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未明》千雪千寻

3、梦痕迹

　　新接拍的富士电视的剧，饰演剧中女主角林原雅纪的正是长泽雅美，多年前拍《求婚大作战》时，山下同对方亦算相处不错。
　　放眼望去，在春日里樱花烂漫的群山此刻一片枯色，光秃秃的枝桠裸露在寒冷的空气里，围着一袭英伦格子围巾的山下怎么都觉得是风景令人更冷。
　　红叶之季已过，近日气温虽低，却每日都有着短暂时间的日照，积雪亦无，想来如此，故而游客稀少，他们在这里取景，都不必清场。
　　此刻正在拍女主角特写的镜头。
　　山下站在一旁酝酿情绪。
　　清水寺依山而建，昔日的皇家园林，宫阁楼宇在岁月里几经变故，唯有樱花，年年复年年，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仿佛不知人间已然沧桑五百年。
　　长长的石头砌成的台阶在山中盘旋，女主角穿着一件黑色的立领大衣，红色的英伦格子围巾遮到嘴角，与大衣同色的帽子帽沿压得极低，沿着石砌的台阶，她款款而下，回首望去，那些窗阁早已模糊在视线里，退步时不小心要跌倒时，拾阶而上的男主角顺手相扶，那一双眸子看过来，彼此无从了然却莫明的熟悉感，前尘旧事已经忘却，是否却在梦里中残留了几许痕迹，对面相逢不相识，是否真的所有过往都早已灰飞烟灭在时光的长河中？
　　山下缓缓走入镜头中，满山枯色之季的偶遇，是否是命运给他们前世注定的结局所作的伏笔？
　　镜头里的主角在看风景，而自己却是旁人眼中的风景。
　　一条即过。
　　对于两位主演对视的眼神，导演赞不绝口。这一幕原本是重头戏，拍摄安排里留足了时间，未想却是这样顺利。
　　为了保险，导演依旧保了一条，却也是一气呵成，顺利通过。
　　于是宣布今日的进程结束。
　　天寒地冻，今日可以早早收工，意料之外的收获，工作人员亦露出满满的笑容。
　　山下同长泽雅美相视而笑，简单打过招呼，多年后再度相逢于这样一部剧，两人倒真有几分时光交错的感叹。
　　大家互道辛苦，然后各自散去。
　　他们的拍摄这样顺利，山下行至山脚，暮色尚未褪去，然而到底是山地的缘故，雾气却愈发浓重起来，回首张望，许多景致在雾气缭绕里朦胧而模糊。
　　年华耗尽，满山空寂。
　　一种心凉无端涌上心头。
　　却不知为谁，亦不知为何。
　　山下果断回头，取车离开。
　　归家后冲了个热水澡，身体暖和了，离开清水寺前那一瞬间的心情似乎也被花洒冲洗干净。
　　茶几上玻璃花瓶里盛放的向日葵，冰箱门上贴着的便利贴，无一不彰显着妹妹莉奈来过的痕迹。
　　冬日里选择向日葵，才能温暖这寒冷的一季。
　　莉奈的说辞充满童话少女的腔调，虽然于世事之道，她早已不是做梦的少女。
　　便利贴上的字句，山下不用看，亦知大抵写了什么。
　　家人便是如同饮水一般自然而然的存在，即使成年后因为工作事务等独自居住多年，熟悉感依旧毫无所减，依旧保持着。
　　随意转台间，见到国内棒球联赛的直播，看了一半，却又似乎没有什么非得要继续的理由，便索性关了电视。
　　电脑开着，游戏也似乎并没有特别想玩的，网页浏览过去，也不知道要看什么。
　　最后拿起剧本，早前已经大致都看过并背了下来，眼下温习，不过是聊胜于无，以打发时间罢了。
　　早早上床睡觉。
　　一夜纷乱繁杂的梦，醒来却半点亦记不起。
　　只留下隐隐约约梦中心情，不可明状，在胸中徘徊。
　　山下怔怵半晌，依旧不得解，索性不再想，起身去洗漱。