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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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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一周后,陷空集团收到了国际仲裁法庭的传票,没藏租赁和野利公司同时起诉陷空集团。仲裁委员会由两国的法官共同担任,委员长由宋国最高法院副院长担任。白玉堂和展昭代表陷空集团坐在被告席上的时候,白玉堂瞥了展昭一眼,那人似乎就像坐在办公室里一般,一点也不慌张。
果然,由于陷空集团理由和证据很充分,加之展昭早就料到双方会对簿工堂,无论是律师还是庭辩都早有安排,最后仲裁庭一致通过没藏租赁与野利公司败诉。
下庭之后,没藏玥走到展昭面前,秋波微转:“贵公司让我输得心服口服,不过没藏不会输……并且会赢得更多。”
“那我拭目以待。”展昭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道。
没藏玥走远了后,白玉堂凑到展昭耳边:“这女人可真不简单。”
展昭却叹了口气:“她十分会利用枕边通往权力的秘密通道,只是……也牺牲得太多。”说着看了看没藏玥逐渐消失的背影:“希望她将来不会后悔。”
白玉堂觉察出展昭话中有话,不禁好奇:“你知道些什么?”展昭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直到五年后,当白玉堂听说李氏财团董事长李元昊被亲子所杀,没藏玥的哥哥没藏讹庞独掌李氏大权,而没藏玥与李元昊私通之子谅祚为唯一合法继承人时,才恍然大悟展昭当日话里的涵义。
……
周五下午,展昭从银行走出,掏出车钥匙,心里默默盘算了一下,最近工资涨了不少,房屋贷款还起来轻松多了,这辆富康车尾气超标,今年七月起就禁止进入三环路,如今手头松动了些,看来能考虑下此事了。
“您就是展先生吗?”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横在展昭面前,转过头,拦下他的人嘴角咧开公式化的笑脸,微微鞠了一躬。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着T-shirt的肌肉男,面无表情地立着,看来是来者不善了。这类装腔作势的把戏展昭见过不少,略微打量了番,看此人打扮气质不知是哪家的司机,点了点头:“正是。”
“有位女士想见您,您能和我们来一下吗。”那人眼角唇边的皱纹又加深了些,使他那造作的笑容更加别扭,手往旁一挥,为展昭引路,似乎毕恭毕敬。
“抱歉,我现在实在没有时间,若晚了些,菜市剩下的菜就不新鲜了。”展昭看了看表,笑着摇摇头。见那人身后的两人蠢蠢欲动,又道:“如果那位女士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这样我们就能边走边谈。”
“希望展先生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脸上的标准笑容瞬间即逝,眼角往上一吊,眉宇间顿时透出一股子煞气。
展昭对其变脸的功夫暗叹不已,笑了笑:“不如将我的建议与那位女士说说,或许她会欣然接受呢?”
那人剜了展昭一眼,不过倒也真走开了,只是那两位保镖式的肌肉男依旧站在展昭面前,目露凶光。这番阵式让路上行人兴奋而又胆怯地望了望展昭后,纷纷绕道而行,他们欲知后事如何的好奇心终究被怕招惹上麻烦的理智压制住。哎,真是人心不古,展昭不禁摇头苦笑。
不一会儿,一辆白色林肯开到展昭跟前,从车上走下一个身着职业装的女人,相貌平平,只是从容的步履间透出似乎与生俱来的大家气度。
“展学长。”那女人款款躬躬身,轻轻抿了抿嘴那原本平凡的面上浮上几分温柔的妩媚,眼弯弯地笑道:“你还是这么特别。”
展昭笑了笑,还道是谁,原来是曹昕曹大小姐。
和赵祯一样,曹昕出生世家,爷爷曹彬是当年赵祯爷爷赵光义的心腹重臣,开国十大上将之一,如今已是九十高龄,赵曹两家交情一向颇深。在宋大时,曹昕比展昭低一个年级,是学生会的宣传部长,毕业后留学辽国,读完管理学博士后返宋。回国后,她并没有从政,只是开了间公司,担任董事长。像这样的出生,哪怕是个笨蛋,只要还没到白痴的地步,也能做什么都一帆风顺,如果再能干勤奋一点,便能轻易地掌握国家经济或者政治的命脉,所以她的公司很轻易地进入了全国五十强。
曹昕曾给展昭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她出生名门,却异常朴素,但举手投足间的落落大方与得体总让人生由心底生出几分敬意。只是展昭明白,此时的她,就算不想变,可在这权与钱的枢纽中起起伏伏,也再无学生时代的天真了,今天,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展昭载着曹昕开到小区附近的菜市,见曹昕的司机保镖还远远跟着,正欲开口,已闻曹昕打电话与他们,命其莫再跟来。不由笑了笑,她还是这么会察言观色。
