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落倾城(上卷)》失林忆（意涵）

12、第 12 章

　　过年时热闹的,不过向来与我无关:压岁钱与我无缘,新衣服与我没份,每次春节总是希望能以白驹过隙的速度中度过.
　　只是初九时胤祯的生日,我实在不知该送什么好,听说他想请哥哥们在家热闹热闹,一想到那些麻烦的皇子们,我真希望找个破庙躲几天算了.
　　可在这当口德妃病了,说句没良心的话,我挺开心的.于是宴请,生日全部取消,大清朝最重一个"孝"字,我便天天进宫侍奉汤药.
　　说是侍候,但这只不过是形式而已,汤药哪用得着我喂,不过是一天两次请早问安而已,乐得在长春宫里看书,侍弄花草.
　　胤祯天天问安,有时会嘱咐我两句.我们是不冷不热,相敬如宾.这也正是我想要的,只待时间一长,见我无出,符合七出之理,休了我去.虽是幻想,但也是梦想.
　　胤缜也会来,不过不说话.黝黑的眸子就是盯着我,可以一个时辰不向旁看.每次他和我在一起,旁边总没人,支人的水平我总不及他,我也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有一种虐人的想法,仿佛说了话气氛就变了,所以我们之间不用说话气氛"热烈".
　　德妃这病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耽搁了大半个月才好,而明媚的春光也照耀在紫禁城上.沁若也在几天前进了宫,德妃避嫌没要,倒是惠妃要了去,惠妃虽说是大阿哥胤禵的额娘,但心气倒是温婉平和,有纳兰容若这样的侄子,也应该是个才女.
　　德妃那也来了几个,我看着都挺温婉动人的,便大定注意要一个.
　　"额娘."我跪在她面前,"沁羽想求额娘一件事儿."
　　"好好说,什么求不求的,干什么还要跪下,快起来."德妃歪在贵妃椅上.
　　"沁羽大胆想求额娘赐一个秀女."我依旧跪着.
　　"秀女?"德妃很惊讶,"做什么?"
　　"沁羽想为爷寻一个好的,求额娘瞧一个好的,赏了我."我磕头下去,我说话怎么也成了这样,把女的当物件赏来赏去,我深知这么做其实挺龌龊.
　　"傻丫头,就为这事?"德妃笑了起来,"只是怎么想到要给十四找福晋呢?"
　　"沁羽想爷身边的人也不多,菁华妹妹又有了弘春,还要帮我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料理府上大小事务,外面寻的定是没有额娘选的好,所以沁羽大胆向额娘要一个."他身边多一个女人,我就多一份安全.
　　"难得你那么识大体,不愧是知书识理的好孩子."德妃眼中有一丝伤感,"知不过你进府才两个月,这样恐怕,"
　　"额娘只说是赏给沁羽的,沁羽带回府就成,过段时间再正名也行."我是想的好好的,这样"贤惠"的媳妇上哪找去?
　　"看来我也只能应了."德妃笑笑,"是挑漂亮的,还是温柔的呢?"
　　"这算是在考验我吧,"额娘给的定是好的."我把太极扔回去.
　　如此这般,我做了回贤良的人,把尹尔根觉络芸姝放在胤祯房里,便开心的在屋里看起了书.
　　"小姐,何必苦了自己?"小香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儿.
　　"苦什么."我轻抵着书,"这有多好,你是不知道,再瞎说,真赶你出去."
　　听的出来这是吓唬她,她也笑着跑开了.
　　晚上,胤祯回来,我没说什么,就让他回屋了,看他的背影,我不禁有些后悔:会不会太过分了,这种招数会不会太伤人了?
　　下面几天,胤祯一天也没来,府里安静的很.看来芸姝不错,合了他的意.回头送了一对手镯给菁华,算是补偿吧.心是有愧疚的,毕竟我给她带来了一个竞争者.她会报复吗?我合上书,什么方法呢?
　　可万万没想到,胤祯竟自己又纳了位格格,竟也姓尹尔根觉络,不过那女孩,还真只能叫女孩,才十三岁.真怀疑胤祯又恋童癖,那么小他也要,看来是发现我不在乎这个,所以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还为此内疚了会儿,敢情我是在自作多情.不过正如我所希望的:人越多,我越安全.
　　院子里的花都开了,我站在那一棵杏树下,一支杏花突了出来,异样的美丽.
　　"小香,把那支折下来."我指了指.
　　"小姐,好端端的折它下来干嘛?"小香不解其意.
　　"问那么多干什么,'有花堪折直须折'它就应该被折."
