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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蛇我其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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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杂毛狗在空中翻了不知道多少回,狗毛都炸了开来,口中却稳稳的叼着包裹,最终卡在两根藤条上,被勒的两眼发花,狗腿乱蹬。这时,小娃娃却笑了起来,只听“咔嚓”一声藤条断了,杂毛狗滚成了个球,沿着山道,滚入了山洞。直到撞到一块石头,这才停了下来。头上多了好几个包,还多了好几道划痕。
小娃娃与杂毛狗大眼瞪小眼,漆黑的眼睛又大又亮,竟没有一丝的害怕。不知是谁家的小孩,竟然从小就这般有大家风范。现在如此年纪便引得人爱不释手,只怕长大后更是一方祸害。
碧玺瞧着乾坤镜中的小娃娃,一时间昂起头来,两只绿豆眼也有了精神,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小娃娃睁着一双眼,玉雕的人儿,脖子上挂着一只小锁,很安静的躺在包裹中。杂毛狗叼来了一串果子,放在包裹旁。在这寒冷的深秋,盘成了一团,二人在这黑夜中相互取暖。
天明之时,杂毛狗便叼着包裹沿着山道一路往东,前方恰是通往东庆的官道,午时,便到了城门,只见杂毛狗一溜小跑,钻进了一条小巷。最终在一处宅邸前停下,牌匾上书着二字“凌府”。这“凌府”原本是个大户人家,如今早已没落。前不久,多年不孕的凌夫人刚诞下一子,实是凌府的一大喜事,故而这几天特地施粥三日,无论是穷人还是乞丐都可以在此分一杯羹。
杂毛狗将包裹放在角落,屁颠屁颠的排入乞丐大军。
“走走走,哪来的野狗。”一个满脸如黑炭,发如鸟窝的小乞丐抬起脚往前踹去。这时只听那施粥的姑娘冲着大家道:
“今日的粥和馒头都施完了,还请大家明日再来。”说罢了扔了最后一个馒头到空中,只见原本堵在门口的人群都纷纷向馒头靠拢。凌府的下人动作麻利之及,三两下撤了台子,大门一开一闭,不见了踪影。
真是冤家路窄啊,刚才还中了鸟窝男一脚,现下与鸟窝男同时抢到最后一个馒头,牙齿咬合力不错,掐了一大半,鸟窝小乞丐看着杂毛狗大口一开吞下了肚,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瞅着手中的一小口,愤恨道:“好汉不跟狗斗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大波乞丐盯着他手中的小半个馒头垂涎三尺,纷纷靠来。再瞧那杂毛狗,早已不见了踪影。
只见凌府后院墙外,贼兮兮的晃着一条狗,吃饱了好干活,只见它叼着包裹,蹬起了短腿,跳入了墙内。谁说狗急才会跳墙,这都是瞎扯。
当凌夫人走出卧房,便看见后院中放着一个包裹,上前一看,却见包裹中是一个婴儿。眼睛又黑又亮,丝毫不觉得这个陌生的地方,凌夫人本就多年不孕,如今得了一子已是欣喜万分,现下看到这么个玉雕似的小人儿,更是难以自持,甚至连他如何会出现在院中都未曾想到,便欢欢喜喜的抱回屋内哺喂起来。
直到门掩上,杂毛狗才从草丛中钻了出来。一路小跑出了凌府。只见他兜兜转转,不知去了何处。
碧玺对着乾坤镜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盘在木簪上眯眼小憩,镜中的景象仍在变幻。
杂毛狗在一处大宅前停下。这宅邸光鲜亮丽,凌府与他一比,简直是个土包子。过了片刻便见它又回到了凌府的那条巷子,此刻已到时,天渐渐黑了下来。杂毛狗四腿一趴,在凌府的墙根打起了瞌睡。睡得正酣畅,突然听见一声响亮的喷嚏声夹杂着铺天盖地的鼻涕席卷而来,杂毛狗两眼一睁,被眼前这黑不拉擦的脸和这鸟窝头惊得睡意全无。
只见那小乞丐靠着凌府的另一侧,也就是它的对面,以一个十分不友好的眼神警告:“这是爷爷的地盘。”
杂毛狗两眼一合,继续睡它的春秋大觉。气得小乞丐指着狗鼻子你了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切。”遂用袖子抹了把脸,二人各占一方,相安无事。一早,那施粥的姑娘又穿了条粉罗裙,换了枝更加亮闪闪的珠花,往那一站,顿时艳射四方。只见她捏着个娟帕,杏眼一挑,朱唇一启:“各位乡亲们,今天是最后一日,还请各位莫急,慢慢来。”
