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星星的神仙》翠寒烟

4、第三章

　　第三章

　　长生帝君被几个人抬着，七拐八绕不知走了多久，最终在一处没雨的地方停下。过了会儿，有人把麻袋从他头上取下，眼前陡然一亮，头发晕。

　　他咳嗽几声，“老子在哪？”被人抬着的时候可没人帮他撑伞，淋了这么长时间的雨，全身冰冷，明显是风寒先兆。

　　“就是他？”

　　恍惚中有人说话，望之不似人身，相之不似人面，听之不似人声，察之不近人情。

　　宦官？

　　长生帝君终于看清立在前方的人——年龄不小，下巴没须，穿着富贵。

　　“王少监，就是他。”两名妇人低眉顺眼地站过去。

　　“啧，不行，这样怎么能见主人？”王少监皱眉，“快领他下去梳洗打扮。”

　　打扮？见谁啊这么大面子。长生帝君连打了几个喷嚏，那王少监嫌弃地从袖子里掏出丝绢遮住半张脸。随后，他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抬进浴桶，刚才给他铜钱的妇人居然走进来帮他擦洗身体。

　　“出去出去！”长生帝君恼了，上仙的身体怎么能随便碰触？可当几个手握兵器的仆人冲进来时，长生帝君立马萎了。“妈蛋！这些家伙绝不是普通人，还有刚才那个宦官，到底是什么人把老子掳到这的？”帮他洗澡及看他洗澡的人全部神情严肃，想必问不出什么话，长生帝君自己瞎琢磨半天，最后放弃了。

　　洗净身体，换了身做工精美，质量上乘的衣服，头发也被人束起来，露出精雕细琢的五官。在场之人无不震惊，要不是刚刚看过某人洗澡，还真怀疑眼前这人女扮男装。

　　“乞儿，见了我家主人万不可像刚才那样乱讲话，说自己是老子……老子是我家主人的始祖，不可亵渎，会招来杀身之祸。”妇人说。

　　长生帝君一愣，“老子是你家主人的始祖？”老子姓李名耳，被唐朝皇帝追认为李姓始祖。这么说，她家主子姓李……她家主子是皇族？

　　皇族找老子干嘛！

　　长生帝君连玉帝都不怕，还怕凡间的皇帝？不过装下样子会少去很多麻烦。于是他故意表现得畏畏缩缩，低着头，跟在妇人身后，由王少监领进一座大宅的前厅。

　　这大宅，高端大气上档次，虽然与长生帝君的高上神霄玉清府没法比，但在凡间那是相当显贵，估计是三品大员的宅邸。长生帝君刚刚站定，王少监马上在旁边细声细气地说：“跪下！”

　　老子跪他？行，跪也不会少块肉。

　　长生帝君干脆地跪下了。

　　原来，上座之人是皇帝睿宗，这里是宰相府。

　　睿宗是谁？李旦，也是唐朝第一大软蛋，一生两度登基，三让天下，被母亲和妹妹压制，无所作为，唯一的功绩就是生了儿子唐玄宗。不过睿宗，睿，其实他是睿智的，只可惜生不逢时。

　　李旦声音慈蔼，道，“平身。”又道，“抬起头来。”

　　长生帝君起身抬头。

　　李旦压根没想到自己的贴身御侍找回来的乞丐竟是如此美人，还是个男人，一时看得目不转睛。

　　“咳咳……”王少监在旁提醒，“陛下，此人声称知晓皇后娘娘及德妃娘娘身故之事。”

　　皇后娘娘？德妃娘娘？什么玩意儿？长生帝君一脑门问号。

　　王少监话音刚落，李旦脸露悲戚，顿时哀伤不已。王少监屏退左右，厉声说：“快向陛下道出一切，饶你不死！”

　　毛病啊？老子又没杀人放火，死什么死？不过长生帝君没搭理他，还是那句话，省得麻烦。

　　“草民不知何意。”长生帝君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

　　可能人天性爱美，对于美丽的事物总会格外宽容。李旦道，“庭然，你且说清楚些。”

　　王少监连忙低头遵旨。

　　这一说，算是比较长的故事。李旦曾有王妃，刘姓，首次登基时封后，而后则天皇帝抢了儿子的帝位，刘皇后降为王妃。则天皇帝宠幸户婢韦团儿，勾引睿宗不成，心生怨恨，诬告刘皇后与窦德妃挟蛊道诅咒则天皇帝，最后两人一同被杀宫中，凶手正是则天皇帝，尸骨下落不明。如今李旦再次登基，期望找到刘皇后与窦德妃的尸骨，所以命人将长生帝君带到这里。

　　可是，长生帝君还是没听明白，“敢问少监，这与瑶池温泉馆闹鬼有何牵连？”