　　"莫待无花空折枝."一个温润的声音传来,"弟妹好兴致."
　　能发出这声音的,除八阿哥胤禩不做他想.
　　"八哥."我福了福身,"九哥,十哥."不要忘了后面的两条尾巴.
　　"连折枝花都能出口成章,弟妹不愧是才女."九阿哥的脸让杏花也自惭形秽.
　　"九哥过奖了."
　　"这枝杏花是长的太长了,怨不得弟妹的一把剪子."胤禟话里有话.
　　"我们去找十四弟,不打搅弟妹了."胤禩也许觉得这种对话有危险.
　　"是."我随了他的意,不过不是每次都能这样简单,对上十阿哥疑惑的眼神,他今天不找我麻烦,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只是这眼神是什么意思.
　　"小姐,花"
　　"你把它放在书桌的花瓶里吧."我头也没回,这主子的脾气我倒是学的像模像样.我现在确确实实是八爷党的人了,一阵苦笑,连十阿哥那样的人都那么认为,这算什么事啊.
　　明天是德妃的生日,照规矩准备的礼物一件不少,听说四福晋在准备什么希罕的物件儿,那就让她去强那个风头吧.
　　晚上准备好衣服,正想宽衣睡觉,门被用力的打开,一看是喝得醉醺醺的胤祯,我连忙整理好衣服迎上去.
　　"爷吉祥,请问这么晚了爷有事吗?"我福了福身,不敢靠近,小香在一旁也不知如何是好.
　　"嘶"我的下颚一下子被捏了起来,头也被迫抬起来,疼,好疼,他想捏碎它吗?
　　"爷,您这,"小香上前一步.
　　"滚开."胤祯大手一挥,小香应声倒地.
　　"你,你要干什么?"我迎着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面一扫平常的慵懒无所谓.
　　"我还没问你想干什么呢?"他冷笑,"既然贤惠到替我找福晋,干什么还要做这种无耻之事?"
　　"我做什么了?"惊讶并着生气.
　　"茶里的麝香是不是你的杰作."胤祯一甩我,我不禁倒退两步.
　　"麝香?"我更糊涂了,"做什么?"
　　"做什么?你不是'八旗第一才女'吗?连茶里放麝香做什么都不知道,你把别人当傻子."他大声,如同失去理智.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突然明白麝香可以使人无法生育,"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装糊涂,我告诉你,你的侧福晋们天天喝的是放麝香的茶,而单单你的茶没有."
　　"原来是为这个,所以怀疑我."我这才明白,他这么生气是因为怀疑我要断他香火,这可是"人神共愤"的事啊,"那明天我茶里也放这个."
　　"小姐."小香哭着爬过来,"小姐,这跟您没关系,您在干什么?"
　　"十哥说你贤良,贤良到把你自己推的远远的,好去想着别人."胤祯没管我刚才说的话,不过这句确实最重要的.原来,十阿哥不说话看着我就在想这些,草包什么时候变那么聪明了?
　　"啪."身子被一股大力掀倒在地,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我愣住了,好像,真的好像,这跟爸爸打我的那一巴掌出奇的像:我不小心踩着了弟弟的脚,正想道歉时,一个大大的巴掌把我打翻在地,也是这样的坐在地上,也是这样的疼.
　　"小姐."小香一把抱住我,"爷不要,不要打小姐."
　　我回过神来,看着那个伸手打我的人,他竟是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的手.
　　"沁羽,我."
　　"滚."这是我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他竟乖乖地走了出去.
　　小香哭着把我扶起来,哭得好伤心.
　　"你哭什么,又不是你挨打."我轻拍她.
　　"这是小姐第一次挨打呀,而且还是脸."小香泪眼朦胧的看着我,对了,我现在不是洛晨,我是完颜沁羽,那么娇贵的小姐,长这么大第一次挨打,还要拜爱新觉罗胤祯所赐啊.
　　"你别哭了,扶我上床."
　　"是小姐."小香停止哭泣.
　　"今晚的事不准向外漏一个字."
　　"知道."她退了出去.
　　睡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是谁干的,菁华?胤禩?胤禟?胤缜?或者就是胤祯自己?小香也有问题,她这段时间一直神神秘秘地出门,难道是她?直到头变的昏昏沉沉,才睡了过去.
　　"早晨是被小香吓醒的,"小姐,你的脸."她大叫.
　　"什么呀?"我不满的下床看镜,脸上不多不少五个手指印,这沁羽的皮肤爷太嫩了些,那胤祯下手也真重.
