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冰霜谢肉节（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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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回国塔蒂雅娜才真正意识到，安德烈彻底完全就是个居家必备小能手。孩子们不管来多少个都能被他哄得心花怒放心悦诚服，长辈们不管多难缠都能被他照顾得服服帖帖赞不绝口；儿时死党面前可以无节操无下限到令人发指的程度，遇到需要他撑台面的场合又可以一秒变身平日那副完美迷人的偶像模样。
谢肉节第二天的中午，碰巧弗拉基米尔和安娜两大家子都有事出门，家里一下子只剩下七八个人。于是安德烈又变成了乖巧安静的好儿子好丈夫，塔蒂雅娜一边收拾火鸡一边看着窗外院子里和狗狗还有孩子们打雪仗的奥尔加，回头对他笑道：“房间里这么安静，一下子还有点不习惯。”
安德烈歪歪脑袋：“很安静吗，这才是这里的常态啊～本来爸爸有一个很大的家族，但是到他就只剩下我一个孩子。那个时候一到晚上厨师啊保洁啊都回家了，百分之九十五的房间都是空的，我总是怕得不管做什么都要拽上妈妈…”他低头笑笑“妈妈也很寂寞，大概这就是为什么她这么爱热闹吧，一有机会就要邀请来一大堆亲戚朋友。”
“他们就没想过给你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吗？”塔蒂雅娜不解。
安德烈继续给鱼涂黄油，很淡地笑一笑：“他们试过几次，但是都流掉了。那几年…简直一团糟，妈妈一直在哭，医生也说不清原因，到最后就放弃了。”
“啊…我不知道。”塔蒂雅娜有些局促地抬头，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我很难过，亲爱的。”
“没事啦，早就过去了。何况现在该考虑的已经不是我的弟弟妹妹们了吧？”
安德烈透过长长的睫毛看了她一眼，塔蒂雅娜永远无法抵挡这种眼神。
“那你告诉我…我们应该考虑什么？”她耳语道，伸手环住他的脖颈。
安德烈咬着下唇扫一眼她身后右侧，笑得让人目眩神迷：“比如，锅里的奶油酱快烤干了？”
“……啊啊啊啊啊！”塔蒂雅娜扑过去补救，转身时一不小心又碰掉几个盆，已经洗净切好的洋葱、马铃薯和球芽甘蓝散落一地。
她站在一地狼藉里绝望地抓着头发。
“额…需要帮忙吗？”阿丽娜和谢尔盖站在门口问道，满脸黑线“我们刚把孩子们哄好，但是你们这里…貌似比那边更恐怖。”
塔蒂雅娜快哭了：“感激不尽！你负责捡洋葱，你捡土豆，你捡甘蓝，我去拯救奶酪酱和保证不再碰掉东西。”
阿丽娜转转眼珠：“坦妮亚，你不愧是奥尔加的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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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看俄罗斯国家电视台一个极度无聊的电视剧，这电视剧唯一的作用就是供人吐槽以增进感情。会客室已经被安妮和奥丽西亚装饰得花团锦簇，简直像发生过一场缎带、气球、小彩灯和纸拉花的爆炸。伊万和他哥哥坐在火炉边，伊莲娜、瓦迪、弗拉基米尔和安娜在打桥牌，好几个孩子围在边上看着。阿特姆三兄弟和玛丽娅跟叶卡捷琳娜窝在角落里不知道在说什么，时不时就有一阵疯狂的大笑声从那里传来。
外面有人按响门铃，而且越按越急。大家纷纷迷惑地停下手中动作，尤里走过去开门，几分钟后回来时捧着一个很大的木箱：“安德烈，邮差说是给你的。”
“给…我的？”被奥尔加和娜塔莉亚挤在中间的安德烈看上去不比其他人清楚多少状况“再说今天怎么会有邮差？这是谢肉节啊。”
“不知道。”尤里耸耸肩“他说是加急任务，私人委托。”
木箱上打着一个大而精致的蝴蝶结，长途奔波竟然都没被弄散。缎带下压着一张浅粉色的厚卡片，上面用金色签字笔写着张扬的花体字，奥尔加抽出来读道：“尊敬的安德烈·沃洛索夫先生及其家人，请接受我们最真挚的爱与祝福。”
原文是英语，好几个孩子没听懂，嚷嚷着问奥尔加什么意思。伊万笑着摸摸他们的头：“意思就是马上你们就有新的礼物了～”
