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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暂搁心灰冷,待养丰姿绰 ...

  •   “那隔壁的荟萃茶庄也是全老爷的生意。我听全寺方才说,今年冬天的茶没存严实,霉了好多,所以也不像往常那样有上好的茶叶了,供着我们院的茶多是茉莉花茶,我倒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你尝尝。”
      半雨坐在丸殊的屋里喝茶,看见她的屋子比自己的也大不了多少,只是多了扇窗户。
      丸殊见她盯着窗户,拉她走过去:“你瞧,从这里能看见后门外的绿尾桥。”
      “绿尾桥?”
      丸殊笑着道:“是啊,到了春夏,这桥栏杆上缠满了绿萝,甚是好看。”
      半雨看看那石桥,联想着满桥绿油油的画面。
      丸殊道:“现下结了冰,没什么看头,等开春了后门也就开了,那是另一幅景象。”
      “这桥是全老爷修的吧?”
      丸殊点头:“是,全老爷还买了十只花船,晚上船里点上灯,映着水里的荷花竟像假的了。”
      半雨低下头,若有所思。
      “你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几条船固然好看,只是这船里的人未必是好的。”
      丸殊听她这样叹息,不知如何劝解,只道:“时候长了,你的这些个感叹也就没有这么多了。”
      “真的吗?”
      “那你方才听见梦笑那么说,怎么不还口?”
      半雨道:“我只是不屑罢了,她说她的,我虽生气,却不想与她置气。”
      “这就是了。皆为同病人,何事不相怜?”
      半雨听她这样说,不禁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我本在大户人家长大,虽为下人,各场面却也见得多了。说句真话,全府这样的家室我来时就已见怪不怪的,只是命途坎坷,我跟换了两个主,却是一家大过一家,一户强过一户,个个是响当当的,但我自己的遭遇竟一次不胜一次。”
      丸殊见她说得恳切,安慰道:“谁都不易,你是这样来的,她是那样来的,虽世殊事异,却是同为天涯沦落人。”
      “全寺接我来时,车上就我们两人,我那时还想,若是我跑了,他可怎么好找,难道就不怕我半路溜了?”半雨说着,二人同乐。“后来我才知道,我是必不会跑的,他也知道我根本不会跑。”
      “你打算跑到哪儿去呢?”丸殊笑,半雨也笑。
      全妈妈叫人做好了半雨的花牌,喊她下来看。
      这块花牌同姐妹们的一样,有一尺长一寸厚,通通取的白玉,刻上去的字用墨描了,正上方中间穿了一个孔,用粗粗的麻线系着,到了晚上,就挂在戏台子的屏风上。
      半雨走过去细看这架屏风,共有四扇,分别画着杨玉环、王昭君、西施和貂蝉。屏风上有排木质的柱形楞,有手指般长,除了香安的花牌,其他人的都挂在上边。
      傍晚,亮堂的二层楼添了几盏小灯,因天色短了却又还不黑,全妈妈吩咐了到夜里再都点上。
      采鸢坐在门口,看着前街来往的人,还有对面饭馆里忙活的小二。
      一个踉跄,忽的闯进来了个白净的书生,喘着大气直往里来。采鸢站起身,以为是客,把他挡住:“这位公子怎的这样着急?直奔我们关雎院。”
      那书生一面喘气,一面扶住一侧的门框:“说什么?这里是关雎院?”
      采鸢见他喘成这样,不禁扑哧笑了:“不错,公子真是好眼力。”
      书生左手捋着帽子上的飘带,摇头挥挥右手:“姑娘莫笑,我被一群人追得直要命,能否借个藏身之地?”
      采鸢听他这样道,愣了片刻,走到门外探出半个身子,见五、六个人东张西望地向这边跑来。
      “姑娘……”书生躲在采鸢身后,被她她拍了一下:“你跟我来。”
      采鸢打开洗澡屋子的门,见桃蕊在刷洗木桶。“嘘……”采鸢指了指这位公子,暗示桃蕊不要出声,然后转身关门出去。
      那五、六人追到门外,瞅了瞅关雎院的牌子,迈了进来。采鸢摇着细腰走过去道:“几位爷好,来我们这儿消遣消遣?”
      这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道:“我们不是来消遣的,是来捉人的。”
      采鸢皱起眉来,装作不知:“哦?捉人?”
      “方才有个人跑过来,是不是躲在你这里了?”
      采鸢看看身后,小姐们现下都在各自的屋子准备着晚上接客,宽敞的堂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几位爷真会说笑,想来便进来,还打什么捉人的幌子?我们关雎院定不亏待了你们,只管进来罢。”
      听见采鸢的声音,全妈妈往门外走来,见几个人站着不肯进来,不知为何事。“今儿是什么风吹来这么多贵客哪,采鸢,还不赶紧招待着。”
      那几人见全妈妈出来了,纷纷不敢正眼看,浓郁的月季香,熏得他们退步三尺。
      “我们是来捉人的。”
      全妈妈一听,脸色有些变:“捉人?捉谁?我们关雎院可都是如花似玉的姑娘们,你们要捉谁啊?”
      “不是捉女人,是捉个男的。”
      “哟,那更稀罕了。”全妈妈瞟了这人一眼,道:“这么说来,那就不是我们的姑娘了,倒是我们的客人?”
      说话的那人往大堂和楼上看了看,并未见到要找的人,道:“那人是三只手,偷了我们的东西,就往这里跑了。”
      全妈妈看这几位的装束和说话,就知道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况且这满街谁不知道全妈妈的,连个称呼也没有,更令她气愤了:“你们好大的胆子哪,赶来我关雎院随便拿人?还口口声声说我的客人是贼人?”
      那几人听这口气,不敢再说话,其中一个小声对另一个道:“还是不要搜了吧。”
      采鸢见全妈妈动了气,忙劝道:“你们还不快走?回去也好打听打听我们全妈妈的名声,再来寻人也好请你们说得起话的主子来。”
      方才说话那人,见这两个女人不像好惹之辈,只好带这伙子人灰溜溜走了。
      全妈妈转身上楼去,采鸢打开洗澡屋子的门,叫他出来:“他们走了。”
      “多谢姑娘为我解围。”
      “不用谢,只是是为何事啊?”
      “我……”
      采鸢见他吞吞吐吐的,便叫桃蕊先出去。
      “我是历城人,前日来扬州参加乡试,住在我老师的朋友家里,因乡试考中,想买些礼品送给老师以表答谢,但……”
      “但无银两?”
      书生不语,点了点头。
      采鸢不解:“既是历城人,何故千里迢迢来扬州参考?”
      “姑娘有所不知,今年历城大旱,又久闹虫灾,家乡省城取消了三年一次的乡试,我遂跟随老师,来到扬州的。”
      采鸢见他诚实,又道:“想来你无故也不会冒这个险。”
      “其实来时,家父给过银钱,足够这一路上的开销,只是不知何时,钱袋不见了……”
      “原是这样。”采鸢道:“那你考完试,岂不很快就要回历城去了?”
      “家乡灾情尚未缓解,家父和老师都要我留在这里学习,若是有进益,再去京城赴试,先不必回去了。”
      采鸢点点头:“那还要恭喜公子得中举人了。”
      “多谢姑娘。”那公子抬起头,“敢问姑娘芳名?”
      “我叫采鸢,公子不必言谢,只是日后多加小心才是。”
      “今日之事,还是要再三谢过采鸢姑娘相救,若是让老师知道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
      “天色不早了,公子就快快请回吧。”采鸢推开门,同他一起出来。
      “姑娘请留步,告辞了。”
      采鸢笑了笑,见他往街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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