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学见闻录》逢舒

19、【Cn+1】05 岭上小屋

　　“你……”木连正要说话，颜罗却像是突然发现什么，眼睛一眯，神情冷凝下来，“看那里。”
　　木连顺着他的目光朝右手边绵延开去的山岭上望去，也是一怔。
　　在那一层层交错高低郁郁葱葱的林木之间，突兀地露出了一个极小的棱角。森绿色，立体墙角，表面平整，高度约两米七八左右，一看就是房子。
　　“有人。”木连压低了声音。
　　他内心有些诧异，在这种步步杀机的地方，居然会有人类的建筑物？从它表面的隐蔽色来说，必定不是当初做旅游工程留下的遗迹。那么究竟是谁居然敢在这种地方，造一所房子？

　　最后一抹光线沉入地平线下。
　　黑暗来的很快。
　　木连在黑暗里找到颜罗那双黑沉的眼睛，轻声道，“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天黑下来，刚刚山洞水潭里那些东西马上就会闻到我们的香味。如果你还想去找白荡子的话，我不拦着你。如果你死了，记得留个全尸，否则我不好交代。”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朝着那座房子走去。

　　他动作很轻，一边借着枝叶遮掩，一般向着房子逼近。黑暗迅速包裹了他，前方那座房子在树叶掩映中，墨色更加浓稠。
　　房子里没有灯光，也没有一点儿动静。
　　颜罗就跟在他身后，没有呼吸声，没有脚步声，如同鬼魅一般贴着他的后背。
　　木连矮了身子躲在一簇灌木丛后面，不敢妄动。来这座山之前，他也就是听说过它的名字而已。这山里头到底有什么猫腻，他模糊得很。关于白荡子底下那个所谓的未知，他没有得到一丁点的讯息。
　　说不准未知就藏在这个房子里呢。

　　说是房子，其实不如说平顶小屋更贴切一点。
　　从外围看，面积很小，能有个十平米就不错了。
　　摩诃突然从木连衣服里窜了出来，朝木连望了一眼，四只肉肉的猫垫在他肩膀上一点，就窜进了枝桠里。几声极细微的摩擦声，木连再看时，已经找不到那道影子了。
　　接下来的将近一分钟时间都很安静。

　　又是极细微的摩擦声，肩膀一重，摩诃在夜里显得有些诡异的声音响起，“里头没有人。”
　　木连和颜罗对视一眼，一起走向小屋。
　　门掩着，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摩诃解释，“本猫神进去的时候，门就虚掩着，可不是本猫神忘了关。”
　　木连鼻子动了动。屋里有灰尘的味道，而且没有活物。
　　“嚓——”一根火柴燃了起来。
　　木连眨眨眼睛，回头看了一眼被微弱的火光映得脸昏黄的颜罗，有些莫名，暗自腹诽，没想到这人居然带着火柴，这种东西一旦落水就没用了，野外生存的时候不合适吧？难道还是高级货，防水火柴？

　　借着一点火光，两人迅速扫视了一下屋里。
　　空的。
　　也不完全空。有一张床。
　　除去这张床就可以算是完全空的，没有桌椅，没有工具，没有灯，也没有碗筷之类。一个十平左右的屋子里，只有一张床，还放在正中央。
　　就是正中央，好像强迫症似的。左右均等，前后均等。
　　床上是平整的木板，没有被子没有枕头，没有席子没有床垫。床的四面没有花纹，但木头的纹理倒是很美。

　　木连随身的背包丢在黑荡子上头，颜罗从背包往外掏东西的时候他只好干坐着。
　　颜罗递了两块烧饼过来，木连硬着脸接了，说了声谢谢。两个人各自站在一边，拿着烧饼对着矿泉水啃。
　　摩诃蹲在窗户上，眼皮微垂，深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窗户外面，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不一会儿，月亮从乌云后头出来，摩诃就沐浴在了月光里，然而那一双眼睛却更显得冷然。

　　等两个烧饼下肚，木连平静了很多。可尴尬的事情又来了，他的帐篷在背包里，这就意味着他得和颜罗一起睡，除非他想躺在光床板上哆嗦一夜。
　　有房子的保护，加上不想吸引周围那些变异了的危险生物，他们没有生火。
　　木连不知道颜罗在做什么，但他能感觉他站在他身边，好像刻意加重了存在感似的。

　　“你跟着我来，”木连把之前没有说完的话继续下去，“是不是意味着你信任我？”
　　颜罗没有回答，木连却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不喜欢被人蒙在鼓里的感觉。”木连站直了，目光坚定，“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把一切事情都告诉我。第二，明天太阳一升起来，你去找你的未知，我回我的刑警支队。以后希望你都不要掺和进我的生活里，如果有人命令你这么做，那好，请保持一百米的距离。否则，我会朝你开枪。”

　　安静了几秒。
　　颜罗开口，声音肃冷，“巨大能量波动区是白荡子底下的岩洞，未知应该在那里。白荡子里有一道瀑布，瀑布里有一颗赤眼石。”
　　木连皱眉，“赤眼石就是这里能量这么强大的原因？”
　　颜罗不出声，木连只当他默认了。
　　继续问，“你接到的任务是什么？”
　　颜罗答，“取走赤眼石。”
　　“拿走赤眼石？”木连眯眼，“那未知呢？不管了？”任由能量继续扩散，然后变异出一堆危险的东西？