顿时众乞丐的魂儿都飘上了天,这凌府的大丫头,长得真是美丽动人啊。鸟窝小乞丐占了先机,抢了八个馒头,一碗稀粥,正当他得意的向墙角示威时,早已不见它的踪影。
凌府这边热火朝天,而桓王府却愁云惨淡,桓夫人这几日都消瘦了一圈,动人的桃花眼染上了一层愁荣,更是让人瞧了我见尤怜。当年桓王爷正是因为桓夫人的惊鸿之姿将她从青楼中带了出来,虽然嫁做妇人,却仍不失当年花魁的风采。此刻她正倚在贵妃榻上,神思飘忽。
侍卫来来回回在王府内外穿梭。这时,只见一只狗头冒了出来,从矮洞中钻了出来。天知道它刨了一早上的洞才挖出个小土坑。桓王府不愧是桓王府,连个矮墙都有两米。只见它“刺溜”一声蹿的没了踪影。再出现时,已到了傍晚。
凌府前早只剩下寥寥无几的人影,鸟窝男正拍拍灰蹲在墙角准备睡上一晚,谁知刚抬头就瞧见了杂毛狗,满身的灰,衬得本就黄不拉擦的毛更加五彩斑斓,鸟窝男嫌弃的往旁边挪了挪,只见杂毛狗趴在另一头,显得很疲惫。
半夜,小乞丐对着墙角撒了一泡尿,却不见了那杂毛狗。如此几天,总是一大早见到它懒洋洋的趴在墙角睡觉,到了中午时分又不见了踪影,直到晚上才回来。到了半夜偶尔失个踪,作为自己地盘上的唯一“入侵者”,小乞丐将杂毛狗的日常作息掌握得八九不离十。
鸟窝男每日照例捡个馊馒头填肚子,深秋的天气愈发寒冷了,这一夜,东庆城竟飘起了大雪,鸟窝男浑身都快冻成了筛康子,望了一眼对面的杂毛狗,四仰八叉的躺在街角,连根狗毛都没抖一下,还睡得呼噜呼噜。小乞丐瞅着没人,一屁股挪到杂毛狗身旁,谁知这时杂毛竟睁开了眼,两眼盯着他,直盯得他头皮发麻,两眼犯怵。
“兄弟,借个地靠靠。”边说还边往杂毛狗身边挪了挪,杂毛狗斜眼瞧了一眼小乞丐,似乎十分疲乏,打个大大的哈欠便睡了过去。自从二人结成同盟后,小乞丐时不时的能靠着取点小暖,而他也十分大方的拿出两片白菜,或者吃剩下的馊馒头。
这一早,杂毛狗没有再回来,阳光灿烂,鸟窝男独自蹲在墙角,总觉得有些刺眼。
凌府中,传来凌夫人细微的啜泣声:“原本还想将这孩子养大与我们希儿做伴,没想到这便不见了。”
“夫人啊,你莫要伤心。我们得了一子已是不易,再得一子怕是没这个福分。再说这孩子出现的蹊跷,如今没了,也罢。”
碧玺刚睡醒,便见乾坤镜中凌老爷正拍着凌夫人的后背,细细安慰。碧玺懒洋洋的爬下木簪,去池边喝水。等它再回来时,便见镜中一排排黑衣人严阵以待,原本迷蒙的双眼一下子全神贯注起来。
“混账,竟想用一只狗糊弄本王么。”桓王爷府抚了抚额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儿,眸色有些幽深。
“罢了,既然世子安然无恙,先将它关起来。”今日说来蹊跷,桓夫人刚踏出房门,便见到裹着婴儿的襁褓,上前一看,不由惊喜万分,竟是自己失踪十日的孩儿。只是,脖子上的金锁不知被谁取了去。
这天降的“喜事”却另桓王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先不说这孩儿先是无缘无故失踪,失踪后却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
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胆量和能力从防卫森严的桓王府中抢人,又到底打的是何算盘,桓王爷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其中的阴谋,当即下令搜查整个桓王府,却任凭如何却只搜出一条狗,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防卫森严的桓王府,竟然连只狗都防不住,这传出去颜面何在。
初始桓王还料想这狗必是有些神通的,说不定从能从中查找出一血蛛丝马迹,哪知当他见到这条狗时,不由得揉了揉额头,不要说是一只骁勇技能超群的狗,就连桓王府的猪都比它强壮。
桓王爷站在狗笼子前,这几日渐渐清颧的面颊上怎么也不能拨开云雾见天晴。仅仅半个时辰后,桓王爷就下了令,处理掉,至于如何处理,虽然桓王爷没有交待,下人们可是心知肚明,如明镜般剔透啊。不外乎油煎,炸,火烤。这处理的高兴了,说不定还能捞个赏。若是不能让王爷消了气,指不定还得陪上自家性命。王爷的脾气嘛,大家还是略知一二的。
看到此处,碧玺昂起了脖子,原本盘在木簪上的身躯骤然间直立起来,两只绿豆眼眯了眯,吐出了舌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