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妆成》橘平

2、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午休时分，琅琊学堂的学生们走出教室，找寻属于自己的一片小小的天地歇息。后院的桃花园成了许多学生的选择。正是桃花绽放的季节，满园芳菲红粉，落英缤纷，人间仙境，徜徉其间令人流连忘返。
　　玄章手中握着一卷书，选了一块比较清静的地方，坐在树下细细品读起来。他平时除了吹箫和读书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只要手边一卷书，待在远离喧嚣的地方，世上其他事情他都可以抛一边不去过问。
　　风拂过桃花枝头，几片粉瓣飘飞在空中，正好落在少年泛着墨香的书卷和乌黑的发丝上。他轻轻摇摇头，拂去书上正好掩住几字的花瓣。这时，一声轻微的响动从头顶传来，还没等玄章注意，一个小小的黑影直坠而下，一下子砸在他头上。
　　“呀！”一个女孩子惊讶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举起掉落在手中的那个物件，原来是只小小的粉色绣花鞋。他抬起头朝树上望去，一簇簇烟霞粉雪，一身粉衣藏在其中，如果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一团浓密的花冠。一只赤裸的小脚垂下树枝，晃了两下便收回，随即一张涨红的小脸探出花丛。
　　看到树下的男孩，手中还握着自己的绣花鞋，女孩子更是羞得一时言语凝噎。
　　玄章站起身来，拍了拍粘在身上的尘土和花瓣，随即举起那只小小的鞋。
　　“你的？“男孩平静地问道。
　　“怎……怎么是你？“珠华一看是那张熟悉的冰块脸，一下子更是无地自容。这桃花园有好几顷，他干嘛别处不坐非坐在这棵树下面？自己昨晚因流连传奇书籍而晚睡，今日午休找了棵树藏身小睡一会儿，这都能撞到死对头？
　　“……“见对方看到自己很惊讶，玄章只是呆呆地举着那只鞋，等对方的答复。
　　珠华叹了口气，知道即使自己出再大的丑，估计他也会无动于衷，这人本身就是个冷冰冰的瓷人，就像二姐出去巡游时给自己买的特产。
　　她又深吸一口气，接过鞋子，探出脚，给自己穿好了，然后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时带去一大片粉雪。
　　“哎呀妈呀。“她惨叫一声，脚麻了，整个人瘫倒在地。
　　玄章见她痛苦的神情，大概知道出了什么事。他面无表情地走近她，没等她反应过来，便毫不犹豫地抬起脚，狠狠地往她腿上踩去。
　　“啊！“伴着一阵剧痛和杀猪一样的惨叫，珠华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她委屈又愤怒地瞪着玄章，不知他为何下此毒手。
　　“你站起来试试。“玄章不管她怨毒的眼神，收回脚。
　　珠华想着好啊，我站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扁你一顿。手一撑地，两腿一用力，居然站了起来，腿上那阵酥麻的感觉也渐渐褪去。
　　“好些了吗？”玄章问道。
　　“你……你干嘛踩我啊？腿断了怎么办啊？你怎么这么狠啊？“
　　“……“玄章见她站得比谁都端正，一张口声音比谁都响，于是转过身去，走回原处，坐在树下翻开书继续看。
　　“你！“学堂里哪有同学如此待她？！行事决绝，不计后果，玄章你个好人！要真踩断我的腿，看我二姐不打得你哭爹喊娘！
　　珠华气不打一处来，走到他面前，看四周还有同学在，如果现在动手打架会破坏了同学面前自己乖乖女的形象，只能干瞪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因为家里排行最小，从小身体就不好，她一直被爹娘和姐姐们惯着，如果哪儿不舒服了大家都心疼得要命，恨不得把她护在心口，她哪里遭受过如此对待？以前听说有同学欺负人的事，没想到今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头上。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盼望着早点放学回家找大姐二姐哭诉。