　　"怎么办呢?今天是德妃娘娘的寿辰,小姐不能不去的."
　　"拿烫水来."我打定主意,"滚烫的水."
　　"小姐,做什么?"小香一愣.
　　"你管我做什么,去拿就是了,记住滚烫的水."
　　急急拿来,果然是滚烫的,拿在手里,我有些犹豫,但想想总比五个手指印好,闭上眼睛泼了上去.
　　"小姐."小香大叫,"您......"
　　"死丫头."我大叫,"你要烫死我啊,我的脸."
　　不一会儿,一大群人跑了进来,只见小香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说实话真的很疼.
　　"小香你怎么回事."菁华一边看我的脸,一边问她.
　　"奴......"
　　"别说了,拉出去打二十大板,等福晋好了再行发落."菁华头也不回地看我,"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待会儿额娘看见了,可要心疼坏了."
　　只听见外面板子声和呻吟声,我闭上眼睛,小香对不起.
　　菁华只当我是痛,一叠声的叫人拿药,态度可谓好之又好,应该不会是她,这么明显让我猜到是她就说明陷害另有其人.我回退了他们,看着脸上红红的一大块,倒是没有了那五个印子.这苦肉计只是为了少惹麻烦,胤祯想丢脸,我可无法奉陪.
　　都到偏房看小香,她正躺着:"小香."
　　"小姐不用说了,小香明白,小姐也是有苦衷的."小香两只泪眼看向我.
　　"只是第一次打你,也是最后一次,"我把药膏放在桌子上,"不过这也是对你小小的一个警告,下次还敢不敢私自溜出去见人."
　　"小姐怎么知道我出去找四......"她猛的闭了嘴.
　　我笑着摇了摇头,真还是个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的,不过我也猜到是他,也只有他有这本事和这份"闲情逸致".
　　用手帕捂着半边脸就进宫了,一早上没见胤祯,说是早进宫了,打了老婆,他倒是先去告状,我除了冷笑还能怎样?

　　"沁羽给额娘请安,祝额娘万福金安,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规规矩矩,俗一点比较好.
　　"起来吧,不过老成那样,只怕你们的皇阿玛不待见了."德妃笑说,眼中看我有一丝疑惑,"沁羽,你这丫头好久没进宫了."
　　"这不是给额娘准备寿礼嘛,所以一直没时间进宫来看额娘,额娘今儿要是高兴怎么罚沁羽都成."我捂着半边脸示意宫女献上礼物.
　　"好精致的绣品,沁羽这是你绣的?"她拿出一幅苏绣的荷花图.
　　"沁羽可没那本事,只知额娘喜欢苏绣,也不知额娘喜欢什么图案."我是苏州人当然献上特产了.
　　"真巧,我给额娘的也是苏绣."那拉氏盈盈向前.
　　我差点晕倒,传说中那拉氏要送的礼物就是这个?知道就事先问一下了,这跟"撞衫"有什么区别.
　　"是红梅."德妃这下是高兴了,"我的两位媳妇儿真真想到一块儿去了."
　　"你们说谁送的好啊?"德妃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依儿子所言弟媳的略好."胤缜客气客气.
　　"依儿子所言四嫂的更好."胤祯还个人情.
　　"你们自己说呢?"德妃皮笑肉不笑.
　　"都好."我俩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沁羽,你的脸怎么了?"德妃的眼睛怎么那么好呀.
　　"回额娘,今天早上小丫头不小心把烫水全洒在我脸上."
　　"什么丫头,那么粗心,手放下来让额娘看看."
　　"额娘不看了吧,只是红了些."我推辞道.
　　"给我看看."德妃是一脸的坚持,"滚烫的水可了不得."
　　无法,看就看吧.
　　只听呀得一声,"怎么红成这样."德妃大叫,人都凑了过来,胤祯,胤缜,胤祥得眉头都起了皱.
　　"很严重吗?"我倒没细看,不过,挨了一巴掌,又是一碗烫水,这脸保不齐要毁了,沁羽真是太对不起了.
　　"快请太医."德妃叫到,看来是拦不住了.
　　等太医给我敷上一层透明得东西,我的脸就不痛不痒了,"福晋对过热,过辣,过酸,酱油的食物忌口."
　　"知道了.谢谢."我坐在暖阁里,看样子我也不用出去见人了.
　　"福晋客气了."太医弯着腰退了出去.
　　我让人都出去,一人坐在椅子上,初夏的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很舒服,忘却苦恼,忘却假笑,忘却这不该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