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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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节将过，却并未看见什么红紫万千披锦绣的景色，她所能触及的所有景色，只有那不变的书卷与笔墨，连花香也嗅不到半分。
‘每至旬假，许不视事’，而万恶的海扒皮完全没有贴心的让下属休假之类的概念。
大概也算是一个法定节假日，却一点过节的气氛都没有。
虽然出门之前，被关王母和妹妹在发间插上了一朵彩花，还塞了一堆彩纸。
“今日，属下可否提前回家？”关门一手撑着脑袋，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为何？”低头看着手中的书简的海东来头也没抬的问道，垂着的眼睛，睫毛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家父和妹妹做了花糕等我回去吃。”说完之后，她又添了一句：“您要是想吃的话，也可以来哦。”
“你若想回去，自可回去序天伦之乐事。”他冷淡的说道，并没有对她所期待的‘花糕’有什么兴趣。
“怎么说也是花神的诞辰，您倒是开心一些啊。”关门扬了扬手中的彩纸，打趣道：“花朝节至，可要属下为您放桃花灯，剪一纸彩花？”
海东来抬起了头，轻蔑的说道，脸上的鄙夷之色已经不用过多的形容，便和要溢出一般：“你称那一堆纸的残骸为彩花？”
被蔑视了！竟然被蔑视了！
居然蔑视她的智慧！！！！
“你等着！我这就叠出让你叹服在我的折纸技术下的作品！”关门一拍桌子，心情好之时才用的敬称也懒得叫了，一手便拿着彩纸裁起来。
海东来轻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他等着呢，他等着更多残骸继续扩充那个乱葬岗’。
不多时，‘叹服在她的折纸技术下的作品’就已经完成了，关门将完成的作品递到他的手中，表情何止是洋洋得意。
“你管这个叫花？”海东来似乎已经懒得用语言来讽刺这个人了，看着她的表情就像是在看着什么愚蠢之极的动物。
“想象一下，还是能叫花的吧。”关门理所当然的说道，毫不心虚的管他手中的‘千纸鹤’叫做花。
而且已经准备在他继续询问之下，再编上一段‘千纸鹤花’的可歌可泣的美丽传说。
海东来没有再多废话，扔开手中的废纸，伸手从她的桌上抽出了一张彩纸，不过多久，那在她手中老是不如她意的彩纸，便在他的手中变成了一朵朵看得出花型的彩花。
虽不是很精致的模样，可但就他会剪彩花这个事实，就让她一阵受打击。
海大爷...你还有什么不会的，说出来让她嘲笑一下好不好？
“别以为对你来说的难以做到的事情，对别人来说也是难事。”毫不在意某人碎裂的玻璃心，海东来大开嘲讽。
“再来朵蓝色的！”关门从彩纸之中抽出了喜欢的颜色，递给了他。
“我是卖艺的吗？”海东来冷哼一声接过彩纸，却没有动作。
“请伟大的海大人给我剪一朵蓝色的！让我带回家装裱上，挂在我家墙上，每天三柱香的膜拜！好吗！！”关门将手撑在桌子上，表情夸张的说道。
“也费不了什么功夫...”海东来垂着眸子，伸手将那彩纸对叠起，嘴唇却微勾。
接过他做好的彩花，放入怀中，关门便又开始嘴贱：“做的还行，虽然比属下做的花还要差一些。”
“哦？”海东来挑挑眉，像是对她的厚脸皮又有了新的认识。
“属下做的花可是满怀着心意做的。”关门理直气壮的说道：“你没看，我线都是对准才叠的吗！！”
“我可看不出来那是花。”而且本来不就应该对准叠吗。
“那是你眼拙！！！”关门表情激动的吠道，吠完就从那叠彩纸中抽出一张递给他：“我还要一朵红的！”
海东来轻哼一声，对于某人还能理直气壮递纸给他而感到惊讶，嗯，惊讶于她脸皮的厚度。
“对了，海大爷是从哪里学的？你总不会看我做一次，就会了吧。”关门用一副‘真看不出来你原来这么叼’的复杂表情看着他。
“我娘。”海东来垂着眼眸，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什么感情，像是欢喜却又像是绝望。
“你娘居然还教您这个...您还学会了。”关门有些惊讶的看着他，忘却了自己此时的身份，心中的思念便这般脱口而出：“我娘连个织围巾都教不会我。”
她笑着，比往日挂在脸上的笑要真几分，就像是不用再考虑欢笑之后的苦恼一般。恍若虚掷所有的赌徒，只希望一时的欢愉，能不再让人忆起苦痛。