　　玄章透过书页望着她离去的那团粉霞，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学的时刻，她把发挥失常的书法习作交上去，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家。这时，平日和她玩得还不错的铃草走过来，拉住了她。
　　“珠华，今天怎么这么急啊？“一身淡绿纱衣，梳着两个小圆髻的女孩，脸上略带担忧地望着她。
　　“我想早点回家……“珠华微微瘪嘴。
　　“那你家里今天有人来接吗？“铃草问。
　　“为什么这么问？平时我们不都是自己回去吗？“珠华好奇地问。家里人来接自己这种事，不会发生在他们这些神仙的子女身上吧。撇开父母各有公务不谈，他们自己也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抵御一般的外界伤害。而且只要施法隐去行踪，凡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难道……
　　“出什么事了吗？“
　　铃草蹙了蹙尖尖的眉，颇为担心地回答道：“最近这周围出现了妖物，据说法力甚强，像我们这种小仙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今天上学就是我爹爹送我来的，但是我看到珠华你是一个人来的，所以有些担心你。”
　　听到铃草的回答，珠华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她是在为自己担心。至于妖物之事，好像听二姐有说起，当时大家都没有怎么在意。原来有这么严重？
　　“珠华，如果你家里没有人来接的话，还是找个同路的同学一起回去吧，你一个人实在太危险。我们都还小，遇上那妖物恐怕斗不过。”铃草拉拉她的衣袖，再三提醒。
　　“铃草，你放心吧，我一个人能行的。我还不至于那么倒霉，随随便便就能碰上妖怪。而且，我们家每个人生来就有法宝可以保护自己。”珠华对她展露笑颜，示意她放心。
　　铃草还是放不下心，这时，她看到外面一个高大的身影，知道是父亲来接她了。
　　“珠华，我看那玄章和你住同一个城，你们正好顺路……”铃草临走前叮嘱。
　　“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呢！”珠华撅着嘴，目送铃草和她帅气的爹爹腾云驾雾往南飞去。
　　身后，玄章若有所思地回顾着她们刚才的一席话。

　　回家的路上，珠华在天上飘啊飘啊的，心里想着铃草刚刚说的妖物，突然有点后怕。不过，哪怕遇到那种妖物，只要拿出她们三姐妹人手一个的护体宝珠，应该就能全身而退。
　　她这样安慰自己，小手扶在心口，感知那颗宝珠的温暖。这颗宝珠随她们三人诞生，大姐的是纯白色，二姐是金色，而自己的是朱红色。爹娘就是依照宝珠的色彩给她们命名，从而有了白，金，朱之说。这颗宝珠能在她们遇到危险时保护她们，在生病或受伤的时候为她们治疗，夏天送爽，冬天暖身，爹娘都说这是上天给她们的恩赐，一定要好好珍惜。
　　想着想着，珠华感觉放心多了，往家赶的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
　　飞过一片丘陵，眼见脚下一片桃花盛开，珠华又想起了今天那件让她不快的事。正当她发呆时，从桃花林中飞腾起一股妖艳的红色尘烟，袅袅直上，似乎是要拦住她前行的路。
　　正当珠华生疑之时，忽听一声巨响，桃花林中一妖艳的赤色声影窜上云端，生生地挡住了她的去路。那袭红衣随风舒展开来，露出一张绝色的脸来。
　　“何人！“珠华刹住脚步，立于空中，心想今天还真是倒霉事一桩接一桩。
　　“小妹妹，为何如此动怒？姐姐只是想借你身上的宝珠玩玩。“那妖女弯起红唇，狡黠又摄人心魄的双眼风情万种地凝视着她。