　　非常短暂的沉默过后，颜罗的声音撞过来，“得到的命令是拿走赤眼石。”
　　“那未知怎么办？你跟邱老头不是说任务是把异象清理干净，拿走能量源就算是清理干净了？”空气里都透着一分冷意。
　　颜罗没有回答。
　　然而这种沉默却像是一道光闪过木连的脑子，陡然想起火车上那个丰泽，木连眼睛里透出几分笃定，“来云荡山的不只是我们两个人吧。”
　　“那个丰泽是盯梢的，我们的任务是拿走赤眼石，那后面一定还有处理未知的人吧。最擅长处理未知的莫过于S，你们和S合作，所以……你们也是S的人？”
　　木连的声音变得陌生而寒冷。
　　“我不是。”颜罗的答案出乎意料。
　　“你不是？”木连下意识反问，“邱老头说指挥你的那个将军，难道不是我见的那个老人？呵，邱老头是我爸的同事，都属于S。他尊敬将军，说明将军是S的高官。你听命于S的高官，说自己不是S的人？我会信吗？”
　　“会。”
　　木连一怔，“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黑暗里传来了一声短促的吁气声，如果木连耳朵没问题的话，就说明颜罗听到他的话然后叹了一口气。

　　冰块脸叹气了？
　　木连不知怎么觉得有点儿囧。
　　自己的问题很奇怪吗？明明他们就不熟吧，这颜罗没事儿地跟他套什么近乎？还有上次在古平村……

　　拉链的声音。颜罗拉开硕大的背包，把帐篷拽了出来。
　　于是被刚才那种僵硬的气氛压制下去的尴尬又冒头了，木连摸了摸鼻子。
　　颜罗把帐篷搭了起来，里头放了一个睡袋。
　　摸着黑的，木连看不见，但是听得到声音。这种黑夜对颜罗像是一点儿影响也没有，他的动作很是利索，很快就把帐篷搭好了。

　　“过来。”颜罗那边悠悠地飘过来两个字。
　　招小狗呢，还“过来”。木连内心吐槽了一句，但还是顺坡下地走了过去，钻进了帐篷。
　　里头的睡袋很大，居然还开着很微弱的灯。刚才他在外面可是完全没有看到这道光的。
　　木连躺进了睡袋里，瞄着门口那个高大的身影。他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哪怕是很小的时候，父亲母亲从来没有搂过他。更多的时候，一到睡觉的时间，子音就会把他往房间里一推，“睡觉。”
　　更何况还是一个压迫力惊人的大男人。

　　颜罗的侧脸冷峻，衬着黄色的光，竟然让木连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木连等了一会儿，颜罗没有进帐篷里，反而离开了。他坐起身来，掀了帐篷帘子朝外看，颜罗坐在窗户旁边的地上，动也不动，就像摩诃一样，一蹲身就仿佛一个玩偶一块石头。
　　“喂！”木连叫了一声。
　　让他睡进去，自个儿坐墙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他了呢。
　　颜罗过来睡，他觉得两个大男人尴尬。颜罗不过来睡，他又觉得心里憋得慌。木连也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干脆，要搁平时他早挨着墙睡了，才不会挤进这个睡袋里。

　　“你打算枯坐一晚上啊？”
　　颜罗微微抬了抬头。
　　“也好，我一个人占一整个睡袋。”木连放下帘子，倒了下去。
　　下一刻，帘子又被收起来，一个人探身进来。
　　木连捏了一下拳头，索性转过身背对着颜罗。居然看着这冰块脸就觉得隐隐有些焦躁，可真是中了邪了。
　　一个身体躺了下来。
　　两个人搁了有半个身体远，可颜罗身上的寒气还是刺得木连往自己那边又缩了缩。夏天有这体温，倒是空调的效果，可惜他们现在在山上，温度低得很。

　　不一会儿，睡袋就暖和起来。
　　木连合着眼睛，睡得很浅。他睡觉的时候规矩的很，只要睡前给自己催眠几句别乱动，基本可以保持一个姿势到天亮。
　　没等木连坚持到天亮，他就被颜罗推醒了。颜罗的动作不重，但木连本身睡得很浅，立刻就醒了过来。
　　“有动静？”木连压低声音问，抬眼看见窗台上的摩诃，这家伙浑身的毛都乍了起来，喉咙里唔哝着，有点儿像是大型猫科动物的吼声，这时候听着还挺吓人的。
　　“有东西围过来了。”颜罗几乎是用气息在说话，见木连很快从睡袋里头窜出来，他手脚麻利地打好了背包，甩在肩上，把前一天木连使用过的弩递了过去。
　　“这东西还有用吗？”木连接了，没听到颜罗的回答，估计这东西能量源比较特殊，类似于太阳能电池板那样蓄电的，也就握在了手里。现在他手头可没有武器，能有把弩防身当然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