧部的心。她不过是提醒提醒我,没为难的意思。你哥在□□修的五星级别墅里,好过着呢。”赵祯笑了笑,这方坐端正了。
五星级别墅?应该是超豪华审讯室吧。那是□□在开封府的长垣修建的全封闭式秘密审讯基地,专门用于审讯高官,如同别墅一般,但互不相闻,也看不到外面,内里陈设极尽豪华之能事。如此的审讯基地,虽说体面又周到,却总有点叫人哭笑不得。
“就这么简单,没别的意思?”展昭瞥了他一眼,这个人,越是笑得轻松,往往事态就越发严重,别人不知道这点,可他哪里瞒得过自己:“她究竟是想针对你,还是针对我?”
“在她眼里,针对你就是提醒了我。”赵祯望着天花板,声音竟有些悠远,想起展昭还是副厅长时,母亲就曾暗地里给他下过绊子,不想展昭四两拨千斤,对付得恰到好处,可处理完那事之后,他便突然辞职。前些时候听母亲身边的人说,她曾感叹过,真是个人才,还是要让他回到祯儿身边才好。
多少年来,母亲就是这样,一方面,她和天底下最普通的父母一样,希望自己早日能支撑起整个家族;可令一方面,当自己如她所愿,甚至是超出了她的预料时,她却又失落惶恐。外人看来她是赵家霸道的女当家,自己也曾埋怨过她,可如今到了而立之年,反倒不那么怨她了。
这次的事,和展昭说的只是个表象,赵家的许多亲信因为丁谓落马的事纷纷找到母亲,赵祯知道,他们在害怕,害怕自己站对了边,却反倒葬送了自己。虽然很不喜欢母亲提拔的那一班子狐理,可这次的事,自己到底还是动作大了些。
“我想去见你母亲。”赵祯正思量着,忽听到展昭轻而坚定的声音,转过头,见那人一双眸子正盯着自己,清亮无比。
“不。”赵祯轻轻拉起展昭的手,见他还要说话,于是按住他的嘴唇,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勉强做自己不愿意的事。”说着又笑了笑:“交给我就好,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事伤到你。”
“赵祯……”展昭还想说什么,却被已然俯下身的赵祯打断了,那算不上温柔的亲吻仿佛要从唇角深入咽喉一般,滑动的舌在口里辗转索求,轻噬着,和着淡淡的烟草味,让人一阵恍惚。
缠绵中,展昭睁着眼,视线越过赵祯,天花板上的纹饰淡雅而精致,可心里却觉得它似乎仍然过于繁琐了,不如没有的好。涨痛伴随着炽热冲击而来时,突然想起赵祯说的“我不会让任何事伤到你”,笑了笑,真正能伤到自己的是什么,他应该明白吧,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