两人走在菜市上,展昭在一堆菜里挑挑捡捡。曹昕望了望身边的人,不禁有些恍惚,展昭的侧影优美而柔和,绿油油的菜在他灵巧的手中翻来翻去,虽身处闹市,却给人一种宁静之感。曹昕唇角浮了浮,其实他不知道,学生时代的自己,对他,似乎是有过一刹那的动心,这样和他走在一起买菜的念头也曾一闪而过。只是,太明白自己今后的路,便未做他想,没想过竟真有这样的一天,但却是如此的情形。
“我要和赵祯结婚。”曹昕的声音平和而清晰,仿佛滴在石头上的雨点。见展昭捡菜的手似乎颤了一颤,于是顿了顿:“为了曹家。”
“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展昭捡起菜,心中琢磨着她必定已知道了自己和赵祯的事。
“希望展学长劝服赵祯,你知道如果不是你开口,他是不会同意的。”曹昕抬起头,望向展昭,眼前这人的眼眸波动了一下,微微的伤痛纠缠着浓浓的坚定。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要帮你?”展昭望向曹昕,顿了顿,又慎重地吐出五个字:“和自己做对。”
“我是你们最好的保护。”曹昕淡淡地叙述着:“婚后我不会干涉你们,就算他从不回家也无所谓。我要的只是现在的赵太太,将来第一夫人的位置。”见展昭看向自己,眼神有些凝重,无奈地笑了笑:“展学长,你知道我不是个追名逐利之人,但人活着,不能只负担自己。”
眼前的这个女人再已不是宋大时的那个稳重却依旧天真的女孩,可她淡然而决绝的神色令展昭不禁动容,回过头,轻叹一声:“曹昕,你该有个你喜欢的人好好爱你,而不是牺牲幸福去巩固家族。”终于摇了摇头:“你走吧,我不会帮你的,既不会帮助你跳进火坑,也不会推开自己的——爱人。”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轻,曹昕却听得清晰,见展昭的面上浮起些温柔的笑意,不由望了望天:“我爱的人永远不会爱我,他心里装满了另一个人,一个我尊敬的人。”说着又不禁苦笑,“展学长以为不和赵祯结婚我就能幸福吗?和他,我至少清楚他是和你在一起。若换了别人,只是任由丈夫包养一群情妇。我伯父和父亲这几年都纷纷去了,蹊跷得过分,爷爷虽在世,而且大权在握,可一旦他不在了,我的几个哥哥和曹家恐怕都岌岌可危。若同赵家联姻,就不会有人打曹家的主意,而且乘爷爷还在世,旧部又难得勉强还算忠心,对于赵家重掌军委也是极有好处,待老爷子走了,我那几个哥哥是没这个能力齐心收拢所有旧部的。”
展昭突然一阵心痛,这个学妹从来和其他高干子弟不同,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一直活得清醒而淡泊,总是默默地走着自己该走的路。
“他这些年为在军委里培植亲信很费了些心思。”曹昕转过头,望着展昭,轻而有力地道:“就是为了将来不被扳倒。”见展昭微微一怔,又笑了笑:“合法的、非常的都有,如果有我帮他,不仅你可以放心,他也能免去许多辛苦和……危险。”说完又若有所失的一声叹息。
“展学长,你知道为什么赵祯明明只在乎你,却不敢离开政界一步吗?”曹昕突然问道,表情渐渐凝重:“因为他明白,卷入极权中心的人,如果放弃争夺,只会——万劫不复。”最后的四个字一字一顿,展昭觉得心似乎是颤了一下。
“我们这样的人没有退路。”曹昕又缓和下来,淡淡地笑了笑:“我很佩服他,但也清楚他的处境。即使如今不是我,将来你们也会遇到其他人,而那些人会成为你们的对手,但我,却是你们的同伴。”曹昕转过头,略微担忧地望着展昭:“展学长,我知道你是个不怕威胁的人,但你的家人呢?我虽然不会伤害你,若换了其他人,会怎么样?”
展昭望着曹昕那双虽不大却异常有神的眼,心里一阵感叹,她真的长大了,从那个恬淡却内心充满矛盾的女孩,成长为了一个真正的政治家——把真心和理想融合在了变幻莫测的政治中。只可惜,她有她的路,而自己却也有自己的坚持和一方不愿被人碰触的地方。“牺牲你的婚姻换来这见不得光的苟且稳定,我宁愿不要。”展昭笑了笑,云有些低,被风拉扯着,风云变幻无常,但总在宇宙之内。
两人间一阵沉默,曹昕抬起头笑了起来:“你还是一点没变,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说着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是该说你笨,还是佩服你。”又是一阵沉默,曹昕忽道:“月华她,怎么样了?”
“我现在叫她嫂子。”展昭的声音颇为平静,却依旧叫曹昕吃了一惊,愣了愣,随即又笑了起来。
“这样挺好么。”虽然只是一瞬,曹昕觉得自己恍惚又从宋大那青郁高耸的梧桐道间走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