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卡门（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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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从来就不是一个芭蕾强国，几乎没出现过真正世界级的芭蕾大师，毕竟舞蹈是一门太需要天赋和身体条件的艺术。但这并不妨碍整个国家对芭蕾高度的热爱与追捧，日本国民艺术鉴赏的造诣之高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数一数二，对艺术的恭谨和崇敬之情也是感人至深。正因为全体民众对芭蕾的爱和尊重，才使得这个芭蕾弱国总能邀请到最顶尖的舞者前来进行世界一流水准的演出。
2002年12月31日，举行于日本东京的世界芭蕾明星晚会就是这样一场代表了当代芭蕾最高水准的演出。安德烈自然也受到了邀请，他带去的搭档是塔蒂雅娜，选择的节目是《天鹅湖》中的白天鹅双人舞。
“嗨，妈妈～新年快乐。”演出前，安德烈正在和他妈妈奥尔加视频通话。奥尔加抱着萨摩耶犬叶甫盖尼坐在沙发上，委屈地撅嘴：“还快乐呢，今年你又不回家过年，总是不要我。”
“谁不要你啦，只是真的不能回去，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安德烈很无奈“你和爸爸还好吗？”
奥尔加樱桃小嘴一撇，唱戏一般抽抽搭搭地就哭开了：“不好，一点也不好！你不回家，你爸爸不回家，你老婆不回家，就连塔蒂雅娜、弗拉基米尔和安娜都被别人抱走了，你们所有人都不要我了！”
塔蒂雅娜、弗拉基米尔和安娜都是狗名，奥尔加受尽委屈一般哭个不停，安德烈焦头烂额：“好了好了，妈妈，不要哭了！我错了，我真的也很想回去啊，但是有什么办法。爸爸为什么不在家？”
“去参加律师协会的晚宴了，抛下我一个人不管，就因为我摔断腿了。”奥尔加一边抽泣一边抬起裹着厚厚纱布的腿给他看，安德烈瞬间整颗心都纠紧了：“妈妈！到底怎么摔的，为什么不告诉我？爸爸怎么会扔你一个人在家？”
他爸爸伊万是俄罗斯叱咤风云的大律师，也是备受赞誉的好男人好丈夫，做出这种事太不合常理了。奥尔加把脸埋进叶甫盖尼雪白蓬松的犬毛里，只看得到抽噎时肩膀的耸动：“上周从浴缸里爬出来时滑倒的，大腿骨断裂，疼死我了呢。你爸爸肯定也嫌弃我了，就像你一样。安德烈，你说你都有多少个谢肉节没在家里过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还摔断了腿，有多凄惨吗…”
“天啊，你怎么不早说！”安德烈听得心急如焚，也顾不上去思考这番话里很多奇怪的地方“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不要哭了好不好，妈妈，你还有我啊。”
“你爸爸也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们都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奥尔加抽搭着说道“今年谢肉节他又要去萨霍夫家的庄园打猎，唯独不带我，因为我摔断腿了给他丢人！”
安德烈心疼不已，可是远隔重洋他什么事都不能做，甚至不能给妈妈一个拥抱：“妈妈，别这样！你永远不会是一个人的，谢肉节我一定回去，我保证。”
他知道今年是《安东尼与克莉奥佩特拉》的首演年，但是在妈妈的泪眼前，安德烈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真的可以吗？！你不会又在最后一刻有各种各样的事然后不能来吗？”奥尔加湿漉漉的脸上升腾起希望。
“绝对不会，你放心。现在别哭了好吗，笑一个，不然我可要不高兴了。”
奥尔加含泪挤出一丝微笑，不放心地继续追问：“你没骗我，真的会带着坦妮亚一起回来？”
“当然，我发誓。”安德烈柔声说道“我们都会回家，然后我们一起做煎饼，一起扎稻草人，一起过节，好不好。”
他不知道能用什么办法说服凯文和拉特曼斯基，在这么紧张的准备期里同时放走男女主演。但是，安德烈只知道他必须回家，不论要用何种方法。
“太棒了！”奥尔加跳起来欢呼道，一改刚才惨遭遗弃的可怜样，扯掉纱布扔向空中“伊万，看到没有，我就说这招管用！”