　　珠华感受到妖女身上散发出的妖气非同小可，以自己的修行恐怕不是她的对手，便往后退了几步，心中虽慌乱，脸上勉强保持镇静。
　　那妖女见她死撑的小脸通红通红的，红袖掩唇，杏眼眯成了一条线，笑出了声来，那声音直教人酥到骨子里。
　　“小妹妹不要怕，只要把宝珠交给我，姐姐立刻就放你回家。”
　　“才不给你呢！丑八怪！”
　　那妖女听到，非但没生气，反而红袖一振，转眼间便逼到珠华眼前，扑面而来的脂粉香差点将珠华熏晕过去。妖女弯下腰，脸凑近了珠华的小脸。
　　“哎呀好过分，姐姐生得哪里丑啦？”那声音从如此近的地方传入珠华的耳朵里，小姑娘一下子怔住了。
　　“你……你……“珠华被那浓香与妖气裹住，丝毫动弹不得。
　　“来，好妹妹，快把宝珠交给姐姐。“妖女伸出手，红色的指尖往珠华的胸口探去。
　　正在这时，一支细长的黑影“嗖“地飞来，不偏不倚地打在她手上。
　　“哎呦！“妖女娇嗔一声，想要抓住黑影，却一个抓空，那东西往回飞去，一只手接住了它。
　　妖女定睛一看，不远处，一个一袭黑衣的少年立于半空中，那打她的物件正是少年手中的箫。
　　妖女吹了吹手上被打出来的红印，抱怨道：“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孩子就是麻烦。”
　　珠华回过神来，看到那黑色的身影，一下子认了出来。
　　“玄章！”珠华大叫一声。
　　“啊呀，看来是熟人，怪不得下手这么狠。”妖女摆了摆手，回望一脸震惊的珠华，手再次往她心头那颗宝玉的位置探去。
　　这时珠华清醒多了，哪会让她再得逞，足尖点云，急速往后倒退几丈，手上腾起一团火焰，鼓足臂力，使劲往她身上打去。
　　那妖女稍稍一偏，便躲过了珠华那小小的火焰。
　　“奇怪了，你不是湖神的女儿嘛，怎么用火呢？”妖女食指抵住圆润的下巴，对珠华浅浅地笑着，“真有趣，姐姐更想要你的宝珠了。”说罢，红光一闪，珠华还未看清，她便停在她身前，尖利的红爪眼看就要捅破她的胸膛。
　　电光火石的刹那，天空一片黑云急坠而下，又一箫狠狠地打在妖女的手臂上，连珠华都觉得这一下的力道足以把妖女的胳膊生生打碎了。
　　片刻，妖女只是停住，并没有受太重伤的样子。她盯着珠华，脸上的笑意敛去，右手钳住珠华的肩，左手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掐住了玄章的脖子，将他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玄章！”珠华大惊，这妖女要是稍稍一使力，玄章的脖子立马就会断掉。
　　“你，你不要动，不然我就自毁宝珠，你别想得到它！”珠华情急之下大声扯了个谎，她根本不知如何自毁宝珠。
　　妖女“咯咯“笑了出来：”哎呀，小妹妹，你舍不得他呀？难不成，他是你的小情郎？呵呵呵呵呵。“
　　“呸呸呸，什么小情郎？真不害臊！快放开他，不然我毁宝珠了！”珠华满脸通红，一团火“蹭”地从手上冒出，烫得妖女的右手连忙缩回，左手的力道却不见减。
　　“咳咳咳……”被妖女捏着脖子提在半空中，玄章痛苦地咳嗽。
　　“快放开他啦！你要宝珠我给你！”珠华见玄章痛苦之极，心想宝珠再怎么重要也抵不上一条命啊。虽然平时和玄章是死对头，但这时命最重要，顾不上平时那些小恩怨了。
　　生来第一次觉得手无缚鸡之力，居然连个妖怪都打不过，还神仙呢。珠华急得眼泪掉了下来，粉嘟嘟的脸上挂满了委屈，眼睛里的怒意和不屈却一点也没有消退。
　　那妖女见珠华这般模样，笑得那叫开心，“罢了罢了。“她松开左手，玄章的身子直往下坠去。
　　“玄章！“这样掉下去会死的！珠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放心吧，他死不了的。“妖女笑吟吟地伸出双手放到珠华的腋下，轻轻一提就把她抱了起来，抱到和自己脸平视的高度。
　　“你……你干什么？！”珠华两只小脚扑腾着，只可惜身子太小，像个小猫一样地面对主人凶残的抱抱只能拼命挣扎。
　　“呵呵呵呵，小妹妹真可爱，你叫什么名字啊？”妖女一偏头，倾国倾城的妖艳。
　　“呸，才不告诉你，大坏蛋！”珠华后悔平日里怎么没跟二姐多学几句脏话，这个时候明显不够用，打不过她，气势上也要胜过！珠华继续扑腾着，粉色的小绣花鞋又一次被甩掉了一只。