她脸上的表情太真，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那明知不存在的谎言。——被关长岭所收养的她，分明没可能会有娘亲。
“幼时我便只能在屋里呆着，做这种玩意儿，也聊胜于无。”没有戳破她的谎言，他表情淡淡的说道，谈论着自身的绝望，语气却像在说别人。
“我也喜欢呆在屋里，可她却总想我出门。”她眼眸之中不见丝毫阴霾，置于膝头的手掌却握紧成拳头，声音也有些颤抖：“可当我出了门，她却又想我回家。她...很奇怪吧？”
没有谈资能和她继续对话，连一句轻松敷衍的‘我也是’，也无法予她。
分明是一句谎言，她却像是沉迷入戏一般，露出了自己从未在她脸上看见的软弱表情。
不住想要将手落在她发间，却终是僵硬着停在半空，海东来抿了抿唇，想要将手收回。
而她却像是抢夺什么一般，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把按在自己的头上，怒瞪着他，就像是在说‘干嘛要把我的东西收回去’一样的厚脸皮和霸道。
“安慰我！”理直气壮的语气，她的眼神不仅毫无敬意与恐惧，甚至算得上放肆。
“我不觉得我有听从你的命令的必要。”他的表情依然如常，缓慢的讽刺语调，却像是掩饰狼狈一般，令他不住的移开了视线。
“请伟大的海大人安慰卑微的我！”虽然添加了敬语，她的语气却与刚才完全一样。
苍白而单薄的谎话，却让他自欺欺人，仿佛是听到了真切的恳求一般，仿佛是施恩一般将手置于她的发间安抚一般的抚摸着。
即使...再换另一个人，绝不会认为她是在恳求。
“你...害怕吗？”他的眼睛没有和她对上，沙哑的声音依然嘲讽味十足，触碰着她的那只手却轻的有些笨拙。
“对啊。怕您一不小心没掌握力道，把我的天灵盖捏碎。”关门有些半开玩笑的说道，那只一直抚摸着自己脑袋的手却一下子僵硬，想要收回，她只好半是无奈的按住了他的手：“武功高强
的您...对力道难道都没有自觉吗？”
海东来抿了抿唇，强硬的收回了手，讽刺人的话就像是不经深思就能出口一般：“我这双手，只杀过人，没干过这种无聊的事。”
“哼，不是连纸花都叠的比我好吗？”她的表情像是有些失落，接着便几乎像是迁怒一般的呲着牙，对他吠道。
“为何偏要坚持唤那东西为花？”海东来有些鄙夷的扫了扫落在地上的那折纸，心中如何也不觉得那会是花的形状。
“‘鲜花赠美人，真心献我心上人’嘛。”关门小声的呐呐着，视线也稍微的移开了一些：“不是不想叠花，但我只会叠这个...”
海东来脸上的鄙夷之色甚至变也未变，尚未出言讽刺，门外却传来了令他不悦的声音。
“海大人，关某特来接小女归家。”令他嫌恶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恭敬的说道。
海东来随意的挥了挥手，脸上一副巴不得她快走的嫌弃模样。
“那我回去了，海大爷保重！”关门站起了身，将桌上的纸花扫进怀里，挥手仿佛一点也不留恋一般的干脆转身离去。
耳畔她的脚步远去，海东来看着地上的折纸，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竟是小心翼翼的将之拾起。他皱着眉，轻拍去上面的灰尘，终还是将其收入怀中。
甚至并不明白那叠的是什么，却因为她的一句话，将那东西珍惜的收下？
连自己都开始有些鄙夷自己，他自嘲的笑了笑，想要将那废纸丢弃，可手下却始终没有动作。仿佛自欺欺人的拿起书册，装作繁忙的模样，假装没空丢掉那无用的废纸，假装不知道自己将那
纸收入怀中之时，是怎样的小心。
手中书册的字终是一个也没有入心，为离去之时那人的干脆而心烦。
比起他，在她的眼里，序天伦乐事，与家人食花糕以及共饮，肯定更为重要。
想到这里，他有些烦躁的扔下了手中的书卷，归去那算得上是冷清的府邸。
——‘她会怎样认为他，又与他何干。’
他这么想着，脸上的表情却又更臭了一些，引得路过的家仆们，更不敢与他搭话。
推开了门，他却愣了愣，扶着门的手迟迟没有收回，几近不可思议的看着门内。
“您还真是慢啊...腿脚不利索的话，就别逞强嘛。”令人火大的语调如同往常。
——‘她会怎样认为他，又与他何干。’
他这么想着，表情淡漠的收回了伞，静静的坐到她的身边，静静的吃着她递给他的花糕。
倘若他当真是无谓，为何当他看见，那个又在他府上蹭饭的厚脸皮家伙的时候，竟会忍不住弯起嘴角？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六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