大家兴奋地团团围住这个大箱子，安德烈半跪在地上几下打开它，内圈的人全都好奇地把头凑过去——
箱子里整齐地摆着十二瓶酒，伊万瞪大眼睛盯着酒瓶经典的线条和包装，难以置信：“这是…唐培里侬香槟王？！哪个粉丝会送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不知道！”安德烈看上去也惊呆了，伸手拿出一瓶“76年的…76年是香槟王珍藏年份啊。”
“你肯定有一个绝对土豪的粉，而且那人对你一定是真爱。”奥丽西亚点着头说道。
“绝对的！”阿特姆吹了声口哨“你是怎么吸到这种极品粉的啊兄弟，相当于给你送了两辆保时捷911！”
安德烈迷茫地笑笑，在箱子里找来找去：“这不像是粉丝会送的东西，一定是哪个朋友……啊，找到了。”
箱子底层果然压着一个信封，安德烈抽出里面的东西看了一眼，然后……塔蒂雅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受，仿佛整个房间的氧气都被抽干了，仿佛全世界的惊恐都被吸到了安德烈那双瞬间睁大的蓝眼睛里。
那一刻，塔蒂雅娜觉得她自己的心也被人活生生挖了出来，扔到外面的冰天雪地里冻结冰封。
她已经猜到信封里是什么了。
“安德烈？”奥尔加小心翼翼问道“亲爱的，你没事吧？”
房间里一片死寂，有谁稍微呼吸都能听得到。安德烈像是着了魔一样盯着那张照片簌簌发抖，他精致惨白的脸上不要说血色了，连人气都没有。
——现在的他看上去就像古老传说中的吸血鬼，那种由罪恶、恐惧和绝望构筑而成的冰雕一般的万人迷。
“…安德烈？”奥尔加不安地又问了一遍，凑过去想看清他手里的东西“这是…”
“没什么！”安德烈激烈地喊道，手忙脚乱跳起来退到墙边“没什么，别过来！！”
所有人都被他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前一秒还像个雕塑，后一秒就有这么大反应。安德烈紧紧把照片面朝内压在怀里，仿佛刚发现屋子里还有这么多人，艰难地调整着呼吸：“我是说…一个老朋友的恶作剧而已，不是什么大事。”
“你确定？”伊万担心地皱眉“看起来不像啊。如果有人威胁你…”
“不是啦，爸爸你看你吓的。”安德烈已经回到了正常语气，甚至还挤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尼古拉给我打印了一张扮鬼的照片寄过来，乍一看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伊万看上去还是半信半疑，但至少大家都放过这一茬了。鲁斯兰、奥尔加、叶卡捷琳娜和尤里去拿酒杯，亚历山大砰地一下打开香槟王。丰富而细腻的气泡从琥珀金色的瑰丽液体中奔涌而出，浇了大家一头一脸，所有人都笑得很欢腾。
“亲爱的…”雕花柱子背后的阴影中，塔蒂雅娜轻轻握住安德烈的手，不出意料冷而僵硬得像是冰雕“Ｗ夫人，对不对？”
他们依然宁愿用Ｗ夫人来指代伊莎贝拉·威尔斯利夫人，那位曾经谈笑间便将整个美国踏在脚下的女王。威尔斯利夫人是别人口中流光溢彩的传奇，而Ｗ夫人是她如影随形的秘密，是她不为人知的罪恶，是他们最深、最深的恐惧和伤害。
安德烈的手又开始发抖，然后他抱住塔蒂雅娜，紧紧把她圈在怀里：“别问了…别问了好吗，我现在不能想。”
塔蒂雅娜心疼地闭一闭眼，温柔抚摸他的后背：“那就别想了。不论如何，我会一直在。”
安德烈没说话，倒是玛丽娅咋咋呼呼的声音像把尖刀一样插＾进二人之间：“喂你们两个，抱够了吗！快点过来啊，一天到晚秀恩爱考虑过我这种单身狗的感受吗。”
一屋子人都开始哄笑，安德烈和塔蒂雅娜若无其事地分开彼此，也笑得璀璨无瑕。
他们接过伊万递过来的香槟杯，大口吞咽着杯中液体。新鲜杏仁和干果的芬芳，奶油甜香的醇厚，丰盈微涩的柑橘果味爆炸般刺激着他们的味蕾，但塔蒂雅娜完全不想去品味，只是自虐一样不停地往下灌。
她甚至很不合礼仪地咯吱咯吱用牙齿磕着杯沿，不顾周围人朝她投来的好奇目光。安德烈说得对，如果现在不做点什么塞满自己的脑子，她一定会被Ｗ夫人逼到崩溃。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冰霜谢肉节（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