　　也不知道玄章掉下去有没有死，可恶，读书有什么用啊，这个时候谁都救不了。珠华想着想着眼泪珠子大滴大滴地掉，如果多听爹娘和姐姐们的话平时注意锻炼身体，修习法术，如今就不会这样了，连赶来救自己的玄章都没保护好。
　　泪水模糊了双眼，力量被妖女压制住，她的目标是宝珠，这个时候拿出来用肯定会被她夺去。
　　“好了好了，别哭了啊。“忽听妖女这样说道，珠华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香气扑鼻，一个湿润暖暖的东西拂过她的嘴角，她眨了眨眼睛，滚下几滴泪，待眼前清楚了，顿时如五雷轰顶，僵硬在半空中。
　　妖女很享受地舔了添她的嘴角，把眼泪给舔去了，下一刻，还在她粉嫩嫩的脸蛋上“啵“了一声。
　　“真可爱，你跟姐姐回家吧！“
　　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剑风划过她身后，妖女抱着珠华避过，但还是被削去了几根青丝。
　　“桃灼，你这个死人妖，快放开我小妹！”一个愤怒的女声伴着剑风从天而降。
　　珠华见到那袭黄裳和不远处正飘来的白衣，顿时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又停不住了，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大姐，二姐！“
　　“哎呀哎呀，真过分，骂人家不说，还削掉人家头发，真是野蛮。“桃灼惋惜地望着被削短的那缕头发。
　　“一个大男人说这样的话恶不恶心啊，死人妖就是死人妖！“金羽一边骂着一边又划出一道剑风。
　　“喂，野蛮女人，你小妹可在我这边啊，不怕伤到她啊！“桃灼抱着珠华侧身躲过。
　　“金羽，别急躁，他说得对，会伤到小华的。“赶来的白鸢连忙按住金羽的手臂。
　　“小华，姐姐来晚了，对不起。“白鸢飞到金羽前面，向桃灼怀中的珠华道歉。
　　听到这话，珠华哭得更厉害了：“姐姐，这个妖女要抢我的宝珠，你千万别用宝珠，万一被抢去！“
　　“好你个桃灼，才搬来太陵不久，就想抢我们的法宝，看来今天非灭了你不可！“金羽恨得牙痒痒，手上的剑颤抖不已。
　　白鸢莞尔一笑，见两个妹妹都恨桃灼恨得紧，更是觉得有理说不清了，看来只有教训这个顽皮的桃花妖一顿了。
　　“谁要你的珠子啊，我只想借你们小妹的红珠子玩一玩，人家只喜欢红色。“桃灼偏过头去，一脸不屑。
　　“好了，桃灼，你快放开我小妹吧。”白鸢摇摇头说道。
　　“真是姐妹情深啊，好让人羡慕，”桃灼摸摸珠华的小脸蛋，“不玩儿了，反正亲也亲过了，我一个人打不过你们俩，喏，妹妹还给你们。”说着把珠华往白鸢的方向推去。
　　白鸢飞上前接住珠华，掏出手绢给她擦擦眼泪，看到她脸颊和嘴角的红色印记，皱了皱眉叹叹气。
　　“桃灼，你这次玩得有点过了，虽然我们是旧相识，你也不得这样对我小妹。”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性格，谁叫你家小妹那么好玩可爱，就亲了她几下而已嘛。”桃灼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摆了摆袖子。
　　“什么，小妹被死人妖亲了！？”金羽眼中窜起两团火，这下非把他抽筋扒皮了不可。
　　“金羽，别闹，只是脸上和嘴角，没什么大碍。”白鸢忍住慢慢从腹中升起的怒气，把珠华脸上的红印擦了干净。
　　“大姐，你别包庇你旧友，这货搞不好就是最近在附近兴风作浪的妖怪。”
　　“才不是我呢，我有那捣乱的时间，还不如躺在树上睡觉。只是见你家小妹几番经过我的底盘，想找她玩玩，顺便看看红色的宝珠是啥样。“桃灼满不在意地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我小妹都这样了！“金羽以前就不喜欢这个阴阳怪气的家伙，想不通温婉的大姐怎么和他相识，还成为朋友的。
　　“大姐，我……我想去看看玄章，他为了救我，掉下去了……“珠华扯住白鸢的袖子，焦急地说。
