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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不辞永而别,归去留空壳 ...

  •   三人进屋坐着,说了些不相干的话。友人要走时,李元珂出来送他。
      “反正我都说与你了,回不回去你自己定夺。”
      “知道了。”
      友人叹:“要说这位千金也是古怪得很,明明见不着你,还要两家定婚,实在不知是为何。”
      李元珂目光呆板:“哼,若你是我,也不肯答应的。”
      “我若是你?我若是你到逍遥自在了,偏偏我不是你,才要两头为难。帮你便是欺瞒伯父,帮着你父亲,便是害了这位肯跟着你的姑娘。”
      李元珂拍拍他肩膀:“无论如何我绝不会抛下她,你就好人做到底吧。”
      友人无奈告辞。
      全兴、紫春回府后办了喜事,珍姨很是称心,要一早赶回来的全寺替自己好好答谢烟晓。
      烟晓闻全寺回来了,把柜子上锁,往楼下来。这里头刚添了庄吉赎身的银子钱——平寿羽在外攒的定是不够,又跟人借了大半,再加上庄吉存下的一点子积蓄,足足一千两。
      庄吉把日子选在了五月节,烟晓答允她这几日不必再接客,连同花牌一并撤了。
      淅沥沥的雨缠绵不休,云层之上的日光几乎不见,虽然如此,气温却不觉凉爽,反而湿气重些更增加了快要降至的暑热,让人胸口发闷。
      丸殊轻手轻脚起了床,就简梳好头,从屋子里出来。见外头下着雨,不觉回忆起那年的初次相遇,也是下着雨,在绿尾桥上,他翩翩走来取河中的花伞……想着想着,眼里泛起泪光。
      因屋门开着,丸殊担心雨声扰了他,便走进去把袖子里的一只信封搁在桌上,又静静掩门出去。
      滴答答的雨连绵不断,像要穿过这泥土渗进地里,水珠打在墙边的野花和青苔上,润物无声,却见那叶子更显得青翠欲滴。大约辰时了,李元珂方才醒来,打开屋门后知后觉,这雨似已下了一夜。
      “丸殊。”他唤,可惜看不见人。
      李元珂回到屋中披了件衣裳,看桌子中央放着一只长方信封,他快快打开,恐不妙。
      元珂君:
      多情却似总无情,唯觉尊前笑不成。蜡烛有心还惜别,替人垂泪到天明。不必为我垂泪天明,只请恕我不辞而别。自闻令尊在城寻子,我亦与你同感,终日不得安,念及家长年事高矣,每每惦及,寝食难安,试劝你旦要回府,尽为子孝。君若扬路尘,妾若浊水泥,浮沈各异势,会合何时谐?你我相识,本不求甚解,彼此却解意深甚,故何憾之有?虽然离恨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但世事总是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与君暂别,后会无穷。丸殊亲笔
      烟雨渐消,佳人已不见。李元珂手握着信,想要将泪水闭在眼眶里,然而还是夺眶而出。
      没有什么比她走了更令人惶恐,没有什么比她走了更叫人不安,李元珂嚎啕不休,心碎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却再也传不到丸殊的耳中了。
      端午至,迎娶庄吉的轿子停在关雎院的正门前。
      平寿羽穿得喜庆,把庄吉从屋里抱下楼。烟晓在后头笑道:“小心些新郎官儿。”
      弘禾在最前头:“看着些。”
      庄吉蒙着盖头,蜷在平寿羽怀中,哪里还能看出这美娇娥是个身手不凡的功夫侠客?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震天响,全寺拿着燃了的香躲得速速的,差点儿踩了半雨,两人笑起来。
      庄吉坐进轿子,平寿羽拜谢烟晓,她又从轿里探出头来,烟晓紧着上去按住她的盖头:“这个可不能随便掀的,到了府上才能。”
      庄吉听了放下手,凑近烟晓道:“你多保重!”
      烟晓激动着:“你是最有福的,几年了,他待你一如既往。”
      鞭声嘹亮,烟晓大声道:“定要永结同心,白首到老!”
      姑娘们在外头喜送新人,直到迎亲队伍慢慢往街西去了。
      夜幕降临,烟晓吩咐下人把堂中喜庆的花串和红纸去了,说是晚上迎客不便。巧卉和府上新来的丫头听话忙活上了。
      半雨同烟晓道:“我也回屋打扮了,只是如今年岁长了,怎么打扮也不如新人。”
      “只管去吧。”烟晓打趣她,“谁能比我们这位头牌更夺人眼目?”
      客人一个个来了,关雎院又成了它最美的时刻。
      前日里,烟晓为姑娘们制了批彩色的云锦裙衫,件件皆用纯色的缎子,并在上半身的襟前缀了光亮的扁珍珠,每人得的颜色都不一样,一起穿着在堂中迎客,竟像仙女般飘摇婉然,十分好看。
      弘禾与客人在房中坐着喝酒,谁料这位老爷喝多了竟人事不省,倒头睡下了。弘禾从屋里出来,打算去香安那里要些薄荷去去酒味。
      敲了几下没人应,弘禾推门进去:“是我,来讨你要些薄荷。”她说着,向里走去。
      香安躺在床上,丝毫没有理会。弘禾看看桌上收拾的干净,未见要讨的东西,便要靠近她追问。
      刚碰着香安的手臂,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弘禾见她闭目仰着,嘴巴合得严实,摇了摇她手臂,香安仍旧不理会。弘禾害了怕,一直小声叫她,又把手放在她鼻处试探,谁知人已没了呼吸,麻木冰冷。
      弘禾倒吸一口气,退坐在后不忍再视。缓过神时,从地上起来,飞一般地下楼去。
      “烟晓姐姐。”她捂着口鼻,不住喘气,“快上去吧,快上去看看……”
      烟晓不知怎的了,从未见过弘禾如此,一句话说不成整句,手还在发抖。
      “怎么了?”
      弘禾强装镇定,只怕惊扰了客人,按捺着烟晓道:“香安不知何时,已经……已经断气了!”
      烟晓惊,火速往楼上去。
      关雎院没有给姑娘举丧的例子,也不能开这个头。烟晓十分伤心,虽夜深了,还是叫来全寺,安排香安的丧事,定明天天亮时,拉去五里外的地里埋葬。因外头还有客人陆续往来,没法在屋子里停留太久。
      弘禾陪坐在一旁吓得直哭,烟晓安慰了她,叫她赶紧回去司客,自己也下楼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烟晓领姑娘们同往埋香安的地方去。巧卉拿着几件香安宝贝的首饰,还有她的花牌,要一起埋了。全寺一夜未睡,选了地方,同隔壁两个伙计连夜把遗身抬出了关雎院。
      半雨的眼睛肿肿的,低声哭了一路,想起香安那未能报偿的恨仇便更不能止,痛心疾首。
      埋完人,烟晓带姑娘们为香安沉哀片刻,又撒了些香灰,方才离开。
      “香安何时走的?你们有谁大概知道?” 快要回到关雎院时,烟晓问。
      巧卉回忆道:“昨儿吃罢午饭,我进屋收拾碗筷时还好好的,只是饭没吃几口,几乎未动。”
      半雨叹气,闭上眼睛不忍听。
      “我见她没怎么吃,喂她服下药还说了两句话,香安姑娘说:‘我吃不下饭已经几日了,不碍事。’我想也却是如此,便没有再说话。谁知……谁知她……”巧卉说着,又反复哭了。
      烟晓湿了手帕,轻声忍咽:“罢了,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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