安德烈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爸爸出现在屏幕上，一脸拿奥尔加没办法的无可奈何：“你妈妈独家原创的苦肉计，认命吧，所有被她盯上的人都得倒霉！”
“…所以，她根本就没摔断腿，你也根本就没抛弃她？整个谢肉节事件就是个陷阱？”
伊万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安德烈扶额，心很累：“她还用这招撂倒过谁？”
“太多了，差不多所有和我们交好的亲戚朋友都被骗来过谢肉节了。所以我就变成了一个不负责任的丈夫，你就变成了一个忘恩负义的儿子，她摔断过腿扭伤过腰，甚至还装过脑震荡…”
“所有人都来？”安德烈瞠目结舌“那家里该乱成什么样啊？”
伊万无奈地摇头：“这就是你妈妈。”
一分钟的沉默，安德烈对着话筒用最大力气喊道：“奥！尔！加！你太不负责任了，我要毁约！”
“不要嘛不要嘛！”奥尔加立刻凑到屏幕前，摆出讨好的笑容“你这么多年不回家，都不知道人家有多想你。再说我就是爱热闹嘛，又是谢肉节，亲戚朋友们全都聚到一个屋檐下，多美好的事！”
奥尔加扭股糖一般蹭来蹭去，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他，这双倾倒众生的迷人眼眸就是被她原封不动遗传到安德烈身上的东西之一。安德烈绝望地把头埋进手臂间，烦躁地抓着头发，再次哀叹为什么他要摊上这样一个妈。
吱呀一声，化妆室的门被推开了，闪进塔蒂雅娜纤瘦洁白的身影。晶莹发亮的纯白舞裙和头饰配上她的冰肌雪肤，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羊脂白玉雕就的小仙女，美丽并且出尘。
不食人间烟火的天鹅公主走到她丈夫身边，坐在椅子扶手上对屏幕笑眯眯地打招呼，说出来的话倒是很接地气：“你们好啊，奥尔加，伊万。听说莫斯科最近流感肆虐，你们没事吧？”
“他们好着呢，还有精力招摇行骗。”安德烈抬起头，代替他们回答道“蒂蒂，如果今年谢肉节我们一起回莫斯科，你愿意吗？”
“我吗？当然愿意了，这还用问。”塔蒂雅娜依然没搞清楚状况，迷惑不解地笑着“可是，为什么说起这个？凯文和拉特曼斯基会同意吗？”
奥尔加笑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不用担心，安德烈会帮助他们同意的！”
安德烈真想抓起奥尔加手边的羊绒抱枕结结实实给她一下子，但是另一方面，他心里也情不自禁升起一种兴奋而紧张的期待之情。
是啊，相隔多少年之久，他们终于可以回家过谢肉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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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跨年夜的演出是一场真正世界顶级的芭蕾盛宴，来自各大芭蕾舞团的明星舞者们一一贡献出精彩纷呈的名剧名段。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团的首席尼古拉·塞涅格斯拉夫也受邀参加了这次演出，与他搭档跳卡门双人舞的女伴却不是他的莫大同事，而是美国芭蕾舞剧院的凯瑟琳。
安德烈与塔蒂雅娜的白天鹅双人舞是最后的压轴节目，候场时他们就站在侧幕边最后整理一下舞鞋和心境，心情复杂地打量着台上的凯瑟琳和尼古拉。
《卡门》的舞台灯光凄艳如血，配合上红黑相间的布景和服装，强烈地透出一股子妖冶、诱惑而压抑的气息，让人想起卡门和唐·何塞热辣却无常的爱情。
卡门的骄纵任性其实与凯瑟琳的个性截然不同，而当这种表情出现在她原本淡静温和的脸上时，强烈的反差瞬时为她生发出万种风情。她面对尼古拉款款扭摆着腰肢，盛放着性感，诱惑他为自己失去理智，很清楚自己眼神收放之间就能牢牢把唐·何塞掌控在手心。
他逃不出她的火辣红裙，忘不掉她的如丝媚眼。纵使他为她入狱，为她犯罪，最终又杀了她。
这种角色和演员感情关系的强烈反差，同样让凯瑟琳周身上下，充满了悲情和绝望的色彩。
一曲舞毕，掌声雷动。两位演员互相行礼时尼古拉正巧背对着他们这边的侧幕，于是塔蒂雅娜只能看到凯瑟琳仪态万方的屈膝礼，笑靥如花。
镁光灯下，那样灿烂炫目的美丽，让人辨不清她是喜是悲。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卡门（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