　　“别担心别担心，那小子好歹也是个仙，掉下去不会死的。“桃灼打了个哈欠。
　　“好的，你去吧，我和你二姐在这里等你，如果有事叫我们。“白鸢朝珠华点点头，她也需要在这里跟老友”叙叙旧“了。
　　珠华点点头，急匆匆地飞身下去，双脚点地停在了桃花林中。
　　玄章似乎就掉在附近，也不知道有没有受重伤。
　　珠华一只脚光着，踩过满地凉飕飕的花瓣，四处张望寻找那黑衣。
　　“玄章——“珠华叫着”玄章——你在哪里——“
　　桃花林寂静得只听到风吹过枝梢的声音，根本没有回音。
　　“怎么会，难道……“珠华心头一紧，怎么会这样，白天还吵过架，他还踩了自己的腿，自己还委屈得要回去告状呢，怎么一转眼，人就……
　　珠华眼眶一热，大姐刚为她擦干净的脸又挂上了泪珠。她虽然不喜欢玄章，但是身边任何人遭遇不测，都是她不想看到的，而且玄章还是因为救她才会遭难，强烈的负疚感从心底涌出。
　　她走着走着累了，靠在身旁的一棵高大结实的桃花树上直喘气。本来体质就不佳，刚才使的火焰法术，以及和桃灼纠缠，已经用去她大部分力气。她抹了抹脸上的泪，觉得自己真没用。
　　一阵清风拂过，粉色的花瓣像揉碎了的晚霞，映红了珠华的视线。桃花香气中隐隐约约地裹挟着一丝墨香。珠华觉得这香味似曾相识，心中一惊，连忙转过身去仰起头。
　　只见桃树的树枝上，一个熟悉的人正躺在上面，手中还握着自己掉落的那个绣花鞋。
　　“玄章！你没事吧？“珠华兴奋地叫着他的名字。
　　玄章点点头，朝她微微一笑，跃身从树上跳下，走到她面前，递出绣花鞋。
　　“今天第二回了。”玄章淡然道。
　　珠华一听，立刻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一下子羞红了脸，连忙抢过鞋，穿在脚上。
　　“谢谢……“珠华小声道。
　　“不用，我并没有帮上你的忙，谢谢你的姐姐就好。“玄章摇摇头。
　　“不，我就是要谢谢你，今天你踩我腿的事就抵消了。“
　　玄章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朝她摆摆手：“明天见“，便离开了。
　　珠华抱着双臂，自讨没趣，这人多说两句好像都会断气似的，从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
　　望着天空那黄白红三个点，珠华脚尖点地，朝姐姐们飞去。
　　晚上，三姐妹总算安全地回到了家。
　　“哈哈哈哈。“珠华笑得合不拢嘴。后来她赶到的时候，大姐已经拿出宝珠狠狠揍了那个妖女，不对，妖男一顿，宝珠专打他脸，直揍得他鼻青脸肿，再没之前那种妖艳的威风。想起那场景，不由得感叹，大姐狠起来也是很可怕的。
　　可那妖孽却还不知悔改地捂着脸，对珠华抛了个媚眼，说道：“好男不跟女斗，珠华小妹妹后会有期。“直叫珠华浑身打哆嗦。
　　“没事的，珠华，让二姐我给你眉心画个印，下回再有妖怪敢接近你，绝对会被电得动弹不得。这样不到万不得已，你最好不要使用宝珠。“遭遇了桃灼这桩事，家里人意识到了最近周边不太平，而且还是小妹她自己应付不了的，但是她们也无法整天待在珠华身边保护她，于是便想出了这个法子，正好金羽以前修习过相关的法术。
　　金羽提起笔，给珠华的眉心画了朵赤红色的小花，然后默念几句口诀，一道金光飞入珠华的额心。
　　珠华摸摸额头，觉得暖意融融，一下子放心了许多。
　　“姐姐，谢谢你们今天来救我。不过，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啊？“珠华扒着饭，好奇地问道。
　　“他妖气骤强，还感觉到小妹的法术，念到最近周边有妖力强大的妖物出没，我和你二姐便急匆匆地赶去。“平日里她们都是对小妹很放心的，只要用宝珠，一般的妖物无法伤到她。只可惜桃灼是个奇葩。
　　“我知道最近那个死人妖搬到太陵来了，不过没想到他居然会打小妹的主意。“金羽平日里在陆上接触各种人和事，这点消息她还是清楚的。
　　“唉，我已让他安分守己。不过这也怨不得他，他以前一个人在那个地方住惯了，喜欢任意而为。不过，他本性并不坏，下手也是有分寸的。“白鸢说道。