　　“皇后娘娘与德妃娘娘本为姐妹，那胡人原是国丈的人，关系甚为亲密。”王少监解释道。

　　听了这话，长生帝君似乎有些明白了。

　　唐朝李氏家族有鲜卑血统，他们所娶的妃子及倚重的大臣中也有不少人有鲜卑血统。开温泉馆的胡人应该是刘皇后父亲的亲近之人，温泉馆闹鬼，李旦怀疑跟故去的刘皇后有关。然而，这直接证据也太少了，怎么就能断定两者间有关系呢？

　　王少监看出长生帝君的疑虑，继续说道，“有人见过温泉馆中出现的鬼脸，据说正是刘皇后。”

　　“啊？”长生帝君忍不住惊讶出声。那种鬼雾弥漫的环境，居然还有人可以全身而退？另外，自己也是在城外荒坟见到梳着堕马髻的鬼脸，可王少监说有人在温泉馆内见到，到底是谁呢？

　　王少监悄悄看向李旦，李旦点了点头。

　　“是太子殿下。约一月前，殿下微服出巡，于深夜见过那鬼脸。”

　　太子？

　　长生帝君久久不用的脑子迅速转开了。首先，李隆基能逃过一劫无非两个原由。一是所谓的真命天子有天庭庇佑，二是紫微帝君跟随左右，祥瑞御免呀。他们上次去的时候，碰到堕马髻鬼脸在温泉显影，可惜紫微帝君出于什么特别原因让它跑掉了。然后半个月前，自己溜进去泡澡时又碰到一次，但这次鬼脸出现在城外。不管怎么说，那鬼脸跟温泉馆有关，既然李隆基说鬼脸长得像故去的刘皇后，开设温泉馆的又是国丈家的人，那么真是刘皇后？

　　“陛下今日微服私访，偶然听宫婢提及路边有一乞丐知晓温泉馆的鬼脸，这才将你叫来询问。”王少监说。

　　叫来？明明是绑来。长生帝君在心里瞪了王少监一眼。

　　“见过这鬼脸的，除了太子殿下与你，还有十余人，皆当场暴毙，尸骨无存。”

　　“少监的意思是找不到尸骨？”

　　“没错。”

　　“那温泉池中的水呢？”

　　“何来一问？”

　　长生帝君忍不住恶心了一会儿。他亲眼见到硫酸池般的温泉将两名守卫的尸骨化作一滩血水，王少监的反应明显是温泉水没问题，难道有人把温泉水给换了？不可能啊，就算是活水，也没那么快将血水冲走。

　　长生帝君把自己那晚的遭遇讲述了一遍，李旦压根不在意他偷溜进去的事情，只关心里面的神秘现象。当然，有关紫微帝君的事情，长生帝君没半分泄露，只说他是趁鬼雾吞噬两名守卫时逃掉的。至于鬼脸出现的地点，他保持跟李隆基一样的说法，说是在温泉馆里显影，惑灵乐迷走魂魄的事情也没说。由此看来，在李旦眼里，长生帝君唯一提供的有用信息仅是如化尸水般的温泉。

　　言毕，王少监请示如何处置长生帝君。毕竟是皇家秘闻，轻易放长生帝君离开，万一走漏风声，皇家颜面何存？更何况这事已在坊间传得神乎其神，若是被人知道闹鬼的是刘皇后，必然会提起当年则天皇帝滥杀无辜的事情，那就麻烦大了。

　　李旦想了又想，眼神一直在长生帝君的脸上流连。

　　王少监瞧着主人的神情，暧昧的看了长生帝君一眼，心中了然，便说：“陛下，若是怕人闲言闲语，太液池湖心岛周围有闲置殿阁可安置此人。”

　　“远了。”李旦居然说。

　　长生帝君有点不明白，这是在讨论他以后的去处吗？去皇宫？那是不是可以不乞讨了？

　　“仙居殿？”

　　“准。”

　　仙居殿外围长廊，院落宽阔，华丽异常。长生帝君还没意识到李旦把他安排在自己的后宫，等他知道时，已经跑不出去了。

　　“这人艳绝当世，天人之姿，知晓皇家秘闻，本留不得，又舍不得杀，摆在后宫里时常看看也是好的。”王少监教导身边的小宦官，“别走漏风声，小心项上人头。”

　　长生帝君祸从口出，一入宫门深似海，开始还以为摆脱一世行乞，叫王少监捎上他的乞丐小兄弟一起进宫。小乞丐祸从天降，明明不知温泉馆的事情，却为了以防万一，无端端被王少监送去净身房，成了仙居殿的一名小宦官。

　　“羊驼，唐睿宗！活该你被你妈抢了皇位，活该你被你妹欺负得连口凉水都没得喝，活该你被你儿子软禁！”

　　可惜，叫骂也于事无补，长生帝君还是进了仙居殿，皇宫中接二连三的诡秘事件也陆续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