　　“大姐你还护着他！他可是对咱九岁的小妹上下其手啊，明摆着是个变态！“
　　金羽的话勾起了珠华不好的回忆，想到自己被那个似乎是男人的妖女亲了两口，珠华心里就一阵发酸。
　　“怎么会这样，珠华对不起青宁先生了……“她喃喃自语道。
　　“青宁是谁？你怎么会对不起他？”金羽好奇地问道。
　　“好像是一位巡游的教书先生，也算是个小仙人，教过珠华他们几次，现在到别处去了。”白鸢回想以前似乎见过这个先生。
　　“哦……”金羽转了转眼珠子，“原来咱小妹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啊。”
　　珠华抬起头，眉心那朵刚画好的花红艳欲滴，衬托着她红扑扑的脸颊：“是敬佩的人！珠华还小，等长大了再去找先生！“
　　“好，好，求求你快点长大，你瞧瞧你整日让我们烦的，早点嫁出去是好事！“金羽捧起饭碗，把剩下的鲫鱼汤一饮而尽。
　　“小妹，经历此事，姐姐觉得你需要好好练练防身的法术了。姐姐不求你能拯救天下苍生，只要能保护自己就够了。“白鸢望着自己的小妹，眼神中多了几分忧虑。
　　“可是我们俩一个主水，一个主金，小妹却主火，我们一个克她，一个被克，所以才辅导不好她，到现在只会那么点火系法术。“
　　白鸢点点头，思忖片刻，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姐姐……你说我会不会不是爹娘的女儿啊，明明是湖神的女儿，却主火，今天那妖女也说奇怪。“珠华扶着碗，半天吃不下一口饭，小小的脸上露出哀伤的神情。自己身体不好多半也是这个原因，有哪个主火的仙人住在水里呢？可是不住在水里就必须得和爹娘和姐姐们分开了。
　　“小妹休要胡说，你出生的时候我们都在，而且我们都有宝珠。今天幸好爹娘不在，以后不得说出这样的话来。“白鸢露出严肃的神情。
　　听到姐姐的话，珠华总算安了几分心。可是修习法术的事……
　　白鸢思来想去，也只认识那么一个主火的旧相识，只是那人脾气古怪，很不好相处，把小妹交给他，家里人一定不会放心的。
　　金羽也在脑海中搜索着适合的师父人选，小妹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作为仙人的女儿，再过几年就要入仙籍，如今却弱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只能依靠宝珠可怎么好。
　　就这样，一个粉色风波在湖神三姐妹的日常里掀起了一个小小的涟漪。
　　桃灼哭丧着脸，躲在桃树林里给自己上药。白鸢真不念旧情，亏自己还特意搬家到太陵来看望她，那件事过去一段时间，也不知白鸢现在有没有好过一些。毕竟那件事是在他底盘上发生的，他就爱管这闲事。桃灼疼惜地摸摸他那比命都重要的脸蛋，仍不知悔改地计划着改天再去找她们三姐妹玩
　　深夜，城西墓园笼罩在一股紫幽幽的雾气中，这片土地埋葬着太陵逝去的人，不管是达官贵人，还是平民百姓，死后都会葬在此处，唯一的区别就只有墓碑了。
　　墓园深处，一座陈旧的小瓦房紧靠背后苍翠的树林。夜深了，一个小房间里，灯还未熄。
　　玄章在烛火下擦拭自己那把心爱的箫，今天把它弄得脏兮兮的，还有几道划痕。
　　擦拭完之后，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墓园的气息透了进来。
　　这时，有人敲门。
　　“请进。”
　　一位佝偻着身子的中年男子住着拐杖走进来，手上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
　　“玄儿，怎么还不睡？不要读书读到太晚。”男子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将粥碗放在桌上，看到那把印着伤痕的箫。
　　“玄儿，这把箫是怎么回事？”守陵人知道儿子平日最宝贝的，除了那一堆堆书籍，便是这把他作为生日礼物送给玄章的箫了。
　　玄章没有立即回答，墨黑清亮的眸子里闪过某种决意。
　　“父亲，请教我习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